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苑摇头,木然的走上楼。
大概就像是梁止说的,她真的很累,便睡着了。
这一睡不要紧,却梦到了从前的事情,让她拼命想要忘却却又不得不记起的从前。
那是一个晚上,父亲将自己叫到书房中,彼时,阿苑心想的是,许是自己谈恋爱没有告诉父亲,父亲觉得自己瞒着他了,所以不高兴了。
她尽力的想要补救,却被白父抢先发难:“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混混在一起。”
阿苑愣了许久才想起,父亲口中的那个“混混”,指的是梁止。
那是她心爱的人,她不允许父亲那么说他。
“爸爸,阿止不是混混,他是.....”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阿苑,你不许和他再在一起。”
阿苑听到父亲严厉的声线,抬头看着父亲:“为什么?父亲,他不是坏人,阿止.....”
白父一听到从自己女儿口中喊出了梁止的小名,那样亲昵,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阿苑,父亲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答应父亲的吗?”
阿苑摇摇头:“女儿没忘,只是,女儿却不得不问一问父亲,为何觉得阿止是混混?他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好,但也是和女儿考了同一所大学,女儿和他是自由恋爱,不存在什么.....”
“要是让别人看到我白家的千金和一个混混厮混在一起,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看我白家?他们会觉得我们白家教导无方,丢了白家的脸!”
白父打断了阿苑为梁止说的话,神情难看且阴沉:“就算梁家是生意人又如何?你是高官小姐,高官小姐最忌讳的就是和商人牵扯上任何不该有的关系,你懂吗?”
“可我又没有和他结婚.....”
“够了!我说的话,你只要遵守,不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白父看着眼前的女儿,冷冷的说:“出去。”
“是,爸爸。”
阿苑从书房走出来,白母看到女儿惨白的脸色,拍了拍女儿背:“阿苑,告诉妈妈,你真的喜欢小梁?”
阿苑抬头看到母亲温柔的眼神,咬着唇点点头:“妈妈,我不确定我以后会不会继续喜欢他,但是我现在,的确是很喜欢他的,我不知道父亲是为何,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还将阿止贬的一文不值,我不懂,妈妈,我真的不懂。”
白母温柔的笑了笑,对阿苑说:“没关系,你爸爸只是在气头上,你想啊,如果将来你有了孩子,而你的孩子长大了交了男朋友却瞒着你,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阿苑思考片刻后点头:“会,但我却不会像爸爸那样,我会平静温和的告诉我的孩子,他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懂得考虑后果,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阿苑说的真好。”
白母夸赞。
她揽着女儿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
阿苑带着不解入睡,等到第二天见到梁止时,脸色还有些难看。
梁止不知道是怎么了,以为是自己哪里惹到了她,上前讨好道:“阿苑,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他俊朗的面容在眼前露出一个笑:“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条项链。”
阿苑看着璀璨的紫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笑起来,梁止见她终于笑了,放下了心,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帮你戴上?”
阿苑看到他眼底的小心,想起自己因为父亲却将脾气迁怒在他身上,有些不该,于是便点点头:“好。”
梁止将项链慢慢圈过女孩白皙纤细的脖颈,他离她好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阿苑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后,她催促道:“阿止,快戴呀。”
“哦哦,好。”
梁止这才回过神来,将项链戴好后,看着她笑:“真好看,我就说,这条项链,最配我们家阿苑。”
阿苑羞涩的笑,手被梁止牵起:“你就懂得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那你开心吗?”
阿苑点头:“开心。”
“只要你开心,我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梁止看着她精致侧颜,心中溢满了甜蜜与幸福。
那大概是他们彼此之间最甜蜜的时光了。
直到某天,白家忽然来了一群反贪局的人,说是要带白父回局里调查,阿苑眼睁睁的看着爸爸被带走,却无计可施。
甚至,这件事还上了新闻。
彼时的白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而父亲,居然被查出贪污受贿,阿苑看着新闻,脸色煞白。
她求来求去,终于得到了从前受过父亲恩惠的人的帮助,得以进入监狱看望父亲。
终于见到父亲,却发现父亲的头发居然已经变白了。
她呜咽着:“爸爸,您还好吗?”
白父笑了笑:“傻姑娘,哭什么?爸爸这不是好好的。”
“新闻上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您没有做那些事情对不对?您没有对不起国家和人民对您的期望对不对?爸爸,您回答我!”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白父愣了愣,白父只是笑,看着女儿的眼底带着哀伤:“阿苑,听话,回家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照顾你妈妈,是我,对不起你们。”
说完,白父便不再开口。
阿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一直存有疑虑。
而白母,也因为遭受不了打击,病倒了。
阿苑没有去上学,而是和学校请了长假,去照顾母亲。
她原本纤弱的身体越来越瘦弱,仿佛风吹就倒,回到病房,阿苑将做好的鸡汤放在桌子上,看着母亲:“妈妈,喝点汤吧,阿苑做的,阿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白母欣慰的笑了笑:“傻姑娘,你做的,当然合妈妈的口味,只是苦了你,受苦了。”
“学校那边,你没去了吗?”
阿苑摇摇头:“没有了。”
白母又问:“小梁呢?他没跟你在一起了吗?”
阿苑说:“没有,我跟他分手了。”
白母明显有些震惊,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不过转念一想,女儿做的对,这时候分手,不再连累人家,很正常,只不过....当初看小梁对女儿的情意,并不浅,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但这些话,白母终究是没有对着女儿说。
女儿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自己就别再提起女儿的伤心事了。
白母脸色不算好看,阿苑看了也心疼不已,她喂完母亲,笑着对白母说:“妈妈,您觉得女儿做的怎么样?有没有得到您的真传?”
白母心疼的说:“当然了,我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妈妈就会夸我。”
说完,阿苑将饭盒收好,听到了病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请进。”
走进来的,是梁止。
对方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阿苑在看到梁止的那一霎,有些恍惚,但还是镇定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止说:“我来看看阿姨。”
说完,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白母笑了笑:“阿姨好,我是梁止,我来看看您。”
白母对梁止也露出一个笑:“你人来就可以了,还带什么东西,快坐吧。”
梁止说:“不了阿姨,我和阿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出去聊。”
白母一听,便笑着说:“好啊,那你们去吧,我没关系的。”
“阿苑。”
梁止叫了她一声,语气温柔。
阿苑抬头看着他的脸:“走吧。”
二人一同来到了医院的凉亭中。
梁止看着她单薄的身体,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却被女人制止,她如同小鹿般的眼眸,清澈透亮,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梁止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叔叔的事情,阿苑,你就因为这个与我分手?”
阿苑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梁止,你不要再来了。”
可男人却打断她的话:“我是你的前男友,也没资格了吗?”
前男友。
他多懂得以退为进啊,阿苑想,那些日子,他悉心照顾她,法院给白父判了刑,还有罚款,白家的别墅已经被法院查封,不日将举行拍卖,梁止听说后,花了大价钱将别墅保了下来,当时的阿苑以为,他对她这么好,她不知该如何报答他,直到在母亲跳楼自杀,阿苑去见了白父最后一面。
父亲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无论梁止多爱你,你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句话像是唤醒了阿苑心中最黑暗的部分,她不禁想,为何梁止回来的这么凑巧?为何他对白家失势的消息显得平淡无波?为何....为何他会花重金买下一栋并不算好的别墅?
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
阿苑不信,毕竟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没能力将一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且为了她一掷千金。
这样的疑惑深深的隐藏在阿苑的内心。
床笫之间,他的吻落下来,阿苑抱着他脖颈,利用男人此刻的情慾,问道:“阿止,别墅......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梁止的动作不停,闻言笑了下,俊朗的面容呈现在阿苑眼前,他弯唇:“当然可以,阿苑,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阿苑露出一个笑容来,梁止看的心神恍惚,闷哼一声,说道:“宝贝儿,你不知我多想你......”
她没再言语,他却只当她害羞,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荤话刺激她,阿苑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思绪飘的很远。
梁止如何没察觉到身下女人的走神,他躺在她身侧,将她缓缓拥入怀中,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阿苑,你在想什么?”
阿苑听到他的问题,眼睛看着男人的下巴:“没有,我只是在想,父亲。”
梁止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已经尘埃落定,所有证据都指向叔叔,我也没办法,阿苑。”
他这样说,阿苑还能如何,只能窝进他结实的胸膛:“我知道的阿止,我没有强求,我也知道,爸爸是死有余辜。”
听到阿苑这样说,梁止微微蹙眉,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浑浊的呼吸喷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你能想开,我很高兴,阿苑,阿姨的事情,你要节哀。”
“妈妈.....”
阿苑轻轻的叫了一声后,便再无话,好似进入了梦乡,只是这梦里,不知是否有他的身影。
梁止借着月光看着女人精致娇美的脸庞,搂紧了她。
若说从前他还有几分后悔,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要白家家破人亡,只是事情渐渐发展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甚至也没想到,白父的内里,如此肮脏不堪,但是.....他一开始,只是想得到阿苑而已。
白母的死让梁止有些猝不及防,偶尔他回想起,也会后悔。
后悔让阿苑失去母亲,可......错已铸成,无法挽回。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这个梦,扰的阿苑头疼不已。
等到她醒来时,看到了坐在床边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她以为,他会再也不来了。
梁止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递给她一杯水:“做噩梦了?”
阿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说:“可能吧。”
梁止哼了一声,长身玉立的站在卧室中间:“我听到你喊妈妈,知道你想阿姨了,正好,过几日便是清明,我陪你一起去祭拜阿姨。”
阿苑闻言,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背影,说:“祭拜我妈妈?梁止,如今.....你还敢去看我妈妈吗?”
梁止听到她夹枪带棒的话,并不生气,只是转过身来看她:“我为什么不敢?”
阿苑冷笑:“你害死了她最爱的男人,你没有资格。”
“最爱的男人?阿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若没有我的举报,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应该天打五雷轰,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而已。”
“守法?”
阿苑冷哼着说:“你也配说这两个字?”
她穿好衣服,听到门外阿嫂的声音:“阿苑小姐,先生,可以吃早饭了。”
“知道了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