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郎浑然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还一屁股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左右摇了摇,皱眉道:“俺觉得不太中。”
许师师两手环胸冷冷一笑:“哦,那你觉得这椅子和你的脑袋相比,哪个更硬?”
伍大郎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俺觉得吧,应该还是椅子比较硬,毕竟俺这脑袋是肉做的。”
“呵呵,是吗?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是你的脑袋比较硬吧!要不试试?”说话间,许师师已经狞笑着拖起了那张椅子。
“唔……”伍大郎总算反应过来,脑海里瞬间回想起牛钢门被她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幕,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摆手,“师师,咱们都是斯文人,有话好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淑女!听俺的,把椅子放下,砸坏了可是要赔钱的啊!”
“淑女?”许师师上前一步,“姐姐我早就不当了!”
聂凯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指着门口:“给我出去!”
“凯子,你……”
“滚!”
“好好好!你别生气,俺这就走!”伍锅魁吓了一跳,急忙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往怀里揣了两个橘子,兜里塞了两根香蕉——那可是他花钱买的。
没了外人,许师师放下椅子挨着病床坐下:“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聂凯第一次和她单独相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许师师开门见山道。
聂凯一听,瞬间坐直了身子,单手指着天:“师师,我对你的爱比天高,比海深,为了你,哪怕是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
许师师打断他的告白:“那你喜欢我哪一点?”
“我……”聂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倔强,喜欢你的有情有义,喜欢你的……”
作为班级倒数为数不多的语文不及格者,聂凯搜肠刮肚想到的也就那么几个词儿。支吾半天,索性摊手道:“反正就是喜欢你。”
“好吧,其实你人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这话,聂凯瞬间感觉自己头上被贴了一张好人卡,本来就凉了半截的心,噗通一声掉进了冰窟窿里,彻底凉透,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我知道了……”
接着许师师话锋一转:“如果你真的想追我,就得必须满足一个条件。”
柳暗花明又一村,聂凯顿时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好了!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都答应!”
“没那么夸张。”许师师犹豫片刻,“其实这也算是我的择偶标准吧!”
“你说,你说!”聂凯此时全神贯注,两只耳朵如同警犬一样高高竖起,浑身毛孔也舒展开来,生怕漏掉一个字,哪怕是标点。瞬间达到了耳听八方的地步。
同时,门外几只贴在门上的耳朵也高度警惕,陆彩蝶小声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穆婉菁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窥人隐私,好像挺不道德的呢!”
许墨秋强辩道:“作为朋友和师长,我们……这是在关心她!避免他们误入歧途!”
秦梦嫣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难得和许墨秋统一战线:“是的,我们这是为她好。”
“唔……其实我喜欢才华出众、处事不惊,幽默有血性又有责任心的男人,就……就好像许老师那样……”说到这里,许师师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
门外的人同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吧,不让发出声响。
“什么?你喜欢许老师那个大龄老光棍?他有什么好的?”聂凯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
在他看来,许墨秋除了一张脸稍微比自己耐看那么一点点,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全身上下完全是一无是处,就连讲课都菜到了极点,才华出众这个词儿完全用错了地方。
许师师瞬间不高兴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唔……可是……”聂凯努力回想起许墨秋的那一张脸来,皱紧眉头,“可是,我没觉得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衣冠不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吃相更是粗鄙,跟只饿了几年的老母猪似的……”
“你会不会聊天?”许师师的俏脸瞬间冷若冰霜。
聂凯这才想起她最恨别人在说许老师坏话,当初可是因为一句话拿椅子砸体育委员来着,顿时脖子一缩,赶紧摆手:“我……我就开个玩笑。”
“反正,我的要求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做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聂凯拍着胸膛叫道:“没问题,我分分钟就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许师师瞬间笑了:“别吹牛了,当心像今天一样吹破了没东西补。你要是真的成为了他那样的人,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不过验证的标准由我说了算。”
聂凯瞬间涨红了脸:“我……我这次只是发挥失常而已!”
“好了,就这样吧,宝儿她们还在等我,你自己好好休息。”许师师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聂凯瞬间跳了起来,激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人生,从现在开始蜕变!”
走进屋内,聂凯一脸激动地拉着武大郎:“大郎,我看到希望了!我很快就要摆脱十六年半的单身生涯了!快祝福我吧!”
伍大郎含情脉脉地握住他的手:“凯子,恭喜你啊!”
站在门口的许墨秋看着激动得跟个智障似的聂凯,有些不忍心泼他的冷水,许师师的条件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
才华出众,他一个学渣想要忽然达到那种地步,不努力个几年根本就不可能。至于处事不惊,只有经历了大风大浪,历经了无数沧桑才能体现得出。
聂凯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他的经历少得可怜,整天咋咋呼呼跟着一群人胡闹,和这个词丝毫占不上关系。
他平日里的表现,完全可以用《茶啊二中》张岩老师的一句话来形容:‘一天天无非就是史地政生数理化,受点委屈就找他爸。天天上学不学习,考试他就秃噜皮’。
许墨秋在心里默默道:“其实,你应该感到绝望才对!从她拿我做标准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了。”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还是得抽空找许师师谈谈了,省得以后……
放学过后,许墨秋扶着勉强能下地走路的冯露霞,随口道:“冯同学,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家?”冯露霞稍微愣了愣,随即一脸淡然道,“我不想提这个字。我也不想见到他,他估计也不想见到我。”
许墨秋摇了摇头:“傻孩子,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老师……你不知道
……他……”
“老师放学后没事,一会儿我跟你去一趟你家。正好找你父亲谈谈你练体育的事儿。”
“啊?老师,你真的要去啊?”冯露霞明显吃了一惊,忍不住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他……很不好说话的,而且脾气十分暴躁,我怕他对你下毒手!”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家人的?那可是你的父亲,不是罪犯!”许墨秋摸了摸她的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走吧。”
“好吧,不过我还是建议老师你先准备好跌打药酒和绷带什么的。”冯露霞没辙,再加上心里对他也抱着一丝幻想,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许墨秋踩着带车载着冯露霞,在她的指引下,很快便来到位于玄武大街的白水路。
这里的情况仅仅比棚户区好上那么一点点,放眼望去是一排老旧的平房,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约莫住了十几户人家,屋顶中冒出的黑烟笼罩在天空,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大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已经裂开,缝隙里钻出约莫一尺左右的杂草。
路边,一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妇人正坐在门口大力搓洗着盆里的衣服,见了两人,口中发出一声惊叹:“哎……你不是老冯家的闺女吗?有些日子没见了啊!”
冯露霞笑了笑:“是啊陈大娘,我最近学业繁忙,一直住校呢,对了,我爸在家吗?”
“哎……刚回去没一会儿……”陈大娘看了一眼许墨秋,忍不住问道,“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长得倒是勉勉强强……不过,你还这么小,就谈恋爱,是不是有点……”
这陈大娘本就是一个大嘴巴,平日里根本包不住什么话,冯露霞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勉勉强强?许墨秋心中不忿:你怕不是个瞎子吧!老子粤江第一帅,在你眼中就得到这么个形容词?
当下单脚撑在地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大娘,你误会了,其实我是冯露霞同学的班主任。”
“什么?就你?”
这种如同看怪兽一般惊异的眼神,许墨秋早已见怪不怪了,直接摸出了兜里的工作证晃了晃:“我正是博雅中学高一三班的班主任许墨秋,这次是来做家访的。”
“家访?”陈大娘一愣,站起身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摇头道,“那你还是回去吧!”
“为啥啊?我来都来了。”许墨秋不解。
“小伙子,我是为了你好。”
“这话什么意思?”
陈大娘摇了摇头,指着冯露霞说道:“哎……你知道她爸在咱们这一片儿的绰号叫什么不?”
“叫什么?”许墨秋下意识地问。
“冯酒颠!”
许墨秋依然没有想通:“那又怎样?”
“怎样?小伙子,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冯酒颠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平日里没喝酒倒还罢了,但一旦是喝了两口黄汤,我告诉你……他是连自己都捶!我刚才看到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了,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家访,否则讨不了好果子吃!”
许墨秋还是一脸不信:“不能够吧,我可是她女儿的老师哎!”
陈大娘依旧摇头:“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伙子,你如果执意要去受辱,那你就去吧!大娘我也不拦着你。”
冯露霞也劝道:“陈大娘说得是,老师,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