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连夜不断的噩梦。
明亮的光线刺得君安的眼睛有些发胀,他睫毛微扇,片刻后,才捂着有些发痛的后颈,缓缓睁开了眼。
刚从昏睡中醒来,君安的意识还有些不太清醒,对了好半天焦距,他才看到坐在窗前梨木椅子上的少年。
少年柔顺的墨色发丝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晃动,轻拂着脸颊,使得冷硬的轮廓变得柔和。
阳光从窗外挥洒进屋内,映照在他的身上,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中近乎透明。
少年翘着腿,将一本书册摊开放在膝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本,神情认真的看着书面。
光芒在他身上晕染开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仿佛是被佛光加身般,看起来竟是有些神圣的感觉,宛若一位降临凡间的天使。
眼前之人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柳然,昨夜的种种仿佛真的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便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君安拼命的安慰着自己,手脚并用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柳然面前,扭了扭还有些微微发痛的脖子,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柳然,早上好,嗯……这是你家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不时传入君安的耳中,让他心里惴惴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
“我带你回来的。”冷冷的声音响起,彻底打破了君安的幻想。
这个人不是天使,而是一个恶魔。
君安顿时有些傻眼,笑容僵硬在脸上,看起来可笑之极。
‘柳然’抬眸扫了一眼君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黑黑的汤药端到君安面前,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喝了。”
“啊?哦,谢谢。”君安注视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愣愣的接过碗,看着热气腾腾的药水,心里竟有些感动。虽然现在的柳然很冷漠,但是这样看来其实还是很好人的啊,还特意熬了药给自己。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买成品药呢?
感动过后,再看一眼黑漆漆的药水,嗅着那热气中带着的一股‘闻着就知道非常苦’的气味,君安开始愁眉苦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柳然:“那个,我其实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吃药。”
“喝。”‘柳然’对于君安的请求充耳不闻,加重了语气,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冷冽的盯着他,让君安背脊发凉,又产生了那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
“好吧,我喝。”君安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抖,咬着牙,终于捏着鼻子,仰起头,将碗中的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下去,末了还将碗倒过来,示意自己将药喝得一滴不剩。
“很好,以后每月末你到我这里来,我会将解药给你。”‘柳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抬起手指着厨房的方向:“现在,你自己去将碗洗了,把厨房整理干净,就可以离开了。”
“啊?你……你给我吃的什么药?”解药什么鬼?
听到‘柳然’的话,君安震惊了。柳然给他喝的难道不是治病的药吗?
“□□。”目前在君安面前的自然就是占据柳然身体的梵渊。
昨夜君安说破了梵渊不是柳然这件事的时候,就让他起了杀意,为了不暴露身份,本来他当场就想要处理掉君安。
但灵魂状态的柳然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现代人,即使君安从小就和他不对盘,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君安被梵渊杀掉。
于是梵渊才在柳然的拼命劝阻下,只是将君安带回了家里,并没有做出直接杀人灭口的举动。
不过就算不杀掉君安,梵渊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心的将人放走,于是用自己之前买的各种药材炼制了□□,想以此来节制对方不将自己的事情外传。
“你现在才问,不觉得晚了点?”看到君安震惊的样子,梵渊勾了勾唇。
将药吃了之后才想到要问吃的是什么药,这人是不是太呆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答案让君安快要哭出来了,将碗随手一放,就风一般的冲进洗手间,抠着喉咙,想要将药吐出来。
“没用的。”梵渊不紧不慢的踱步来到君安身后,冷漠的看着他趴在洗手槽前干呕:“我炼的药不是你能解的。”
虽然药的卖相不太好,但是能在这个连材料都很难找到的世界炼制出这种药,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保守秘密,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完这句话,梵渊便离开了洗手间,回到了客厅里,再次拿起书看了起来。
梵渊离开后,君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惊诧的冲到客厅,指着梵渊叫道:“你说药是你炼的?”
“有何疑问?”梵渊对于君安的反应有些好奇,抬眸望着他。
“你,你,你是穿越的吧?”君安结结巴巴的,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完全是因为脑补出来的事实太令他震惊了。
“你是从武侠世界来的武林高手?还是从修真界来的修真者?”
“你猜。”梵渊眯了眯眼,并未回答。
来到这个世界多日,他也很熟悉了,对方会猜出他的身份,大概就是根据看过的那些故事自己想出来的,所以对此他也没有太过惊讶。
“猜不到诶。”君安懊恼的走到沙发前坐下,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小命还握在别人手里。
根据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既然对方都用□□来控制自己了,只要自己不作出违背对方的事情,那对方也不会杀了他,所以没必要害怕不是?
梵渊没有继续说话,低头看着书。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不会就叫柳然吧?”过了一会儿,坐不住的君安在沙发上蹭了蹭,偷偷瞄着梵渊,再次开口问道。
“冷狂。”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系统给强制改名的梵渊头也没抬,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噗!哈哈哈哈哈!”这个名字一出让君安错愕两秒,然后,他就倒在沙发上,拍着沙发大笑起来:“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中二,你爸妈给你取名的时候怎么想的?你穿越前是霸道总裁?还是魔教教主?”
“我的名字很好笑?”
君安正趴在沙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一边笑一边抬起头,正好对上梵渊那双深邃的黑眸。
君安的笑声卡在喉头,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
“咳咳咳……没,一点都不好笑。”君安拍着胸口猛咳了几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差点笑到抽搐的脸,努力让面部表情变得正经。
“那你在笑什么?”梵渊俯下身,一手支在沙发椅背上,将君安困在他与沙发之间,另一只手再次抚上了君安的脖颈。
不过这次他并未用上什么力道,因为在他动手的时候,柳然就飘在一旁,一脸紧张兮兮的盯着他,那样子仿佛就深怕他一个用力不小心把君安给弄死了。
脖子上的触感让君安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双手紧攥,僵直着身躯不敢动弹一下。两度被人掐着脖子似乎已经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还痛?”梵渊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君安的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上还留有昨夜被他掐过后还未消退的淤青。
他用拇指轻轻摩擦着肌肤上的淤青,感觉到对方浑身一颤。
“不……”君安僵硬着身体,摇了摇头,努力的从口中挤出一个字。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我的名字怎么了?有何可笑之处。”梵渊见他如此害怕,松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撑在沙发背上,身体前倾,凑到君安眼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因为……因为你爸妈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实在太中二了……让人觉得很好笑……”没人掐着脖子,君安终于松了口气,脸上开始逐渐恢复了红润,结果这时梵渊的俊脸突然在眼前放大,那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让他的脸转瞬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回道。
梵渊打断了君安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原本他还对自己想出的这个名字很满意,结果没想到换了个世界居然就被人如此嘲笑,让他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名字与人生的羁绊无休无止,名字的不完满烙印一生,就连命运都满布坎坷……”
不知道为何梵渊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样一段话,还有说出这段话的人。
甩了甩头,将那个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除,梵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冰冷或者嚣张以外的表情,对君安诚恳的请教道:“我的名字真的很不好?”
君安对于梵渊的表现有些惊讶,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郁闷之下,梵渊也无意再继续和人说话,放开君安,也无视了一直被当做空气的柳然,自个往卧室里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只是在关上卧室房门的瞬间,他头也不回的扔下了一句话。
这话是对君安说的:“将厨房和客厅打扫干净,你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