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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台交战(一)(1 / 1)

宁尧商从中堂出来,一柄羽箭直直射在门梁之上。箭上附信一封,他令弟子取来,呈上信来读,取信未读之际,那拔箭弟子竟也呜呼丧命。原来那箭杆上也有腐城龙涎奇毒。他粗阅信纸,恨得揉成一团。以后两天,宗中弟子戒严,宁尧商号令河朔群雄全力追查,一时之河朔风起云涌,人心惶惶。这一查直查到五天后查到众应门头上,才知道恶蛟魔有个善于使毒的兄弟,叫作龙英奇的,是个毒药元帅。此人名噪一时,不知何故,五年前销声匿迹。据传此人本领平平,却专于制作毒药,以腐城龙涎为之一奇。毒如其名,据说将此毒药抹在城墙之上,能将全城人尽皆化成脓血。其毒之恨,毒性之烈,危及之广,实在叹为观止。宁尧商宁宗主老谋深算,想若是寻常门派,立即挥掌直劈,径去处理结果了,也就是了,没奈何众应门声势之大,稍有不慎,便造就一场火并恶斗,翻天覆地,血流成河。睦宗七派合教不足一个月,人心不古,未必便如一根麻绳,众心成城。即令全宗同仇敌忾,众应门高手众多,草率兴师倾城,只怕凶多吉少。

宁尧商左思右想,才想起合教当日,慈悲中天少掌门施枉魂施掌门曾送来贺笺。江湖上多有传言,说此人性格仁厚,隐有孟尝之风。此前岁月,又以慈悲中天之势可以抗衡众应门。自己全可以借他人风而吹别处墙。又盘算道:“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慈悲中天毕竟慈悲不慈悲,还是未知之数。况且我宗新近才立,偶遇灾祸,便请他帮之势,总有些少损颜面,这是其一;其二,以众应门的声势,我二派合力讨伐,到底会各有损伤。届时哪一门中死的人口多了,哪一门中伤的人口少了,不免又新生了口舌之争;其三,慈悲中天创派只不过三十余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施小儿会否看老夫的薄面,也是难料。一事分两说,倘若今天换了他慈悲中天死了人,施小儿来请老夫,老夫却还要考量几个晚上。”

宁尧商想来想去,有了主意,原来在那江苏僻地,有一处荒山,叫作焚剑山。此山名气不如山名之威,鲜有人知。自己何妨借合教大庆之名,邀上海颉,施枉魂两人会上一会。想到这个主意,心里对自己大为佩服,盘算道:“一来,我既邀了他海傲世,又邀了他施枉魂,两脉之主,两人皆不敢不赴会,不赴会不合适呀,到会其一,别一就要闹笑话,传出去,没脸没皮,可混不下去了;二来,我只说是三人到场,不约旁人,只是咱们各门宗师会晤,连亲信弟子也不带。人多眼杂,有些话只与方便人讲,不给等闲人听。如此一着,想他二人自然亲身莅临,那是不用说的。三来,老夫的破裂掌近几日更上一层楼,嘿嘿,倘若那海傲世出言不逊,跟老夫刷单帮,老夫单掌劈风,给他来个破骨裂皮,悄悄结果了,人鬼不知。那慈悲中天的施小儿好说什么?不好说什么!老夫师出有名呀,决计不是借题发挥。四来,四来是——想不出了,权且只有这三条,却也够了。”

海颉性子乖僻,宁尧商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条怪蟒恶蛟。宁尧商细细打量,不禁为之一怔:“此子年纪尚轻,内功修为竟水平如斯,倘若他发疯使起刀来,倒也不易对付。”但他身为一宗之主,又当着慈悲中天施枉魂的面前,决不许有半点退让。当下话中含劲,以中气发声道:“我睦宗根在河朔,与你众应门隔江相望,常言道,进水不犯河水,你海傲世在南边横行霸道,要欺到老夫头上,可是千难万难。”这段话中,逐字逐句,清清楚楚,每个字中皆仗着几分内劲。海颉凛然不惧,施枉魂面无波澜,心中却吓了一跳:“想不到宁老儿的功夫这样好。”

海颉道:“宁宗主不必言之凿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让我领教你宁大宗主的破裂掌!”

宁尧商挥掌起手,对施枉魂道:“枉魂贤弟,请你做个见证,我门下数条人命皆死于那姓龙的之手,人命关天,老夫身为一宗之主,却不可坐视不管。我请海门主交出姓龙的,本已是礼让三分,哼,老夫要问问他干么这般草菅人命,我睦宗合立,是我门中内部大事,对于天下同道,贺者同喜,怨者无尤,但不知何以碍了他姓龙的狗眼,要这般羞辱加害。限我一个月自行解散,枉魂贤弟,这岂非欺人太甚!”

施枉魂迟疑道:“这——”看看海颉,有些拿捏不定,但心中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可恨那海傲世仿佛存心一战,不加辩解。莫非他果然差了龙英奇前去找茬,天下之势本已二分,睦宗在河朔称雄,正如饿虎夺食,形成三足鼎立,他海傲世要铲除异己,独霸江山,确也能够说得通。心中踌躇,嘴上却不敢怠慢,拦在两人中间,情急生智,说道:“若是海门主的兄弟毒下腐城龙涎,明着已是龙英奇无疑,落款又何必再冒‘南来异’的名字,这——这岂非多此一举?”他虽然是这般说,但想到众应门总部立于南面紫兰城,南方来异,毕竟也可隐晦解释。

宁尧商不及反驳,海颉抢开一步,手按刀柄,惨笑道:“施掌门是和事老,但这一架却是非打不可。慈悲中天在东不在南,众应门在南不在东,这笔账自然算在老子头上。便是不算在老子头上,此时老子还不答应。施掌门是聪明人儿,难道还看不明白?宁老儿处心积虑,邀我单独上山,怕我不来,顺带骗上你。你施掌门是翩翩君子,果然是孑然一身,我海颉单刀赴会,却也不算丢脸。嘿嘿,宁老儿耍得好算盘。来来来,我看你有几成把握毙我于掌下!”

说时,抽刀而出。宁尧商脸色阴暗,手上运力,同时抢开一步。两人怒目对视。海颉率先举刀横扫而去,施枉魂无奈退开避让刀锋。宁尧商习武多年,老而弥坚,后倒避刀,以右足前踢。海颉顿足,一跃而起,凌空却又向下斩出一刀。宁尧商左足轻点,瞬间轻身平移。海颉这一刀便斩了个空。宁尧商暗道:“恶蛟刀法,名不虚传,一刀既出,不等用老,已有第二刀砍将上来。刀法之快,攻而自守,以攻为守,果然了不起。”当下不敢怠慢,摆开破裂掌的架势,先以一招“他山之石”佯攻海颉左肋。这一招用的是声东击西之法,右掌似在专攻左肋,其时左掌待命,趁破绽斩人天灵。海颉不疑有假,但他恶蛟刀法本是以攻为守,不守自攻,是以竟对宁尧商的来势置若不理,只管刀砍宁尧商咽喉。宁尧商还未变招,海颉的鬼头阔刀已在眼前,当下不及多想,变伸掌为缩手拿刀,要空手夺白刃。说时迟,那时快,宁尧商左手才抚在刀背,海颉何等劲力,挥刀乱舞,宁尧商不敢强抢,只好放刀。海颉猖狂大笑:“宁老儿,你要夺刀,先要拿人。”言下之意,自然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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