经过了白天的种种,林欢颜与莫辰风很有默契的又言归于好。当厨房端着一道道的菜摆上了花厅的桌子,全王府的人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主子们冷战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啊!
用过了晚膳,欢颜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莫辰风去了书房。上一次的吵架还历历在目,而此刻,他们言笑潺潺,连窗下草丛中夏虫的鸣叫声都显得那么的欢快。
“你跟着我做什么呢?怎么不去弹琴了?“莫辰风看着面前的少女又恢复了跳脱的样子,不由的打趣道。
“还弹琴呢,长安你都不心疼我吗?你看你看!”说着她举起了手,摊开放在他的眼前,“好疼啊!”原来前几日没日没夜的弹琴作画,欢颜的手指上又是水泡又是伤口,看起来着实吓人。
莫辰风也给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实诚,不开心了怎么死命的糟蹋自己呢。轻轻的吹一吹她受伤的手指,他的眼中全是心疼:“怎么伤成这样了,你何必呢!下次再跟我生气,你也不能这样了。知道了吗?”
欢颜的脸红红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吹手,然后忙不迭的从书房的箱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出药膏,再仔细的给自己涂上。药膏有些凉凉的,涂在手上很是舒服。而更舒坦的,是她看见他为了自己心疼,照顾自己的时候的样子。如果,他们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呀……
“傻丫头,又发什么呆呢?”上好了药,莫辰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今儿你也折腾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不好吗?”
“嗯~还不想休息,我想在这玩儿一会儿。”欢颜撒着娇,习惯性的伸手就要去抱他的胳膊。而莫辰风想起自己白日里的心思,不由的下意识往后一躲。只听哐当一声,他的胳膊碰到了身后台面上的一只小箱子。箱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咦,这是什么?”莫辰风想挡,却没挡的过林欢颜的快手,被她绕过了自己,伸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是那支檀香木的簪子。
簪子的材质是上好的檀香木,香气沉静而优雅,若有若无。而上面雕刻的花纹比普通图样的缠枝莲纹更为灵动而优雅,刻工精致,每一处都打磨的无比光滑,没有一丁点的毛刺。
“好漂亮的簪子啊!咦,还有图样?长安,这是你做的么?”林欢颜攥着簪子,抬起眼看着他。
莫辰风不自在的想要拿走被她攥在手里的簪子。上次安明跟他说了别人家姑娘笄礼用的都是什么以后,他顿时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一支是不是太寒酸了,完全拿不出手的感觉,于是立刻去金楼重新定了另外那支。先前看见她戴着那两支簪钗,他越发肯定了这一支的寒酸。
然而,林欢颜看见他的不自在,眼睛却亮了起来,“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吗?是给我做的吗?”她紧紧攥着那檀木簪,好像攥住了他全部的心,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就开始卸原先簪在发上的那支银点翠镶玉蝴蝶钗冠,“我不爱戴这些镶金戴玉的,好麻烦呀。又重,又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长安,长安,把这一支给我吧,好不好?”
“真是一个傻丫头。”莫辰风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别人家的姑娘个个都天天争着抢着的去扒拉那些珠宝玉器,只有这一个,把一支木头簪子当宝贝。“你别拽了,头发都乱了,我来帮你。”说着,他轻手轻脚的帮她把头上的那支取了下来,再细心的把零乱的发丝抿好,最后插上那支他做了整整一天才完工的缠枝莲纹檀木簪。
“好了。”他收了手,打量着她,她不爱麻烦,又喜欢跑跳,穿衣总是怎么方便怎么来,难得今日穿的如此正式,倒叫他看的移不开眼。只是这簪子,怎么看怎么也太素了些。“这也太素了。”他忍不住说道。
“不要你管,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支!”欢颜的眼睛亮亮的,满满的都是开心,这一支肯定是长安特地为她做的,那么它就比任何其他的都要珍贵。
莫辰风看着她明亮生动的眼眸,觉得自己仿佛就要沉溺进去。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小丫头动了心思。他一直都以为他们只是相依为命的家人而已。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只能看得见她的存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可是,她呢?她对自己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情?即使有,自己是否有资格有机会与她相伴到老?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黯然。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正好,他马上就要启程去昆仑山了。他可以问问师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又看了一眼她,而她,也正好偷眼在看他。看见他的目光,她难得的露出了羞涩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很快的把脸转了开去,只是耳根处蔓延开的红晕泄露了她的心思。
也许,老天眷顾,他还能有抓住幸福的机会。
“欢颜。”他轻咳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他的心情,“你以后不能总这么任性了。我总是愿意随着你的性子。可,若以后嫁了人,这脾气要吃亏的。”
欢颜闻言,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脸上的开心全数退了开去,脸色也变的有些泛白,“嫁……嫁人?”她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不想嫁人,不要不要!”
“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女子不嫁人的?”莫辰风听了她的话莫名的像喝了蜜一样甜,屈指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们欢颜不仅得嫁人,还得风风光光的嫁人。本王一定要你成为整个京城最风光的新嫁娘!而且,你还得嫁一个疼你宠你对你好的夫君。这一生都要平平安安和和美美。”他一边说着,一边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白首相依的样子。就算几十年后,她满头白发了,一定还是像现在这样跳脱顽皮的性子吧?那肯定是个特别可爱的小老太太。
“长安是要准备娶妻了吗?”欢颜不知他的心思,有点难过的低下了头,一只手使劲的搅着衣服上的带子,绕来绕去,就像她的心一样纠结无比。
“我跟皇兄许的是漠北大平之后就娶妻。如今有寒石堡相助,想来应该快了吧。”莫辰风笑眯眯的看着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
“可是,长安,我觉得好不习惯呀。”欢颜讷讷的开口。
莫辰风闻言挑眉,一双凤目里满是戏谑和期待,这小妮子会说出什么来?会不会说出我想听的话?
“你若娶妻了,那、那、那我是不是就成了外人了?”
哎?这是什么路数?原来她只是担心这个吗?他轻轻用手指叩击着椅子的扶手,沉了声音,“欢颜,你是否忘记了,你与本王原本就是不相干的。”
一张小脸听了这话瞬间耷拉了下来,林欢颜沉默了半响,又嗫嚅着问道:“长安,你是不是就要娶那个黎娘子了……她、她、她不是好人选!”
“哦?那欢颜觉得谁更合适呢?不妨说来听听?”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可惜,此刻的林欢颜心思早已乱了,哪里听得出原本熟悉的这些语气和态度?她难过着呢,“我……我……”一双杏眼左看右看,全都是为难,“京里的娘子们我也不是很熟悉……我就是怕,怕长安娶个王妃回来,我……我不想跟长安生分了!”
哎,平日里看着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此刻怎么如此胆怯。莫辰风叹了一口气,左右书房也没外人,他就像从前一样,一把搂过她,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会生分了。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
他其实很想现在就告诉她他的情谊。管她是怎么想的呢?反正他只把她锁在身边,她怎么想的都无关紧要。只是,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娶妻……等跟师父确认过了……只要再等三个月……
“好啦,别胡思乱想的了。随便聊聊你都能想出这么多来。”莫辰风笑眯眯的揉面团似的揉揉欢颜的脸蛋,引得小姑娘一阵抗议,“你也才刚及笄而已,就算要定人家,也得挑个好的,急什么。至于我嘛,也都还是未知数呢。咱们啊,还是按以前这样好好的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最要紧的,是我马上要回昆仑一趟。说起来,我师父也是你爹的师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看见欢颜想开口,他拍了拍她的手,“先别着急做决定,我得告诉你,这次去,我是有正经事儿办的,可没法陪你玩儿。而且这一路上肯定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会很辛苦。想好了,你再回答我。”
“去!我要去!”莫辰风话音刚落,欢颜就忙不迭的开口。辛苦怕什么,她想看看爹爹曾经呆过的地方,更想看看他曾经呆过的地方。既然他敢问,她自然敢应。
“好。我便带你走这一趟。”莫辰风微微一笑,凤眼中闪过喜悦与期待。
苍天与诸神啊,请你们一定听见我的祈求,让我得偿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