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慌不择路
由于斧柄被玄天鹰打弯,拿来并不顺手,再加上柳次云人虚力弱,噹的巨响,那铁鍊只崩开一角,他再接再厉,提斧勐挥,霎时叮噹声大作,震的石洞内诸人神经紧绷。
每当铁鍊被斩断,落地时发出的锵啷声,总令唐迅和张向武心头勐跳,转眼已砍断了三条。
因为用力过甚,肩腰伤口鲜血渗了出来,柳次云扶壁喘息了半晌,咬牙忍痛,提斧又去砍那第四条,只看的唐张两人脸上筋肉跳动,惊怒交加。
正在紧要关头,暗夜中忽然传来咻的一响,接着一下爆炸声,清澈传入各人耳中。
这是通天神教的传讯箭,唐迅知道强援将至,心头狂喜。拚着残力,扬声叫道:「我们在这裡,快来支援。」
旋即延颈张喉,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远远送了出去。
恰在这时,锵啷一响,最后一条铁鍊已被斩断坠地。
如此一来,玄天鹰虽然脱离坚壁,得以自由行动,但手脚四肢却各拖着一条又长又重的鍊子。
玄天鹰心知肚明,敌手来了救援,如不能火速终结战斗,必然无倖。
为图行险求胜,只见他右脚微踢,那脚上既重且长的铁鍊忽如腾蛇飞窜而出,直扣张向武前胸。
张向武脸色大变,掌力急催,身体想借势退避,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铁鍊撞正他的胸口,忍不住痛「哦」出声,口角淌血,颓然倒地。
玄天鹰和唐迅、张向武两人对掌时,掌力泰半由两脚承受,当他起脚时,上身抵不住合击之力,宛如柳树遇风翻折,忙借势使一招「鲤鱼倒跃龙门」,往后退避。
雄浑强劲的掌风刮的他脸颊生疼,他不再恋战逗留,一把抄住柳次云,顺手又捞起地上的便壶,直窜洞口。
此时张向武正巧委顿于地,由唐迅蹲身扶着。
玄天鹰一到洞口,回首见唐迅探手入怀,似乎又要发放暗器,当下便壶也不及揭盖,便朝两人泼甩过去。
「你请我吸浓烟,我请你吃屎尿,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
大笑声中,人已在数丈外。
玄天鹰提着柳次云,迈开大步,朝悬崖铁鍊处直奔过去。由于脚上拖行累赘的铁鍊,与岩石摩擦,发出的噹啷声,在清夜中听来甚是奇异。
玄天鹰察觉柳次云肩腰带伤,停下身来,帮他做了简易处理。随后取下左膀唐迅的子刀,伤口胡乱包扎一下,携着柳次云又行。
过了片刻,一见柳次云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乾脆挟着他疾奔,顷刻间来到了悬崖飞鍊处。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多名身穿夜行装的汉子,正攀着高低横鍊,快速往这头逼近,估计总数有十来个。
背后忽然传来叫声:「神教众兄弟听令,快截住那两人。」
玄天鹰迴首一望,唐迅背负张向武,正由后追来。当下更无犹豫,朝铁鍊直冲过去。
兩人如牯牛鬥角,互不相讓。
那黑衣人高舉長刀,以斬天破地之勢,欲將玄天鷹剖成兩半。
「找死!」
那人刀未落下,玄天鷹腳程快,整個身體已撞上他胸膛。
黑衣人慘呼一聲,身子後彈,直落入暗沉沉的斷崖,叫聲猶在夜空迴盪。
處身高低鐵鍊上的其他人顯然受到震懾,各提兵刃,只管呼叱,卻不敢上前。
玄天鷹毫不畏怯,仍勇往直前。他左腳一踩上橫鍊,借勢彈起身形,宛若凌雲蒼鷹。
柳次雲被他夾於腋下,一顆心猶如吊在半空,才覺身體下降,忽又上彈,眼望雲嵐縹緲的深崖,口中直唸阿彌陀佛。
原來玄天鷹手不扶鍊,左右腳起落交替,在高鐵鍊上縱跳前行,當真是極驚極險。
玄天鷹人在高空,忽聽破空聲亂響,有袖箭,有飛蝗石,帶尖刺銳角的各類暗器朝他们飛射過來。
他忙使了個千斤墜,身子疾沉,落到了低鐵鍊,避過諸般暗器。
「攔住他们,別叫跑了。」唐迅高聲叫著。
玄天鷹見一位黑衣客當道攔阻,右臂急甩,那腕上的鐵鍊如靈蛇出洞,捲住來人咽喉。一將他拖近,飛腿一起,直把那人踢落千仞懸崖之下。
慘絕的叫聲由崖下穿雲透霧傳將上來,令柳次雲心中一寒。
玄天鷹早又縱上高鐵鍊,接連躍過數人。
他在多名通天神教教眾的頭頂騰挪縱跳,刀槍劍戟各色兵器朝他下盤攻到,都被他一一避開。
「給我下來。受死….」
有一個黑衣人見玄天鷹腳鍊懸垂下來,跳起身拉住,滿心以為可將他扯落深崖。誰料嘴上那個「受死吧」的「吧」字還未出口,玄天鷹右臂鎖鏈由上面摜下來,反將他打的腦袋開花。
忽然又來一人,騰身而起,左手抓住高鍊,右手運掌成風,拍向玄天鷹。
月光下但見他手掌指節硬突,掌心呈血紅色,顯然練過朱砂掌一類的強悍掌功,而且已有相當火候。
「送你见阎王。」
那人信心满满。谁知掌力一交换,自己反先去见了阎王。
玄天鷹此刻已是強奴弩之末,雙掌一交,雖將來人震落,但自己卻也偏離橫鍊,直往崖下墜去。
柳次雲心想,這下大概沒命了。正待閉眼受死,忽見玄天鷹右臂鐵鍊向上飛起,如藤葛盤樹,捲住一名黑衣人小腿,「嘿」的一下,吐气开声,硬將那人扯落深崖,身子反借力拔起。
崖下那人臨死驚惶的駭叫聲,驚心動魄。
玄天鷹毫不停滯,接連又打倒數人。眼看將渡過橫鍊到對岸,背後飛鏢、冷箭仍不斷招呼過來,喝罵聲不絕。
好不容易腳踏對崖實地,玄天鷹攜著柳次雲,立刻拔足飛奔,朝樹密林深處直去,慌不擇路。
這時耳聞背後人聲喧嚷,通天教眾仍然窮追不捨。
○○○
玄天鹰挟着柳次云在林中急奔,不辨路径,地势渐行渐高,似乎离禅照室越来越远。
铁鍊拖过地上堆积的腐枝败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更显林深夜静。
玄天鹰深感铁鍊累赘,见柳次云仍握有张向武的「列缺神斧」,取来就着岩石噼开铁鍊,只馀鍊头在足踝之上。
至于手上铁鍊,暂时权充伤人利器,也不噼开,随后将「列缺神斧」又还给柳次云。
这一来行动愈发便捷,窜高伏低,逐渐摆脱敌人。
柳次云见玄天鹰尽在崎岖的林石间穿梭,地形地貌越来越险,忍不住问道:「前辈,我们怎麽不往下走,反而望上走,这样怎麽下山?」
「他们这时定以为我们急于下山逃逸,山下各要道极可能埋伏有人马,我们不下反上,正要他们难以测度,等我们在山上窝个三两日,再下山不迟。」
「山区过夜,既寒冷,又没东西吃,哪捱得三两日?」
「你怕啦?」
「是有点脸色发青,心裏发白。」
「那就是怕囉!」
「前辈,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玄天鹰左膀受伤,久抱着柳次云确也吃力,依言放下他。
柳次云微微一笑道:「只是有点怕,不过并不怕得特别厉害。」
「跟天下着名的大魔头在一起,你还笑得出来?」
「怎麽笑不出来,反正我也没多少时日好活,没甚麽好担心的。」
「你年纪轻轻,未来光明大好,怎会没多少时日好活?难不成跟我一样,有很多仇家要追杀你?你又不似武林中人,不大可能吧!」
「果真那样,就太好了。起码还有地方躲避。我仇家只有一个,但不论我在天涯海角,却怎麽也躲不掉。」
「哦,谁有这等神通?你仇家是谁?」
「他名字三个字,却有三个姓。」
「这我可不懂了,倒要请教。」
「阎,罗,王….啊。」
玄天鹰笑道:「说的好像你就快死了,我看却不像。」
「我从小就身子弱,算命的说我活不过三年了。」
玄天鹰嗤之以鼻:「我从不听这些术士之言。」
他顺手探了柳次云脉象,道:「你这是气血两虚,诸脉闭塞之症。若是跟着我,慢慢传你导引按摩之术,别说三年,再活三十年也不难。」
「只怕还没练成,已经一命归阴。」
「嘿,你这不过体质差些,有甚麽难治?少林的小还丹偷它几颗吃吃,崑崙派的千年雪莲拔它两株试试,早晚药到病除。」
「啊,山长水远的,只怕药还没到,命已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