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鋆在深度昏迷中竟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以为是傅妘,浑身立即打了个激灵,醒来。请奇怪的是,他此时竟然丝毫不再惧怕这冰冷刺骨的海水,而且双目能在水中开合自若,呼吸也没有艰涩之感。他下意识的打量自己,看着自己如此变化,不免惊愕,不过他很快又回复平和。自己本来就有鲛人血脉,何须要这般怕自己呢?
莱鋆想完,唇边忍不住泛起一抹浅浅笑意。他随后想到刚才呼喊自己的声音,便朝那声源望去,发现不远处立着一名男子,那男子身着檀色大氅,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只不过那男子与他一样,下身皆是一条巨大鲛尾。那名男子静静望着莱鋆,含笑不语。
莱鋆还习惯性的想用双脚走路,但那鲛尾却不买他的帐,让在那男子面前栽了一跟头,窘态尽显。
那男子失笑出声,提醒说:“你心里要想着用双腿合并划水的感觉,这样才好使。”
莱鋆虽不知这男子身份,但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去感受,渐渐的,那条巨大鲛尾开始受他控制起来。莱鋆赶紧游到那名男子身边,问:“阁下贵姓?”
那男子含笑说:“鲱月。雪鲛国新晋护使。”
莱鋆并不知到护使为何职,想必应该是个不小的官职吧!莱鋆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又问鲱月:“鲱月护使,你们是不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雪海中?”
鲱月笑道:“这是自然。但我们也有机会到陆地上。然而,为了安全起见,族人都不会被允许到陆上去。”
莱鋆紧问:“那对于被遗留在陆地上的鲛人呢?若他们是半人半鲛呢?你们接纳他们吗?”
鲱月将莱鋆打量一番,笑道:“你该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莱鋆暗自一惊,但还是坦然承认道:“是。我就是个半人半鲛的怪物。”
鲱月一听,瞬间沉色说:“在这里,不存在怪物之说,只要是鲛人血脉,那都是一样。”鲱月说完,目光不由转向远处。是的,她也一样,不管如今她会变成什么模样!雪鲛国的子民都会记住她、爱着她、尊敬她,并迫切的希望她回来成为继她母后之后的新女王,因为阐蠡大王恐怕熬不过今年年夕之夜。傅妘,你到底在哪里?
莱鋆听了鲱月之说,心中微怔,随即一喜,他原本还想问,却发现鲱月已经拿着青光绽现的混元分水刺朝着远处游弋而去,巨大的鲛尾在光影中似明若暗。
傅妘在海面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见莱鋆还未有出来的迹象,正欲潜入海中,却蓦地发现海面显出一个漩涡,然后越来越大,随后“轰”的一声炸开,飞出一个拖着巨大鲛尾的鲛人来。傅妘见此,顿时大喜。莱鋆终归是过了这一关!
傅妘立即降下沝浔剑来到莱鋆面前,问:“莱鋆,可好些?”
莱鋆将鲛尾沉入海中,在海面上露出上半身,笑道:“挺好。我现在完全没有躁动和恐惧之感!”
傅妘笑道:“那就好。你赶紧上来,咱们去南麓疆海。”
莱鋆望向傅妘,嘟起嘴,不满的说:“我才刚适应这副模样,你就让我多待两天如何?”他话音未落,反身一头栽回雪海之中。
海面被激起一股雪浪,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傅妘来到雪沙滩边,坐在沙丘之上,望着风平浪静的雪海,唇边泛起浅浅笑意。海中的你们,可有想我?我很想你们,但我不能回去,唯恐给你们带去灭顶灾难!
莱鋆幻出鲛人身形后,傅妘任由他在雪海中畅游了两日,让其掌控变幻身形的力息。待莱鋆完全掌握后,体内那股躁动的内力也就消失殆尽,在意念和力息聚集时便不会出现分神状况。
傅妘见莱鋆的身体已适应形体的自由转换,便催着莱鋆去南麓疆海。而莱鋆刚体验到回归生息之地畅游的乐趣,哪里会轻易就离开,赖在海中,任傅妘如何劝说就是不肯上岸。
傅妘忍无可忍,当即幻出鲛人身形,潜入海中,硬是将莱鋆那混小子拧上岸来。
莱鋆被傅妘捉住,满脸不情不愿,说:“傅妘,人家都还没有玩够!”
傅妘大声道:“我是让你来玩的吗?赶紧走。”
莱鋆磨磨蹭蹭的跟在傅妘身后,以至于傅妘走了三丈远,他还在原地踏步。
傅妘反身过来,一把拽住莱鋆,朝前拖走,说:“你忘记我们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吗?你这个贪玩的家伙!难怪圪伏仙长拿你没辙!”
莱鋆听傅妘提到圪伏仙长,立即大声道:“不准再提我师父!”
傅妘朝莱鋆哼了一声,说:“我偏要提。你这样贪玩,把圪伏仙长的脸都丢光了,以后还是不要说你是他的徒弟吧!”
莱鋆瞪着傅妘,正欲反驳,却听侧方有人在唤傅妘。那声音清冽深沉,与他先前在海中听到的一模一样。莱鋆立即喜道:“鲱月护使。”
傅妘闻言,当即一愣,缓缓转头看去,果然见鲱月坐在海中礁石上,静静的望着她。
鲱月见傅妘回头,脸色立即无法淡定,他走下礁石,随着他步伐的飞快移动,那条鲛尾在离开海面的瞬间幻作双腿。鲱月走近傅妘,忽然单膝跪地,手抚在胸口,低首说:“护使鲱月参见小公主!”
莱鋆闻言,顿时震惊,抬眼看向傅妘,眸中满是疑惑,他竟不知道傅妘竟是雪鲛国的公主。
傅妘听了莱鋆的称呼,微微愕然,片刻后,慌忙将鲱月扶起,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鲱月看了莱鋆一眼,微笑说:“属下本来不知,但看见他在这里,就想碰碰运气而已。想不到,还真让属下遇见了!”
傅妘看向鲱月,见他除了年岁长了,其他的身姿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遂说:“鲱月,你这样自称,我感觉特别不习惯。你以后还是……”
鲱月不待傅妘说完,就说:“以前是鲱月不懂事,现在我清楚自己的位置。小公主,大王如今身体欠佳,恐怕熬不过年夕,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傅妘听完鲱月的话,留恋的看了一眼海面,摇头说:“不,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安心等待我哥哥回来吧!”
鲱月忙问:“大王子还活在这世上?”
傅妘点头说:“对,他就是坣岐山的小师叔芏珩!不过,现在,你万万不可去打扰他!因为在最近,恐怕这世间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要保护好雪鲛国,不能让天帝有机会将它毁灭!”
鲱月郑重道:“谨遵小公主之令。”
傅妘挥挥手说:“回去吧!”
鲱月微微仰首看了看傅妘,见她一脸恬静,便躬身一拜后,返身朝海面走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傅妘说:“小公主,你还介意属下父亲之事吗?”
傅妘知道鲱月所指是钴鳐囚禁阐蠡篡位雪鲛国之事,略略一想,笑着摇头说:“任何种族都存在这种事情。鲱月,你不必耿耿于怀。我知道,你跟你父亲不一样!就如大王会将护使之位赐予你一样,他相信你,我同样也是相信你的!”
鲱月闻言,双眸中顿时浸出泪光,他朝傅妘躬身道:“小公主,你放心,鲱月会誓死保护雪鲛国!”
傅妘未言,只是望着鲱月轻轻点了点头。鲱月随即转身,拿着混元分水刺隐入海中。
莱鋆听着傅妘与鲱月的谈话,心中惊诧不已,待鲱月离开后,问道:“傅妘,想不到你竟然还是雪鲛国的公主!”
傅妘浅浅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呢!鲱月当初在我眼中就是一个身处优渥家境的纨绔子弟,如今他变了。看来经历一些艰辛苦难并不都是坏事。”
莱鋆扭头看了看鲱月离开的方向对傅妘说:“这个鲱月护使一看就知道是尊贵人家。但是傅妘你可是太亲民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一国的公主!”
傅妘听罢,拿眼瞪着莱鋆,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贬低我还是褒扬我?”
莱鋆见傅妘又用眼横自己,不由吐了吐舌头,说:“我们还是去南麓疆海吧!”
傅妘佯装生气道:“算你聪明!我告诉,你现在可是归我管,少惹我生气。”
莱鋆闻言,赶忙学着鲱月的模样,单膝跪地,抬手抚胸说:“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傅妘看着莱鋆的举动,不禁失笑出声。她笑罢,才说:“真是没正形。你试一试,你现在可否能够凝神静气驾驭你的鹰空长剑?”
莱鋆赶紧幻出鹰空长剑,立于剑身之上,并依照先前之法,转动意念,静气凝神,只见他咒语念出片刻,那鹰空长剑就缓缓升入半空,然后载着莱鋆缓慢前行。莱鋆大喜,回头朝傅妘道:“傅妘,成了!我现在再也没有躁动不安的心绪了!谢谢你!”
傅妘冲着升入半空的莱鋆笑了笑,随即幻出沝浔剑,朝他追去。
莱鋆从自己敢于正视真身后,便能摒弃躁动不安的心绪聚神驾驭鹰空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