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仲没有回答她的话,气氛安静而又诡异,姜韵来之前已经通知了警察,座机铃声急促的响起,仿佛是催命符,赵承仲接起,那边传来的人声经过处理,变得阴森可怖:“赵董,我要的东西呢?”
“我没办法一下子给你提三千万,银行没有这么多现金。”
赵承仲声音此刻堪称冷静。
“不如你给我发个账号,一半现金一半转账。”
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赵董,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别跟我玩花样,要是十五分钟我再见不到钱,我第一个,先杀了你儿子。”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技术人员在一旁探测电话位置,很可惜,绑匪很隐蔽,设置了干扰网络,无法定位。
深夜,一则新闻悄悄地登上了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
【惊!赵承仲私生子被绑架!绑匪索要天价赎金!】
全城哗然。
这则新闻一经发布,转载查看数量不到五分钟就超越千亿,网民们对什么样的新闻最为关注?
无疑是血腥暴力。
尤其是事情发生在豪门赵家身上。
人尽皆知的赵承仲心在外室身上,并且,外室的身份隐约要压倒原配的意思,绑架、撕票这样的词一向只出现在电视剧或电影中,如今,发生在现实,才最为引人关注。
姜韵六神无主,赵承仲正在打电话处理新闻的事,姜恺到的时候,姜韵坐在沙发上,不曾站起身,因为她腿软到无法站立起身的地步。
那是她的孩子,她为他差点死在那个冰冷的床上才生下来的孩子,那是与她骨血传承的孩子——
如果真的发生了不测.....姜韵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姜恺上前,坐在妹妹身边,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阿韵,别担心,哥哥来了。”
姜韵喃喃的看着姜恺,目光悲凉:“大哥,如果阿易不在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姜恺抱住妹妹:“他会活下来的。”
他怀中的姜韵颤抖着身子,姜恺看到了赵冷易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但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将姜韵放开,看着她:“现在,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要好好的活着。”
姜韵不明所以,说完,门被推开,姜家父母得知了这样的事,赶了最快的飞机来到这里,看到女儿苍白而又难看的脸色,姜母纵然再将她当做是利益的附赠品,也忍不住心疼。
“阿韵.....”
姜母叫了她一声,姜韵“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她没心情多说一个字。
绑匪再次打来电话,这次,技术人员终于定位到绑匪位置,为首的刑警队长看着姜韵,这是个孩子的母亲,他给姜韵敬礼:“赵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将小公子平安带回来。”
姜韵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
“让我去吧,白队。”
姜韵缓缓开口。
赵承仲也跟着去了。
车内,秘书看到姜韵脸上的哀伤,声音很低的安慰:“夫人,您别担心,有警察在,小公子会平安无事的。”
姜韵笑了下:“我生他之前,其实恨过他,恨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家庭,如果生下来,会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父亲陪伴的孩子,会有心理缺陷,但我又转念一想,他是无法选择的,孩子是无辜的,他要是能选,绝对不会选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母亲,生他的那天,我曾想过要不,就这么死了算了,赵承仲逼我,谁都在逼我,可我闭上眼,眼前却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他在向我喊疼,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终于将他平安的生了下来。”
说到这儿,姜韵眼眶终于落下了泪:“我从没有用母乳喂养过他,闲暇时间不想陪他玩,因为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赵承仲,想起赵承仲,我就恨,我就像是个精神分裂的人,一边想要亲近他,一边又厌恶着他。”
秘书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个狠心薄情的人,听见姜韵的话,更是心疼眼前这个女人,她也是个母亲,知道姜韵十月怀胎的同时,那个外室也怀上了孩子,而赵承仲,从来都不回赵宅。
他要去陪着他心爱的人。
可那是真的爱吗?
秘书握住了姜韵的手:“夫人,您要坚强起来,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毕竟也是赵董的孩子。”
其实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也不信。
赵承仲若是真爱这个孩子,怎么会一眼都不去看。
姜韵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她此刻还能朝安慰自己的人报以感激的微笑,然后等待着上天的安排。
到了现场,一共有五个人,他们穿着黑衣服,带着面具,看不清都长什么样,但其中一个人手中拎着一个布袋....
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啼哭声。
姜韵心都碎了。
她不顾警察的阻拦,上前跪在地上磕头,声音悲切凄惨:“求求你们,那是我的孩子,放过他,他是无辜的,有什么恨什么怨,冲我来,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了他.....”
那人看着她,指着她身旁的赵承仲,森冷的笑:“赵承仲,你看看你的妻子,她多爱她的孩子啊,倒是跟你一点也不像。”
“荣今,有恨冲我发,绑女人孩子算什么?”
荣今冷笑着:“我是小人,自然要拿你心尖最重要的人来开刀了,我听说,你很疼这个女人和她生下来的儿子,我让他们两个人给我妻子和孩子陪葬?”
赵承仲上前走几步:“荣今,我说过了,有仇有怨,冲我来,放了他们,我任你宰割。”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荣今看着啼哭不已的婴孩,眼中带着癫狂:“真吵,第一个就把你送走,就当是去给我的儿子去阴曹地府做个伴了。”
姜韵傻傻的看着他,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接着便是剧烈的嘶吼:“不!!!不要——”
枪声应声响起的同时,荣今手中的孩子跌落,头朝下,躺在地上,啼哭声戛然而止。
姜韵不顾荣今手中的枪,她冲上去将孩子抱起,看到了满目的鲜血。
母亲的力量让她能冷静的将孩子抱在救护车里,送往医院。
赵承仲自然也看到了那样的情景。
他看着被解救出来的陈杏,第一次没有急着上前安抚她。
......
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绑架案终于在七月底彻底结束,荣今被当场击毙,他的那些党羽被尽数除去,姜韵看着天边渐渐落下去的夕阳,神情恍惚。
事实上,她已经许久没有动作了。
佣人将饭端进来,她没胃口,更吃不进去,王管家走到她身边,同她坐在一处,第一次越过了主仆身份,以朋友的姿态跟她说话:“阿韵,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大概四十多年了吧。”
他自顾自的说着,知道姜韵不会回答,便继续道:“当初我被父亲第一次带到姜家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
姜韵自嘲的笑了笑:“可惜,当年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我知道姜总和姜夫人对您的到来并不开心,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可以继承姜家家业的男子,而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女孩,他们对您并不亲近,感情....或许是有的,但不及利益重要。”
“赵原让赵承仲娶你,看中的无非就是姜家的利益,但姜夫人还是让你嫁了。”
王管家说着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人,她才三十岁,但他却发现她头上已然有了白发,这近乎折磨般的婚姻生活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生在姜家这样的家族,离婚不能随随便便的离,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只顾着自己开心,她受了太多苦,这么多年,王管家看在心里,却无法帮她。
“阿韵,要好好活着,为已失去的人。”
说完,王管家便走出去,将安静的地方留给她自己。
姜韵背对着他,泪水流了满面。
和赵承仲结婚那天,所有人都祝她新婚快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快乐。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心有所属,她曾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对他仅有一面之缘,只知道他长相好,被女人喜欢也很正常,他们只要相敬如宾就好,而这漫长的夜,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可后来,赵承仲完全不顾她的脸面,也是,姜家日渐衰落,从一开始需要扶持的赵家变成被扶持,赵承仲早已不耐烦,许是还顾及着姜家在政坛上的人,所以并没有多么的过分。
直到某天,娱乐版块变成赵承仲和某不知名女子街头热吻,小编很会描写,抓住热词和人的心理,网民们都喜欢看这样的新闻。
天之娇女遭受了丈夫婚内出轨该如何抉择?
姜韵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却没想过他会这么打自己的脸,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天晚上,赵承仲罕见的回来,他在面对姜韵时,面无表情,姜韵仔细回想了下报纸上那清晰的图片,他在面对另外一个女人时,笑的那样开心,她问自己,甘心吗?
不是,她只是觉得可笑。
也许是笑自己,也许是在笑他。
他再怎么爱那个女人,但他始终给不了那个女人名分。
这么想着,似乎也变得心情好了起来,她不发一言,当他空气,赵承仲也不生气,只是说:“我需要一个孩子。”
姜韵听见这话的时候,忽然想笑,于是,她也真的笑了:“你说什么?”
大抵是她脸上讥讽和不屑的笑将赵承仲惹怒,他瞬间变了脸色:“你笑什么?”
“笑你无耻,笑你不知天高地厚。”
姜韵说完,又冷笑着说:“想要孩子?可以,让你的小情人生一个,我来抚养。”
原本这是无心的一句话,是她为了和赵承仲斗嘴才说的,可她没想到,在以后的将来,这句话居然会成真,但不同的是,这场交易,却以自己的孩子作为筹码来交换。
姜韵把门推开,王管家看着她轻轻动了动唇:“我要吃饭。”
王管家自然高兴,她愿意吃饭,不再作践自己的身体,说明她已经想开了,赶紧吩咐佣人做点姜韵喜欢吃的。
阴雨连绵不绝的天气,姜韵坐车去了墓园。
那是一座很小的墓,墓碑上还贴着她曾给小赵冷易拍的照片,那时他张大着嘴巴,想要吃东西,特别可爱,大概做了母亲的人都会这么细心,她刚好拿着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当姜韵翻看手机相册时,才发现,关于这个孩子的东西,少得可怜,唯有那小小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婴儿用品,证明了他曾来过这个世界。
那天把小赵冷易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浑身青紫,闭着眼,很痛苦的样子,身上的血染了姜韵一身,她癫狂的模样吓坏了所有人,孩子本就脆弱,又头着地,场面太过血腥,医生都不忍看,她晕倒在医院,赵承仲问过医生,医生对他说:“建议夫人去看心理医生。”
他抬起头:“这么严重吗?”
“当然,一个女人目睹亲生儿子死去,难道还不严重吗?”
医生的话有些责怪意味。
毕竟,赵承仲对原配的行为在京市早已不是个秘密了。
赵承仲礼貌道谢后,再也没出现在医院里。
姜韵看着照片,拿着落下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冷易”两个字。
她上前,手轻抚了下照片:“阿易,对不起。”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三个字能稍微缓解下她心中的愧疚与痛苦。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姜韵没回头,能来这里的,除了赵承仲,还有谁。
她声音很轻:“我生下他的时候,他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小的可怜,医生说,是因为我怀他的时候,心情不好,才导致他成长的也不好,我当时很难过,觉得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如果不爱他,为何还要把他生下来受苦,所以我尽可能的对他好,但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起你,想起我这一生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