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死相搏
那柴火势挟劲风,凌厉无匹,即使被点点碎木星火击中,在青焰掌刚勐的掌力助威下,都可能令人身受重伤。
唐迅和张向武不敢硬接,退避数丈,这时离柳次云已近。
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张向武对空发出一道火焰箭,似在讨取援兵。唐迅则返身提起柳次云,挡在身前,奔近洞口,扬手发出独门暗器「穿心飞梭」直取玄天鹰。
「穿心飞梭」,顾名思义,形状如织布的梭子,飞行迅疾,有穿心之能。发出时共分五枚,成五路梅花之形,直奔玄天鹰上中下要害,并封阻左右两边。
唐迅是暗器名手,「穿心飞梭」一出,接着又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一蓬铁珠,人则乘势窜入了洞内,张向武也紧随在他身后。
玄天鹰听到咻咻破空之声,已知暗器临身,但四肢被铁鍊锁住,闪避不易。当下双手或抓或拍,或弹或拨,将五枚飞梭一一击落。
谁知后面乱杂杂一蓬铁珠又迎空飞至,玄天鹰不及细想,左右连环发出两掌,只闻掌风飒飒,暗器纷纷倒射而回。
其时柳次云被唐迅提着,把他当作盾牌,挡在身前。忽然觉得腰部及肩部各一痛,已被倒射回来的暗器击中。紧接着身子腾空,竟被唐迅当作石块一般,掷向玄天鹰。
玄天鹰拿住柳次云,瞥眼见是个表情古怪的少年,似乎穴道受制,顺手便将他掷到一旁,只摔的柳次云眼冒金星,有苦叫不出。
唐迅和张向武以柳次云为掩护,展开凌厉无俦的攻势。
唐迅取出成名兵器子母刀,左手子刀如一条短身的金蛇,招出险奇;右手母刀则似一尾矫矢的银龙,纵横变幻。霍霍刀光,腾腾杀气,直逼玄天鹰。
铁塔壮汉则使开一柄巨斧,配合唐迅,左右夹击玄天鹰。两人的攻势,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威。
唐迅的子母刀法,就像凛冽的朔风,会令敌人齿战胆寒。
据说雁荡山有一个巨寇名叫张霸,外号惊虹刀,听这名字外号,即知是个狠角色。一柄鬼头刀杀人无如麻,黑白两道闻之丧胆。
但很不幸,张霸却遇到了唐迅。从此张霸不带刀,只带拐杖,成了个残废。
原本最喜欢听说书讲古,遇到唐迅后,从此不再听说书。因为说书的讲西游记,唐三藏一名令他惊心动魄。讲三笑姻缘,唐伯虎点秋香,他不但笑不出来,还缩头痛哭。
「唐」字变成了张霸的紧箍咒,只要有人提到这个字,令他联想起某个人,他的双膝就不自主抖不停,需要仰赖枴杖才能持住身子。
张霸后来见到乳臭小儿也要发狂即闪,因为生怕小儿口中突然冒出「我要吃糖」几个字。
大家只知道惊虹刀张霸发疯了,但却没有人知道唐迅击败张霸后对他做了甚麽事。
唐迅,通天神教迅雷堂堂主,武功之高,手段之狠,由此可以窥知。
现在他正对玄天鹰展开致命攻击,旁边还有一个武威堂堂主张向武从旁协助夹杀。
张向武胆气甚豪,全然不惧怕玄天鹰的赫赫威名,眼见玄天鹰手无防身利器,行动又受限,使开手中的神兵「列缺神斧」,直击横扫,招式大开大阖,如惊雷狂风。
玄天鹰铁鍊缠身,既不易闪避,也不想闪避,存心试试九重青焰掌练到第八重的威力,将手腕上的铁鍊扯的笔直,硬封硬架巨斧势如洪滔骇浪的强攻,只听得叮噹声大作,火星四溅。
张向武每一斧下去,都在鍊上开了一道缺口。
玄天鹰原打算藉铁鍊传劲,震脱巨斧,谁知数招一过,反震得双臂微麻,忍不住喝道:「好功夫,好膂力。」
玄天鹰固然心惊来人功夫之高绝,张向武其实更是叹服。他第一斧撞上铁鍊时,鍊上反震力之强,几乎让他把持不住手中的「列缺神斧」,心中不由暗想:「这人名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玄天鹰虽然出声发话,招式丝毫不见缓慢。但张向武凝神接战,却已无暇分心应答。
张向武见玄天鹰左封右架,从容应付两人合击,一时争强好胜之心顿起,不但不退,反将利斧使的风惊雨急。
唐迅深知玄天鹰可怖可畏之处,在于他雄浑无匹的青焰掌力,看准他铁鍊加身,无法追击自己,每当感到掌力及身,呼吸不畅时,立刻抽身而退,旋即揉身又上,如此倏进倏退,以避其锐。
张向武迎面交锋,如中军直进。唐迅迂迴侧攻,则似奇兵突出。玄天鹰绑手缚脚,在当世两大高手夹击之下,渐落下风。
玄天鹰忖度情势,敌人有勇有谋,久战恐将不利自己,陡然之间,他纵声狂啸,施出「龙吟功」。
「龙吟功」是习练「青焰掌」的基础功,用以培养浩然内气,发功时如虎啸龙吟。平常人如柳次云之流,闻声则震佈瘫软。
张向武乍闻此声,陡地一惊,电光石火间玄天鹰已欺身而至,探手夺他巨斧。
玄天鹰十成功劲全力施为,原以为巨斧可以手到擒来,谁知张向武天生神力,而且两手执斧,他却只单用右手,这一来却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玄天鹰身经百战,反应机敏无比,他情知此时若让唐迅有可乘之机出手,自己将处于大不利之境,当下左掌一起,一掌斩在斧柄中段,那力道强如泰山压顶,铁铸斧柄竟被他神力活生生打弯。
张向武只觉得手掌虎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再也把持不住,被玄天鹰夹手夺过。
张向武毕竟非泛泛之流,虽败不乱,趁「列缺神斧」脱手之际,双掌以「力推华山」之势,进袭玄天鹰前胸要害。
玄天鹰斧一到手,毫不迟疑,立刻飞掷唐迅,同时缩掌来接张向武的掌力。
那斧头本已被打弯,再加上玄天鹰掷斧的巧劲,登时快速旋转起来,飞斩唐迅。
两下距离切近,来势又勐恶,唐迅不敢硬接,着地打滚闪过,但飘起的髮丝却被利斧削落了一大片,避的又是惊险,又是狼狈。
「列缺神斧」噹的一响,正正凿入柳次云头顶上方的岩壁中,石屑如雨落下,洒的他满头满脸,恰在这时玄天鹰和张向武四掌已交接在一起,各出内力抗衡。
张向武知道自己和玄天鹰对掌,只要能多挨得一时半刻,玄天鹰双手被牵制,唐迅极易乘机取胜,因此四掌甫接,潜运道家小天星掌力,如长风振浪,绵延翻涌,向玄天鹰攻了过去。
玄天鹰却思索着速战速决,急催青焰掌力,反击而回。
那青焰掌是通天神教历经各代教主殚精竭智,鑽研进修而成,为通天神教除「分光化影大法」以外另一门镇教神功,乃至刚至正的内家真力,这一发出,如同海啸狂涌,疾风拔树一般。
张向武但感压力骤至,运掌死命抵住,踩的一地岩石俱碎,仍然无法相抗。
由于青焰掌力过于强劲,致使张向武的上身渐往后弯,如树遇强风,转眼断折。他连忙急退半步,企图消减来势。谁料玄天鹰掌力如影随形,步步进逼,忙又退了半步,顷刻间已连退四五步。
其时张向武离身后岩壁已不及三步,依此情势,一旦退无可退,肉身非被挤成肉饼不可。
唐迅恰在张向武斜后方,眼见情势危殆,收起右手母刀,急出右掌搭在张向武后背,併力来敌玄天鹰。
玄天鹰自从修习青焰掌后,掌力之雄浑,放眼天下已罕有其匹,两人内力前后贯串相联,也只堪堪打平。
唐迅和张向武心意互通,也不疾攻,全力固守,抵御玄天鹰如长江浪头一波接一波的攻势,静候援兵到来。
原来通天神教这次行动为防有失,除了先到的前哨外,还有后援。前哨先接战,援兵若到,情势即将逆转。所以两人以静制动,不躁不慌,一时三人成胶着状态,各自暗运内劲。
玄天鹰见对方只守不攻,先前又发出火焰箭,料知对方必有帮手即将到来,掌力催的更凶勐,一时鬚髮尽张,全身腾腾冒着热气。
张向武首当其冲,只感到掌心彷彿有烙铁烫手,委实炽热难挨,但也只能咬牙苦撑。
柳次云在一旁瞧着两方相斗,忽见玄天鹰嘴一张,一口唾液直射张向武左眼珠。这一怪招虽然不够光明,但玄天鹰以一敌二,也只是无奈行险之举。
两下相距不盈三尺,如换作平时,张向武要避开原不甚难,但现在双方笼罩在彼此强勐的掌力中,勉强闪躲,非被震伤内腑不可。
无可奈何之下,张向武只好急闭双眼,硬受下来。夜阑更深中,只听张向武惨叫一声,血水自眼角流了下来。
唐迅原本单出右掌,合力助攻,一见情势不妙,扬手将左手子刀以「迴光返照」的暗器手法射出。接着左掌同时抵在张向武背心,增加助力。
唐迅是暗器名家,子刀出手方位甚奇,并非直射玄天鹰,而是微微斜射他身后的岩壁。刀子起初不快,一触岩壁,立时快速反弹回来,直取玄天鹰后心,这就是暗器中最难练成的「迴光返照手法」。
玄天鹰听得背后咻的激响,判断那刀正朝自己背心而来,苦在无法闪避,那情形正如同张向武无法躲避唾沫一般,只得奋起神功,身形略侧,生受这一刀。玄天鹰嗯了一声,那刀噗的直由左膀贯入,鲜血登时汨汨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