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居安是个怕死的人。若不是如此,他早就魂归故里,然后在地府谋个差事,以另一种形式修炼了。可是他迷恋红尘万象,舍不下荣华与富贵,最终选择了这条道路。
说起来,也实属不易。
总之求仁得仁。他如今得偿所愿,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当即他就低下了头,做知错就改的乖宝宝。
“是属下错了。青衣长老,请原谅我的鲁莽。”
青魂并没有再去追究认错态度良好的房居安。他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来,走向牢画。
“嗷呜!”虽然害怕的瑟瑟发抖,但乌骓作为牢画的灵兽,在觉得主人有危险时本能的冲到了牢画的身前,对着青魂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乌骓比青魂高出许多,从身高上来看,似乎有种碾压的优势。
但是,青魂却丝毫不将它放在眼里,轻轻挥手,乌骓脚下的地面就整个凹陷了下去。乌骓没有防备,像是跌落陷阱的猎物一般惊慌失措的咆哮着、抓挠着,却怎么也逃不出陷阱。
“这只愚蠢的狼,你还准备将它带在身边嘛?你瞧,它什么也做不了!”青魂态度傲慢的指了指下面的乌骓。
牢画的脸色很不好看。一直以地府房地产大亨自居的牢小姐不高兴了。青魂可是她励志做开发商赚大钱的得力助手,怎么到房居安这儿转一圈,就叛变了呢?这样一来那些地府还没收尾的修葺工程该怎么办?牢小姐还怎么收钱,怎么从二郎神那里买小破书回去修炼,怎么去跟杀神讨价还价?早知道如此,她便早早的将江北鹰和冯沙拉到地府送进地狱,也免得费这许多心思。
颇有些装逼失败的挫败感。
“那也比叛徒强。”她心情不好,说起话来也就不好听。
青魂眉头一皱,看着牢画的眼神既不满,又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回事。”
“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说。”
“……”
青魂很自然的被牢画带进了沟里。嗯,按照他作为青魂的秉性,当然是忍不住的。
但是按照青衣长老的秉性,那是……必然忍不住的!
青魂憋着股劲,秉持着我偏忍着不说的原则,跟牢画大眼瞪小眼。
一分钟以后……
青衣长老怂了。
他等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找回记忆,能憋的住才有鬼。
可是这样实在太没面子了。青衣长老干咳了两声,对着牢画挑了挑眉。
那意思是,我老人家陪你这么多年,你还不赶快给我个台阶下?
牢小姐此时那股犟劲也上来了。给自己当忠实小马仔的时候从来也没虐着你,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就成大爷了?老娘只认识青魂小正太,不认识你这个叫什么青衣的糟老头子。
两个人,又杠上了。
“咳咳咳!”房居安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为这位他从前深恶痛绝的上司解围。
“青衣长老,到底真相如何,属下实在是好奇的很。可否告知一二?”
这话说的极为勉强。事实上这位好不容易从棺材里爬出来,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逍遥快活去了。他的马仔和女人都在墓室外头等着他,谁特娘的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仙女和当年那尊大神有什么关系?
可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这样冷眼旁观下去,很有可能还没走出墓室就被青衣长老给咔嚓了。
谁叫自己刚刚趁人病想要人命来着?
这个台阶给的恰到好处。虽然语气太过勉强了些,但终归是个台阶,生硬一点也无伤大雅,能下就行。
“既然你这么好奇,告诉你也无妨。”青衣长老十分傲娇的“勉强”答应了房居安的请求。
“谢长老成全。”房居安对着青魂小小的身子躬身道谢,脑子里却努力把青魂想象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的,他是在对着一个糟老头子行礼,绝不是眼前这个还没变声的小屁孩。几千年前他就这么安慰自己,这方法屡试不爽,现如今一样适用。
然而青魂却冲着房居安摆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道:“以后不用这样行礼了。让人看见了,会说我不尊重老人,影响我形象。”
泥煤!你才是老人!你全家都是老人!
在青魂眼里,这却是一种恩赐。
他指了指满脸不屑的牢画说道:“一切都是由这个女人而起的。”
他那认真讲故事的态度丝毫不受牢画表情的影响。
“战神是在杀神出现之前,最受战场将士崇拜的神。他并不仅仅庇佑战争的胜利,更代表着一种强者的精神,一种英雄不死的情怀。”
“然而一场邂逅改变了战神的宿命。神冲破天道,凌驾于一切之上。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天敌。在那一天,他遇到了他的天劫。”
“神的天敌?是魔吗?”提问的自然是很有捧场自觉的房居安。
“魔?可以这么说。可是,却又不对。”
“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魔,大不了来一场神魔大战……不,确切的说,确实有神魔大战来着,不然,也不会诞生这一位奇葩。”
墓室里很安静。
听众在思考青魂的话。
神魔……大战?
牢画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青魂是什么意思。
战神和女魔头相爱了,两人发生了某种互动,然后生下了她。
一场跨这么大界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居然被青魂给描述成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白瞎了初见他时身上的那股子书生气。实在有辱斯文。
也就是说,她是神魔大战的……产物?
那不是应该很牛逼么?为啥混成这样?
她此刻突然明白了青魂看她时眼神里那抹复杂的鄙视是怎么回事。
说她是奇葩,还真是客气了。
房居安这回是真的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起来。他默默地观察了牢画良久,然后问道:“青衣长老,战神英姿飒爽,其神韵气势受我辈万世景仰,您会不会是搞错了?那位魔女又是谁,是否是她拖了后腿?”
牢画怒了,这就是在说她不如她爹了?咱好歹也是神二代,能不能给点面子?这也就罢了,还要当着她面说她娘拖后腿,什么素质?
可说到底,人家怀疑的没错。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认真的怀疑了一下这个血统的真实性。
但是,这个怀疑却直接触及了青魂的逆鳞。没等房居安反应过来,脖子就已经被一团泥土围住。
“如果你不想被活埋,最好慎言!”青魂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斥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怒意,终于有了一丝“长老”的模样。
“那位魔,是我的主人,叫做宅女。”
“噗!”牢画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宅女……听起来,好像确实是会拖后腿的样子。
“我的主人是当时最为传奇的魔女。她的神通,便是立屋建厦,化零为整。我现在土成宅的神通,都是仰仗于她赐予我的血脉。在当时,宅女是十分独特的魔,实力不容小觑。”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会一直流落在人间,受尽欺凌与委屈?我的父母去哪了?”
是啊,好歹是神二代,就说是魔二代也是好的,怎么着都该没人敢招惹才对,怎么就成了委屈大王了呢?
“神魔之恋,不受世人接受不说,连其他的神也无法接受。经过商议,他们决定集中起来对战神进行讨伐,封印战神之力与宅女之精魂。那时的神数量比较多,讨伐大军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他二人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护住你,抽出我一魂以掩饰身份,将你托付于我,又布下这个局,离开了现世。”
她的神魔父母将她托付于青衣长老,又给房居安安排了个唤醒青衣记忆的工作,为的就是让青衣长老避开那些年的追捕危机。
现在看来,追捕确实避开了。只是避开的……有点太彻底了。
她这个神魔二代,做的含蓄了点。含蓄到世世代代被人欺负,早夭,然后又下去重新投胎。最后青魂的出现,逼得地府不得不给她一个差事做。谁也想不到,牢画这样怂的人,居然会是神魔二代。
虽然她没用,但是至少骗过了所有人。
“现在他们还在追杀我么?”作为故事的女主角,牢画第一时间就是关心安全问题。
青魂摇摇头:“经过后来一场大战,神已不多,故而再难讨伐,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牢画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我的灵风,是继承了战神的能力?”牢画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还有宅女。你的血脉与能力都有宅女的影子。只可惜现在,你连最基本的也做不到。”
大哥,人家正在兴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喂,青……衣长老,我父母让你陪我到现在,然后想干什么?不会就让你苏醒以后拍拍屁股走人吧?”
青魂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嫌弃的看着牢画,似乎对于这个任务十分反感。
“辅佐你,成……神!”
这真是牢画听到的年度最好笑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