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伏在马鞍上,身子随着这马的律动而起伏。
流民最近很安逸,夏日有太多的天赐的食物。
并且,他们走的有些慢了,还有些竟然想留在这里。
这哪行!
首领说了,今天要给这群“羊”一记狠的,准许大家今天随便“杀羊”。
而在过去,首领每次都强调,不许滥杀无辜的“羊”。
营地一片寂静,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五十匹马,竟然发出了隆隆的声音,颇有气势。
马蹄声惊醒了流民营,流民立刻爬起身携妻带子,呼朋唤友,惊慌地向东方跑去。
虽然李宗保他们没有可以保密,很多流民都知道伏击的计划。
但是当敌人真的到了,流民依然害怕,一点都不看好李宗保他们能打赢。
骑兵开始加速,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营地。
他们热血,发出粗重的呼吸,兴奋地抽出刀,准备借助马力,轻松地收割生命。
~
伏击的人都已经醒了,躲在流民营两旁稍高一些的土丘上。
他们紧紧握着投枪,等候骑兵进入射程,也在等候李宗保的命令。
骑兵没有使用锋矢阵,对付流民,不需要这种攻击阵型。
他们凌乱地奔跑,完全没有阵型,吆喝着就冲了过来。
骑兵兴奋的脸越来越清晰,他们渴望即将到来的杀戮。
李宗保握紧了投枪。
当为首的骑兵刚到土丘前,李宗保猛地扔出投枪,大喝一声“杀!”
伏击的流民也都跟着扔出投枪,大喝“杀!”
八十个人,竟然喊出了气势。
投枪如雨点般朝骑兵射去。
骑兵被打蒙了,一群“羊”竟然会打伏击了?
第一轮投枪,十几个骑兵被射落马下。
余下的骑兵害怕了,上万的流民,一旦反抗,完全可以吞没了他们。
他们纷纷勒转马头,在流民伏击的阵前划了一个弧线,企图朝远方逃遁。
有几根投枪射伤了战马,战马嘶鸣、蹦跳,将骑兵甩了马。
第二轮!
第三轮!
三轮投枪过后,骑兵只有十余骑逃走的,其余的全部留在了这里。
李宗保带人冲下去,给残敌补刀,打扫战场。
有一个骑兵只是被战马压住了腿,有流民就要戳死他,却被李宗保拦住了。
“留个活口,咱们问问他们是哪来的!”李宗保道。
这次胜利大大提高了李宗保的威望,流民收回棍子,走开了。
这次参与伏击的一共五个流民伙,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将战利品平分。
完好和轻伤的战马留下,准备出售,战马十分昂贵,就像后世的超级跑车一般。
让众人吃惊的是,每个骑兵都有不菲的财产。
他们身上不仅有银子、银票,竟然还有不少女人的首饰。
张大卿拿起一根步摇,叹道:“这帮人渣,竟然还当了马匪!”
流民营地了,竟然这么轻松地干掉了骑兵。
流民将死马肉割成条,用盐腌了起来。
用马骨头炖汤,放上大量野菜,众人美美地吃了一次大锅饭。
流民很珍惜食物,骨头也没有随便扔了,直到骨头上的最后一丝肉被吃光咂不出味道,才砸出骨髓。
~
李宗保审问了俘虏,结果却让他很意外。
缪府?
缪府为什么要跟流民过不去?
为什么要驱赶到莱州府?
可是被俘虏的只是普通的骑兵,奉命行事,不明白背后的原委。
审问结束,俘虏就没了存在的价值,被愤怒的流民打死了。
李宗保没有阻拦,刚才俘虏说了首饰的来源,果然是抢劫所得。
看着一起审问的几个流民头领,李宗保问道:“各位,如何看?”
众人都没有说话,结果太令人意外了。
之前,众人都以为是鲁省的官兵。
“看来让咱们去莱州府,里面有阴谋,咱们不能去!”李宗保说道。
几个头领互相看了看,还是没有说话。
张大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回去问问大家的意思。”
其他几个头领也是这个意思。
李宗保不以为意,流民人越多,心思越多,意见越难统一。
虽然聚在一起,但是那不过是抱团取暖。
不过,他这次相信流民不会再去莱州。
如果有好事,缪家第一个就冲过去了,何必死死相逼。
~
没有多久,流民商量的结果出来了,还是让李宗保再次感到意外。
一起伏击的几个流民伙,没有一个愿意放弃东行的。
这么多天,莱州有粮食、分耕牛的谎言已经让流民深信不疑。
谎言重复了太多遍,流民已经信以为真。
这其中,不乏缪府潜伏其中的家丁的功劳。
他们之所以这么卖力,因为缪起宗承诺,事成之后,分田、给耕牛。
和他们散步的谎言里的待遇一样。
不相信的流民,早已经和这群流民分道扬镳,去其他府县讨生活去了。
就连李宗保带领的这些流民,也是大部分都想去莱州府。
他还是低估了老百姓对土地、耕牛的向往。
这是一条求生之路,也是流民的最后一丝希望。
最后,流民们修整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李宗保想再努力一把,劝大家分散开来,去周围的府县。
可是当地的衙门和守备兵赶来了,将流民营围住,只留下东边的缺口,
流民无论有什么想法,也只能东去了。
一路上,流民已经遇到了多次这样的驱赶。
李宗保被裹挟其中,村民、族人也想“分田、分牛羊”的莱州,他也只能跟着。
他不敢想象,等到了莱州,希望破灭之后,流民会怎么样。
如此庞大的流民,莱州一府根本无法救济,更无从安置。
当幻想破灭,只要有人站起来号召,他们就会将心中的绝望、愤懑宣泄在无辜的莱州府身上。
莱州,注定要被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