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看着骆柒,眉毛一挑,“本宫可不认为,没有阿柒的许可,仅凭本宫一人便能闯进这骆府。”
“阿柒如此聪慧,那应该也能猜到本宫来此的目的。”
骆柒闻言,抬眸看着眼前人,笑而不语。
见女子始终不为所动,云扬也渐渐收起了笑意,看着女子意味深长地说道:“阿柒,今日陛下找你,说了何事?”
“公主不知道?”骆柒反问了回去,她的眸色渐深,但脸上仍旧是平静的神情。
云扬公主顿了一瞬,红唇轻启,“他说了,那场战役,对吗?”
那场,不让人提起的战役……
话落,二人都没有立刻出声,像是在回忆那场声势浩大伤亡惨重的战役。
良久,骆柒才“嗯”了一声,对于她来说,那是她整个人生的转折点,亦是她不愿提及但又不得不去提及的事。
“那阿柒,陛下他究竟说了什么?”听到肯定回复的云扬显得有点急切,语气也稍稍快了起来。
“陛下说,浮萍之战不是简单的一场战役,而是一场阴谋。”
“什么!阴谋?”云扬眼睛睁大,眉头微蹙,看上去惊讶极了。
尽管她隐藏得很好,但骆柒还是察觉出来了,云扬说话的语气中暗含着一丝慌乱,但被她有意识地控制了下来。
骆柒抬眸,紧盯着云扬公主的双眼,“一场,关于谋权的阴谋。”
“所以,阿柒的意思是……”
“我们骆府百年基业,所有成就都是父辈们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这才有了如今陈国第一将军氏族的地位。”
“公主不妨想想,若骆家倒台,那谁得到的利益最大?”
她这话依旧说的很明显了,云扬自然也能听懂她言语里的意思。
“阿柒,不是他。”
骆柒淡笑,“公主说的是谁?”
“袁凯。”
当年浮萍之战后,袁凯的官职升得最快,又因击退敌军,名声大噪,可谓是名利双丰收了。
骆柒看着云扬,眼神中透着嘲讽,嗤笑一声道:“呵,公主又如何得知,不是他?”
“若真是他,那他又何必在那之后主动请旨前往陈祁边界那般荒凉之地镇守边境?”
“若真是他,他为名为利冒那么大的风险又怎会在成功之后放弃一切远离帝都?”云扬说着说着,便激动了起来。
但可惜的是,任凭她如何激动,对面女子都不为所动,仿佛认定了这一事实。
最终,云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柒,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真的不是他。”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你父亲对他的知遇之恩,他从未忘过。”
骆柒轻笑,“阿柒冒昧一问,云扬公主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些话的呢?您又怎知,他是何种人?”
云扬看了她一眼,女子眼里的探究之意毫不掩饰。
“若本宫说,本宫心悦于他,阿柒可信?”
话音一落,骆柒仅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到之前那淡然模样。
她先前便猜测到了,但云扬公主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骆柒没有打断她的话,就这样静静地听她诉说。
“袁凯自小家贫,但他却有一身不服输的倔强,后来在机缘巧合下与你父亲相识,你父亲欣赏他那股子不服输不认命劲儿,于是便将他收于麾下。”
“再后来,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也有了些许名气。”
“在一次宫宴上,先帝遇刺,他反应及时,拦下了刺客冲向先帝的身影。”云扬说着说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很柔很柔的笑。
帅气的英姿,无畏的身影,是少女的芳心暗许,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后来啊,本宫多次打听四处询问,才得知他是骆将军手下的人。”
“阿柒,你可知本宫那时有多欢喜,本宫原本以为,这世间没有本宫得不到的人和物。”
当时的云扬,肆意张扬,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她若想要一件物什,先帝必定会竭尽所能为她夺来,但袁凯不是物什,她要不来。
袁凯心不在此,任凭云扬明里暗里向他表示爱意,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千金之躯的公主心悦一小武将,此事传到先帝那里,自然引得先帝勃然大怒。
“本宫向先帝坦明了就要袁凯这个人,在多次争吵之下,先帝还是妥协了。”
但她没想到,输在了袁凯那里。
“袁凯第一次主动来公主府,为的便是说服本宫打消这个想法。”
云扬自嘲一笑,她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受他待见。
“他说,他志在四方,他有能力有毅力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他不愿依靠他人去过着纸醉金迷的一生。”
他与她,都是那般骄傲的人,他又怎会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呢?
“所以阿柒,不是他。”
骆柒默了默,轻言道:“公主您就那么肯定,人不会变?”
“世人如何本宫不知,本宫只知,他不会变。”她语气里充满了肯定。
骆柒有点想不明白,仅仅是因为心悦一人,便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云扬公主身份何其之高,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在自己的公主府内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却因为那人而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即便陛下是她的胞兄,但她掺和进来,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到时候牵扯到的,可就不止她一人了,而是整个公主府。
“公主,值得吗?”
云扬对上骆柒不解的眼神,脸上逐渐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值得!”
年少时的一见倾心,她云扬见他的第一眼起,便知道她输了,即使多年过去,她依旧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云扬走后,骆柒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仰首望着已经有些发黄的树叶。
夜晚的风很阴冷阴冷的,吹得树叶摇摇摆摆,但却始终没落下。
红衣女子眼神迷离,但又很快明亮起来,她右手轻抬,抚上树干,指腹抚摸过树干的纹痕。
“值得?呵,这世间情情爱爱,左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