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代表团离开很久以后,欧洲代表团才回过神来,好些人互相窥视,都露出苦笑的表情。
亨利会长首先起身,对着陷入奇怪状态的团员拍拍掌,哈哈一笑,询问:“怎么了,各位先生,就这样被吓到了。”
代表团成员都摇头,纷纷表示对方只是在玩花样而已,不会在意。
亨利脸色瞬即严肃起来,他端起中国人提供的茶杯,喝了一口浓烈冒着热气得咖啡。说:“我也很奇怪,他们占尽优势,为什么会玩这样的花样,到底有什么用意。”
每个成员都在思考,讨论,毕竟这个问题有可能关系到谈判的利益。
西班牙成员塞万提斯首先发言:“我估计中国人以为他们必定赢得谈判胜利,并且能够获得所有条件的满足,所以先声夺人。”
亨利摇头。
英国成员约翰沉吟着,说:“这里面涉及巨大的利益,所以玩点花样很正常,不要被吓到就是了。”
好些成员也都笑了,之前的古怪气氛也荡然无存。
亨利团长却说:“中国人讲究中庸之道,这不是中国人的玩法,虽然这是个国际团体,但主要还是中国人掌舵,所以我坚决相信如此做法肯定有问题,问题就是.....。”
犀利地目光扫视代表团每个成员一眼,继而大声说:“为什么如此重要的谈判会让民间代表团参与,就算中国皇帝宠爱陆尧,最起码也应该将他安排在官方的代表团中去。”
欧洲代表团成员纷纷点头,认真聆听亨利团长接下的分析。
“如此,我个人认为,皇帝虽然重视民间代表团,但并没有给这个团队太多时间,可能他需要时间思考,获得怎样的结果才能使大明朝利益更大化,一旦民间代表团谈判失败,官方代表团将成立。“
一时掌声如雷,大家都对亨利团长无比佩服。
亨利示意团员们冷静,然后说:“当然,我是自己的推论,做不得主,不管怎样,接下来几天,咱们不管对方在赔偿金额这个问题上如何强硬,都坚绝顶住,相信不用半个月,这个民间代表团就会解散。”
主意一定,欧洲代表团心里都有数了。
至于亚洲代表团,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酒楼,回到礼宾馆后,每个人多多少都有些泄气,再无之前的气势。
谁都知道,这个头一开,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万一让对手看穿,几乎就不可能在十天内谈成。
徐渭看着大家,笑道:“没事,十天后,让朝廷去谈也没关系,大家尽力就好。”
陆尧心里却不这样想,他知道要在万历皇帝心中留下比严嵩更重要的地位,必须谈判成功,否则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当然,这种私心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不过半个时辰,就接到欧洲代表团的建议:同意在5000万两的赔偿金额上进行谈判,时间就在明天早上9点。
对方同意在这个金额上进行谈判,却没说要赔偿5000万,让大家有点无奈,但这种说辞也并非不可接受,陆尧让成员们好好休息,明天尽力谈判。
当下住礼宾馆的住礼宾馆,回家的回家,陆尧离开后没多会,就遇上孙公公,孙公公问了一下谈判的情形,只表示会向皇帝汇报,却没传达皇帝的指示,看样子,万历铁了心让民间代表团去谈判了。
然后,孙公公问代表团是不是有个叫江哲的,陆尧说是,孙公公淡然一笑:“此人父亲是戚继光元帅的一个副将,也是鹤鸣庄成员,身份很是特殊。”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陆尧也还是刚刚听说江哲的身世,当然,他并不觉得江哲父亲有多特殊,他认识的鹤鸣庄成员多了去了,也不是很在意。
第二天去燕京酒楼,在楼下与成员们聚齐,顺便开玩笑提了一下江哲的身份,表示十分敬仰之类。
江哲哭笑不得,顾宪成则说:“既然如此,那你得小心了。”说罢,仿佛知道自己话有些多,先行上楼去了。
越开心笑道:“顾先生还在介意自己没加入过鹤鸣庄啊。”
陆尧说她多话,然后带领成员们一起上楼。
欧洲代表团已经等在那里,双方入座,开始了艰苦的谈判。
对于互不侵犯条约,欧洲代表团表示可以签订,并且马上就可以签订,但是必须在俘虏全部释放后,条约才会生效。
亚洲代表团在商议之后,表示同意这种提议,但这个条约可以稍后,毕竟不能太急切,让别人知道你害怕继续打下去,那样就太被动,反而不好谈了。
接着亚洲代表团由岛津碧莲汇报了俘虏的具体状况,欧洲代表团表示很满意,并向大明朝表示感谢。
对于被俘虏的战舰,欧洲代表团没有索要的意愿,自然也不需要谈判。
然后是走私YP犯人的问题,欧洲代表团表示,前往荷兰的中国外交官宋扬将会带回一些重要犯人,这让亚洲代表团感觉很不错。
最后是最重要的赔偿金问题,亚洲代表团咬定5000万不松口,欧洲代表团却直接减了个0,认为500万就可以了。
亨利团长的助理用了很长时间,来论述欧洲也是受害者,听得亚洲代表团成员哭笑不得,想要揍人,却又不好动手。
第二天会谈就这样在扯皮中结束,而且欧洲代表团提出下次会议在后天下午开始,因为他们要到北京周围逛逛。
这让徐渭很无奈,暗地里说他们的小计谋肯定被欧洲人看穿了,现在恐怕要轮到本方着急了。
陆尧很无语,他多么希望这个谈判由自己的团队来谈成啊。
第三天无事,不过却有件高兴的事情,就是林永安回来了,沈曼笑问他有没有把骆四小姐带来,林永安笑着说:“人家住在广州,那么远,怎么带回来嘛。”然后回房休息去了。
谁也听不懂这到底林永安和骆四到底能不能谈成,若是,穿越者团队最先结婚的,就有可能是林永安了。
第四天下午谈判继续进行,顾宪成反戈一击,直接驳斥欧洲代表团撒谎,并且通过一些事实,来论证欧洲官方参与了YP贩运。
这让欧洲代表团表示愤慨,集体离开表示抗议,并且宣布要在第六天上午才会谈判。
这下亚洲代表团真的是有些慌乱不堪了。
他们都知道,仅仅就是互不侵犯条约的内容便会很费周章,比如欧洲舰队的活动范围就是个尧商议很久的问题,而且还要让对方承认战败国地位,更是难上加难。
何况赔偿金额这么重要具体的问题还没怎么谈,怎能不让人急,难不成真要交给朝廷来谈判。
陆尧很是无语,知道自己就算很想谈成,也谈不成了,只能嘱咐大家保持镇定,不能让对手瞧出本方的不安。
然后他去皇宫,到御书房找到万历皇帝,请求增加谈判时间。
万历皇帝笑道:“我知道你把谈判搞被动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不会增加谈判时间,如果你谈不成,我也不会组建所谓官方代表团,谈不成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些费用,亚洲各国政府还是拿的出的。”
陆尧无比震惊,问:“二哥你开玩笑吗,不能拿三弟开涮啊。”
万历笑道:“君无戏言,你的把戏已经被人看穿,自己瞧着办吧。”接着又说:“那个江哲,以后少跟他来往,这次就算了。”然后看自己的书,不再理睬陆尧。
陆尧回去后,也不好把万历的想法告诉大家,否则代表团成员肯定集体崩溃,特别是皇帝对于江哲的警告,更是不能随便讲,否则很难猜测江哲的状况。
他估计万历还是因为张居正的死,把责任算在江哲身上了,若是那天江哲保持一点清醒,也不会有事发生。
谈判开始的第五天,陶晴保镖回来,陆尧去见她,陶晴表示有个重要的镖要在一个月后开始,希望他参与。
如果这个镖成功了,天下北京分局将直接提高一个等级。
陆尧心情总算是愉快了些,可是谈判的压力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第六天上午谈判开始,亚洲代表团也不再讨论刺激欧洲人的问题,而是避过赔偿金,直接谈互不侵犯条约内容,并且拿出地图,要求欧洲舰队不得越过马六甲海峡,要在红海活动和印度洋活动,也必须报备亚洲国家。
欧洲代表团表示强烈反对。他们不希望在两个重要海域活动,还需要向亚洲通报。
陆尧只能暂时不谈这个问题,于是又谈到赔偿金问题,欧洲方面咬定500万赔偿金,不能再多,不管亚洲代表团如何施加压力,也是拒不松口。
陆尧真是气急了,拍着桌子大声说:“你们发动侵掠战争,还这么嚣张,既然这样,俘虏也别想要回去了,我宣布,谈判无限期押后。”
说罢,率先离去。
回到礼宾馆,陆尧向成员表示道歉,徐渭和好些人都说没什么,陆尧知道若大家知道真相,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一时也不敢说出皇帝的态度,徐渭这时说了自己的想法,让大家都感到佩服。
经过斡旋,谈判在第八天下午开始,欧洲代表团是接到一个俘虏的信件,表示受到虐待,这才强烈要求恢复谈判。
虽说下午两点,但亚洲代表团却三点钟才去。
陆尧一现身,亨利团长就表示强烈抗议,认定大明朝虐待俘虏。
徐渭看过那封信,笑道:“这谁写的啊,战俘是不可能写信的,写了也带不出来,除非他自己逃跑。”并且允许欧洲派人去看望,了解事实真相。
欧洲方面无语,至于亚洲方面,找这个借口恢复谈判就好,时间可是真的拖不起。
接着继续谈判,是关于互不侵犯条约,欧洲总算同意去红海和印度洋训练要报备亚洲国家,并且不得超过200艘,也不会越过马六甲海峡。
而亚洲舰队则可以远至西班牙属地休达附近的海域,数量也不得超过200艘,当然欧洲人是看到亚洲舰队从来没出现在地中海,这次只是争个面子罢了,也就同意了,何况在地中海,200亚洲舰船是不可能有优势的。
互不侵犯条约于是一个小时就谈成了,大家互相表示祝贺。
然后就是赔偿金额,欧洲方面适当提高了一下加码,700万两,亚洲方面也降了一些,4500万两。
最后讨论了许久,仍然谈不成。
第九天,大家互相攻击,一个指责对方无良,一个指责对方贪婪,无中生有,导致谈判没有任何结果。
还有一天了,陆尧回到礼宾馆,这才向成员们转达了皇帝的想法。
大家听说朝廷不会组建谈判团,深感震惊和不安。
他们都知道,明天的谈判肯定也是在相互推诿中度过,不可能有结果。
越开心和岛津碧莲甚至伤心的哭了,男人们也都很失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陆尧回到家,一口饭也没有吃,只是在思考。
次日,也就是谈判开始的第十天,也是最后一天,陆尧让龙家两兄弟告知代表团,下午谈判。
接到消息的成员们都以为陆尧放弃了,并不奇怪,反正一天时间也不够用,下午谈判就下午谈判呗。
而在礼宾馆,欧洲代表团却是气氛热烈,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的最新情报,亚洲代表团的谈判时间只有十天,而且朝廷不会组建新的代表团。
不过高兴了一阵,亨利团长却说:“这就不对了,为什么呢,如果他们谈不成,我们也带不回俘虏,中国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他判断中国皇帝在玩花样,然后吩咐助理调查上午休息的陆尧在干什么。
助理一个小时后汇报:陆尧正在茶楼和皇后,郑贵妃,刘昭妃一起喝咖啡。
这让所有人惊讶。
亨利哭笑不得,说:“这种情况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喝咖啡,难道皇帝给他延长谈判时间了。”
其他人也是摸不着头脑,看来只能等谈判时才能知道结果了。
下午谈判开始,亨利见到陆尧,第一句话就问:“陆大人,咖啡好喝吗。”
陆尧呵呵一笑,反问:“亨利团长,你们欧洲是不是生产一种叫做肥皂的东西。”
亨利发了会呆,继而说:“是啊是啊。”
陆尧又问:“贵国和英国发生黑死病之后,对于城市卫生建设是不是有自己的心得。”
亨利点头说:“是啊,现在欧洲各国都有了自己的防范措施,有自己的专家时常指导,坚决预防整个欧洲出现黑死病和类似传染病。”
陆尧示意他入座,然后自己也坐下,接着说:“早上和皇后一起喝咖啡,嗯,那个咖啡味道挺好啊。”
徐渭哭笑不得,回了一句:“是吗,比茶好喝吗,改天喝一下。”
陆尧回答:“当然。”
然后他看着同样是一头雾水的欧洲代表团成员,说:“接下来,本人将说出全部的条件,如果你们不接受,本次谈判就宣布结束,我们的使命也结束了。”
亨利点头,示意他说。
陆尧清了清嗓子,说:“这次战争,除了少量不法YP商人坑害亚洲各国利益,也有一些其他因素,比如我们的茶叶和欧洲的咖啡,在进出口方面的严重不平衡。”
“这种不平衡,导致了战争。”陆尧说罢,扫视了一眼欧洲代表团,他们的表情都很古怪,“大明朝,还有周边国家其实都不喜欢喝咖啡,有多种饮料可以选择,其中茶叶是最重要的,但是刚刚在下和皇后及郑贵妃,刘昭妃却在最热闹的一个茶楼给咖啡打了一个广告,相信很多人将来都会爱上咖啡这种饮料。”
亨利和其他欧洲代表团成员恍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如果大明朝大肆进口咖啡,欧洲的出口和进口将会平衡,也会产生外汇收益,有利于欧洲国家的经济发展,同样,也有利于茶叶的出口,我相信会有更多的欧洲人喜欢喝茶。”
亨利点头,亚洲代表团也开始明白陆尧的想法:互利互惠,永远是受人欢迎的。
“在亚洲,城市卫生建设还远不如欧洲,我们希望欧洲派出专家入驻亚洲各国,给予指导,杜绝亚洲也发生可怕病例。”
亨利忍不住道:“这是好提议,我们同意了。”
陆尧接着说:“你们的肥皂厂,大明朝一定要有一个,最好开到我们的西北去,至于其他国家,我相信他们需要,你们也需要。”
“亚洲的无业者可以到你们开的厂里打工,赚点小钱;而你们呢,就赚大钱,各位意下如何。”
亨利大为震动,兴奋的说:“同意,我同意了,太好了。”
陆尧最后说:“那么,赔偿金额呢,如果你们承认战败国地位,就是1200万两,不承认,就是2500万两。”徐渭立刻小声提议,不需要强迫人家承认。
其实陆尧也觉得战胜国地位并不重要,只是个面子问题,不过是讨价还价的借口。
亨利想了想说:“我们不承认,但是只想赔偿900万两,我们也知道很多人的J烟费用很昂贵,还有很多阵亡的人需要抚恤。”
陆尧说:“1300万两,如何。”
亨利反对:“1000万两,不能再多。”
陆尧再加了100万两。
亨利正要还价,不知道谁响起了掌声,于是,双方代表团同时起身鼓掌,两位团长也鼓起掌来。
最后的赔偿金额:1100万两,大明会大量进口咖啡,而欧洲会派出专家指导亚洲城市卫生建设,并到中国西北地区和亚洲其他国家开厂,促进那里的经济发展。
谈判结束后,回到礼宾馆,亚洲代表团开心的跳了起来,表示由衷的喜悦之情。
徐渭兴奋之下,说这将是一次震惊世界的谈判,顾宪成则嘱咐陆尧赶紧向皇帝汇报。
陆尧以为万历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说:“很好,你立功了,改天请你和代表团吃饭,只是这几天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
陆尧真的很无奈,只能告辞离开,不过他见到代表团成员时,还是说皇上很高兴之类的,让每个人又狂喜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