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旁的顾菲忽地扑了过来,抱住顾熙怒甩而下的手臂,带着满脸的泪痕劝说道:“哥哥,你不是说他身着的军服极不合身,而且军服之下不是贴身衣物,而是穿着一套不便行动的锦衣华服,不像是军纪严明的潼洋水军的作风吗?若你如此草率的伤害他,那你不就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坏人一样了么?”
妹妹的劝解让顾熙顿时冷静了下来,心中十分以此为然,但为了在兄弟面前保全自己面子,脸上依旧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凌朗说到:“那我就先留下你一条小命,让你好好想想之前的事情。”说罢马上拂袖而去,刚刚跟他进来的一众汉子见他一走也纷纷随之而出。一时间房子里又只剩下顾菲与凌朗两人了。顾菲深知哥哥脾性,见他这样子知道他暂时不会为难凌朗,不禁破涕为笑。
凌朗得她相救,心中对她的好感更深了一层,既是局促又是感,舱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顾菲踏着欢快的步子跑到凌朗的身边,,边走边兴奋地说道:“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个小岛,大家这半个月来都呆在船上,闷得都开要发霉了,难得见到岛屿,现正打算登陆歇息一下。你这几天一直被绑在床上肯定也无聊透顶了,我去跟哥哥说一下,把你也带上岸走动走动。”顾菲自顾自地说完,也没等凌朗答应,便一蹦一跳的找顾熙说去了。看着顾菲苗条的背影,凌朗的心里暖暖的,像是被阳春三月的红日照耀着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顾菲带着一个黑脸汉子回来了。
“哥哥答应了,不过要让大牛哥看着你,但是能和大伙一起上岸活动活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不错的嘛。”顾菲显然心里极是欢喜,一双妙目都笑得弯成两道新月。
旁边的大牛看起来木纳老实,虽然他也和大伙一样不太喜欢凌朗,然而平时却也没有为难凌朗。是故即便上岸之后要受他看管,凌朗也没有半点不情愿。
大牛粗手粗脚地把凌朗从床上解了下来,又连忙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架着他走出船舱。一出门,耀眼的阳光便刺得凌朗睁不开眼睛,毕竟他在床舱里呆了那么多天,一时半会眼睛适应不过来。过了好一阵子,凌朗才渐渐适应这明媚的阳光,睁眼看去,一众船员都伏在船舷上眺望着前方的小岛,有一些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见是凌朗纷纷投以既是鄙夷又是厌恶的目光。凌朗这几天倒也习惯了,对此也不以为奇,迎着这些异样的目光在大牛的押解下被带到船头顾熙的面前。
“臭小子,给我老实点,上岸之后别想着给我玩什么花样,不然我有你好看的。”顾熙用手指大力戳着凌朗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
凌朗胸口被顾熙戳过的地方极是疼痛,只恨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不能揉按一下。
“行了哥哥,我和大牛哥会好好看着他的,你放心吧。”顾菲勾着顾熙的手臂嗲声说道。
顾熙虽然是个铁铮铮的硬汉子,然而就最受不得这个宝贝妹妹的撒娇,只吩咐了大牛和顾菲几句就到别处忙去了,并没有再为难凌朗。
大概过了一刻钟,船在近岸处抛锚停住,众人放下几条舢板登陆小岛。在舢板之上,虽然众人也是纷纷敌视凌朗,但碍着顾菲的面子也没敢搞出些什么事情。凌朗也懒得理他们,只顾端详着眼前的小岛。
小岛并不大,也就数里见方,蜿蜒的海岸线尽是柔软金黄的沙滩,雪白的银浪不断地冲刷着黄沙,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甚是悦耳;岛中腹地便是葱葱郁郁的森林,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一众船员划桨又是齐整又是有力,不一会儿舢板就已经触底了,船员纷纷跳下舢板,有的欢呼着踏着浪花奔到沙滩之上,有的拉着舢板将其拖到岸上后一把扑倒在柔软的细沙上面再也舍不得起来了。大家在海上颠簸了半个月,实在是久违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此番来到岛上都是十分欢喜,大家都在海滩之上尽情打闹。
凌朗踩着细滑的沙子,感受着和煦的海风也感觉异常舒心,只可惜被绑着不能尽情的嬉戏。正当凌朗感慨之际,忽觉右脸一阵清凉潮湿,竟是顾菲掬水泼他。
“呵呵呵呵呵,来呀泼我呀。”顾菲眉开眼笑,不断向凌朗泼水,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映衬着蓝衣倩影甚是清新动人。凌朗心中一动,童心顿起,虽然双手被反绑,仍用脚搅起一阵水浪泼向顾菲。顾菲侧身弯腰护住头脸,身上虽尽被水浪浇湿,但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显其妩媚清纯,宛若清水芙蓉。
大牛在一旁看着戏水的两人也在傻傻的笑着。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已近傍晚,众人嬉戏过后,顾熙吩咐各人各就各位布置营地,准备今晚在岛上留宿一晚。顾熙正在安排大家热火朝天地安营设灶,忽然间眼中寒光一凝,死死盯着森林边缘的一丛灌木。
“神兵显锋。”顾熙念动咒语,右手白光一闪,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长刀狭长锋利,薄如蝉翼,刀身之上蔓延着无数凸起的白线,纵横交错仿似叶子脉络,正是顾熙的拿手兵器“铁叶刀”。
顾熙持刀斜指着一丛灌木,沉声说道:“吾等众人飘洋半月,甚是疲惫,幸遇贵岛得稍事休息,在下也知不请自来擅闯贵岛极是不礼,在此向阁下赔个不是。但有道是远来是客,阁下如此藏头藏尾,恐怕也是有失待客之道。请阁下一现尊容,好让大伙向你当面赔罪,也好让阁下一尽地主之谊。”顾熙言辞虽极是客气,但其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颤巍巍的爬了出来,不住地磕头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顾熙见到灌木之后竟是一个风烛老人,心里十分惊奇,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老人家请起来吧,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在岛上留宿一宵,你是这岛上的人吗?”顾熙语气和缓了不少,但手里仍紧握着刀柄,留意着这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听到顾熙的话,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眼神慌张的打量着眼前众人,哆哆嗦嗦地说道:“不是,我是、是一个多月前遭遇海难,流落到这荒岛上面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难得见到有船队上岸却不去求救,反而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后面偷看?”顾熙警惕地接着问道。
老人惊慌之意更甚,一下扑倒在地上埋头叩首说道:“各位大爷饶命,小的落难荒岛,身无分文,没有什么可孝敬各位大爷,也不烦各位爷带我出去了,只求各位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一条贱命,让小的在这里自生自灭便是了。”
顾熙心中顿时释然,原来老人家以为我们是海上的歹人强盗,所以才会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歹人,既然天幸让我们在此遇上您老,自当全力以赴将您救还出去。”顾熙走到老人面前将他扶起来。
“你们真的不是海盗?”老人仍是半信半疑。
“我们真的不是,未知老人家如何称呼?家在何处?”
“我叫做杨忠,原居抚城,是个普通农民,家有两亩瘦田。平时每天做死做活也仅得温饱,何况抚城今年旱灾粮食紧缺,而且官府赋税不减,生活实在是过不下去,于是打算带上家眷乘船到连州投靠亲戚。不想祸不单行,船到半路遇上暴风雨翻了船,在海浪中我与家属失散了,一人抓着木板漂流到这岛上。在那种天气下面,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杨忠浑浊的眼珠泪光涟涟,强忍着悲痛将经历说完。
杨忠的故事让顾熙既感同病相怜,又感义愤填膺,他拍着老人肩头安慰道:“杨大叔,你的亲人们肯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在下是寅武军顾熙,也是像你一样受腐败朝廷压迫的百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回去的。”
“原来你们是寅武军的英雄。”杨忠眼睛一亮,“你们可是我们穷苦百姓的大救星呢,乡亲们可是时刻盼望着你们来到把那些狗官都打跑了呢。”
“没错,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个腐败的国家改头换面,不会再有贪官污吏收刮大家的血汗钱,让所有的百姓可以吃饱穿暖,不再受人压迫。”顾熙眼中尽透着坚毅的神色,这一番豪言壮语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听到马上齐声应和。孤岛夕阳,海阔天空,平添大气磅礴;众志成城,信誓旦旦,更显壮志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