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二医院,急救室内。
两名资深医师在护士协助下,正在对两名伤者紧急施救。
左边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子,她脸上的线条略显硬朗,双目紧闭,人事不醒。右边的女子年龄略大,浑身都是血迹,即便是手术钳伸进她体内的时候,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叮咚——
一颗子弹落进托盘里,接着又是一颗。
主刀医师吁了口气,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安慰佘青竹道:“子弹都取出来了,没事了。”
佘青竹疼得满头冷汗,强撑着望向昏迷中的夏晗霜,担心地问:“大夫,我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了?”
“晗霜头部受到撞击,脑部缺氧才导致昏迷,应该问题不大。也不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需要核磁检查才能确诊,我先用针灸救醒她……”
回答佘青竹的是一个清丽的女声。
佘青竹记得这个声音,正是在两江酒吧见过的苏杭。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苏杭是云开的朋友,关系甚至比跟夏晗霜还亲密,显然苏杭也是隐匿在民间的暗江湖人,有她出手自然再放心不过。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落入虎口的陆小仙。
苏杭手里的银针,准确地刺入夏晗霜的神庭穴内,手指轻轻一弹之后,长长的银针开始有规律地颤动。紧接着她双手一翻,又是两根银针出现在指间,同时刺入左右太阳穴,熟练地提插捻转之间,夏晗霜的鼻孔涌出几缕鲜血,随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心急如焚的云开赶到医院,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夏晗霜昏迷,佘青竹重伤。
“云开,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们……”佘青竹看见云开进门,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云开赶过去按住了。
“不关你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云开摇摇头说:“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云开!”
夏晗霜一声娇呼,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苏杭取走银针,瞟了云开一眼后让到了一边。
“云开!”夏晗霜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焦急地说:“你,咳咳……快去救小仙,我看见她被那些坏人抓走了!”
“我知道。劫匪最初的目标是你,无奈之下才绑走小仙,目的是我手里的东西。他们没拿到东西之前,小仙应该是安全的——你自己没事吧?”
云开走到手术台旁边,扶她半坐起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夏晗霜斜靠在他肩膀上,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痛有点晕。青竹姐把我从枪口撞开了,她没事吧?”
“夏总你醒了就好,我没事。”佘青竹接口道:“云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冲我来的……”云开半搂着夏晗霜,欲言又止。
夏晗霜挣扎着坐直身体,异常认真地说:“云开,你有事别瞒着我。我知道,你,苏杭妹妹,青竹姐……你们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青竹姐来公司这些天,我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你请她来保护我的对吧?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青竹姐这么厉害的人,七八个壮汉都不是她的对手,转眼之间就躺下了一大半,如果不是对方有枪,陆小仙也不会被他们抓走。你说他们是冲你来的,我想多半也跟我有关,是不是这样?
“上次在沙杨派出所,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们是高来高去的侠客,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我们是,我们是朋友,还是合伙人。云霜是我的,也是你的,但归根结底是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和同事们叫我夏女王,我默认了,因为我的梦想就是打造一个大大的商业帝国,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哪怕我帮不上忙,也不想做个一无所知的傻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这算是夏女王的表白么?
云开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小仙还在青帮手里,他实在没有讨论爱情的心思。
佘青竹惊讶地望着夏晗霜,走到门口的苏杭顿住脚步,回头恨恨地剜了云开一眼。口罩遮住了苏杭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神相当复杂,有些嗔怒,有些幽怨,还有那么一丝丝,呃,似乎是羡慕嫉妒恨?
“我去找敏敏姐办住院手术。”
苏杭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医师和护士,也大多听过云开和苏杭的八卦,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纷纷溜出了急救室。
很显然,夏女王的脑子一点都没撞坏,还知道化祸为福,趁机打击情敌——哪怕那个情敌刚把她从昏迷中救醒。费巧云的女儿,已逐渐表现出高情商的遗传天赋,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气走苏杭之后,夏女王也不靠在云开身上了,躺回手术台上说:“你去忙吧,我知道你现在只想着去救陆小仙,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我不会拦着你,如果我有你的本事,我自己也会去的。我帮不上忙,你可以叫苏杭跟你一起去呀?”
跟心思太玲珑的人,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通过佘青竹和夏晗霜的描述,加上奇虎提供的消息,云开很快弄清了事情的经过,连青帮的意图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早上刚上班不久,夏晗霜接到金玉叶的电话,请她去一趟金地集团总部,商议在金地商连锁城开设药妆专卖店的事,顺便帮她办一张药妆会所的会员卡。
金玉叶是金地集团的高管,算得上真正的VIP客户,夏晗霜顺便叫上了会员部的佘青竹,上门给她办理会员资格——也幸亏这一时兴起的念头,夏晗霜才因此逃过一劫。
夏晗霜开车,陆小仙和佘青竹坐在后排,三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云霜药妆公司不远有一段下坡路,平时走这条路的车并不多,夏晗霜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车速开得有点快,只是略微带了一下刹车。
眼看就要下完坡开上主干道时,事故发生了。
一辆面包车失控了似的,突然违章变道,从右后方逼了过来。夏晗霜急忙避让,那面包车却发疯似地冲上来,“砰”地一声撞在了后车门上。
夏晗霜一边踩刹车,一边越过中间的双黄线躲避。恰好有一辆越野车从对面开来,两车“砰”地一声正面相撞,夏晗霜的宝马比越野车轻,在慌乱的尖叫声中,车身在马路中间打了两个飞旋,撞上路边的护栏上才停下来。
连续三次撞击,驾驶座上的夏晗霜直接昏厥了过去。
在第一次撞击发生时,佘青竹就意识到了不妙。她猛地一脚踹开车门,抱起目瞪口呆的陆小仙,迅速窜出车门,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险险地避过了身后的面包车……
面包车“嘎吱”一声停在了路边。七八个彪形大汉从车上跳下来,领头的光头壮汉挥了挥手,几人散开成半包围状,向佘青竹和陆小仙逼去。
佘青竹把陆小仙护在身后,冷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哟,还是两个漂亮妹纸!”光头佬右手的短棒,无聊地在左手心敲打着。“两位美女躲进草丛里,是打算跟兄弟们野战么?”
“回去跟你妈野战吧!”
佘青竹呸了口唾沫,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在陆小仙惊骇的目光中,一身翠绿的佘青竹仿佛化成了一道魅影,动作快得令人无法看清,只见她在七八个壮汉间晃了一圈,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一群流氓全躺在了地上!
佘青竹一把掐住光头佬的脖子,冷冷地喝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砰!
突然一声枪响之后,佘青竹的身形猛然一震,右肩上立即飚射出一道鲜艳的血花!
她嘴里一声闷哼,忍着剧痛将光头佬挡在前方,向马路上的枪手逼去。
“别过来!”
另一名枪手的枪口指着夏晗霜的太阳穴说:“夏总,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厉害的保镖!”
“你们究竟想怎样?”佘青竹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此时她哪还不明白,越野车跟面包车也是一伙的?
夏晗霜被两名男子挟持在中间,用眼神示意佘青竹赶紧离开,报警或找人求救。
“好吧,你们赢了。”佘青竹垂下双手,苦笑道:“你们要多少钱?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你们别伤害她!”
“美女,你太小看我们了。夏小姐的身家,说不定还没我们老大厚呢!至于我们要什么,回头会通知你……”
一名枪手抓住夏晗霜往越野车上退去,另一名枪手把枪口一抬,指着佘青竹的膝盖便要开枪!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绿光从佘青竹袖口飞出,迅捷无比地射向枪手的咽喉。与此同时,佘青竹的身形一扭,蛇行一般地卧倒在地,化成一道绿影射向另一名枪手!
“啊——”
第一名枪手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捂住脖子倒在地上抽搐。第二名枪手已经一脚踏进了车门,立即向夏晗霜扣动了扳机。佘青竹见势不妙,猛地将夏晗霜远远撞开,却已来不及闪避喷火的枪口!
砰!
佘青竹胸口再次中枪,却如同没事人似的,右手扭住枪手持枪的手腕,左手如毒蛇吐信,在枪手脖子上狠狠一扭!
“咔嚓”一声过后,枪手软软地躺倒在车门外。
此时佘青竹也身体一软,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她咬牙点了几处穴位止血后,才站起来向夏晗霜走去。
刚刚一撞之下,夏晗霜的头磕在了车身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佘青竹将她背在背上,蹒跚着去寻找陆小仙时,陆小仙却已不见了踪影!
那七八个流氓也消失无踪。佘青竹知道事情不妙,才摸出手机打电话给云开,接着赶到了市二医院……
云开面无表情地听完佘青竹的叙述,死死地咬着牙齿,紧紧地攒着拳头,心底暗暗发誓道:“小仙儿,你等着我。我一定把你安全地救出来!”
孙晓晴和柳青青也闻讯赶了过来。姐妹俩看望过两个伤者之后,望向云开的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急。
云开愧疚地低下了头,默然许久。
再抬起头时,他眼底已是血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