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画这两天总觉得眼皮“突突”的跳。要说是左眼吧,右眼好像也跳。要说是右眼吧,左眼也震的慌。
为此,牢画特意请教了一身道袍的胡才。胡才一本正经的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然后十分诚恳的告诉牢画,她可能是没睡好觉。
牢画觉得说的在理。什么左眼财右眼灾的说法毕竟属于封建迷信,不可信。于是,牢画就回到房间闷头睡觉去了,顺便还关了手机,以至于在她睡着的这两个小时内有n个人给她打了电话,她都没有接到。而勤俭节约的牢小姐又从来没有想过要开通什么来电提醒业务。所以,她完美的错过这些骚扰电话睡了一个安心而舒适的美容觉。
这大概是牢画有史以来最走运的一回。管你外面海浪涛涛,我只管睡觉觉。世上的糟心事那么多,能少操一会是一会。
嗯,没错,不是少操一回,是一会。也只能推迟一会而已。毕竟,躲也躲不掉啊!
这对于牢画来说已然是非常恩惠了。
醒来以后刚打开手机,个未读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见青魂回来的声音。
介于青魂最近给她弄了个收益颇丰的项目,牢小姐对青魂的脸色好了许多。偶尔也会像对待宝宝一样给青衣长老买点长身体的食物回来。当然,烹饪这种事情牢小姐是不会做的,刚从大学毕业还没有来得及自己开火,没这能耐。而胡才用的是个不太好的身子,味觉不太好,做菜也不大行。所以做饭烧菜这种重任,自然就落在了青衣长老的身上。
所以,青魂每天白天上学夜里加班做灵异世界工程之余,还要准点回到店里做饭做菜。偶尔不准点也没关系,反正店里另外两个人也没什么事,不在乎多等那么一会儿。
对于这种“照顾”,青魂其实很想对牢小姐说点“感激”的话。但是寄人篱下又受人制肘,青魂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做活的时候弄出点声响,说话的时候嗓子眼里带点刺,以示不满。
正因为如此,牢画在听见青魂回来的动静以后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以免从自然醒变成“被吵醒”,这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影响心情,马虎不得。
但是,同往常一样的“乒乓”声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响起。但是没多久,从厨房里却传来了阵阵香气。
今天这么温柔的么?
牢画诧异的走下楼,跑到门口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胡才早已站在那儿,抢了她的位置。
“什么情况?”
尽管牢画很小声,还是把胡才吓了一跳。
“哎哟喂哦主子,您吓死小的了!”胡才拍着胸口,虽然受了惊吓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整个姿态看起来有点儿像古装电视剧里面的总管太监。
“噗!”牢画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青魂在里面正热火朝天的烧菜。虽然煤气灶和抽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但是也盖不住牢画的笑声。
但是青魂没有回头给她一个“爱”的怒视,而是继续淡定的垫着脚用他那小细胳膊炒着菜,头也不回的跟两人说:“三分钟就好。”
牢画和胡才面面相觑。
因为这个插曲,牢画没有想起来去点开手机微信里面的未读消息。坐在餐桌上,看着青魂一盘一盘的往外面端菜,牢画和胡才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疑惑横生。
牢画: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胡才:是不是考试成绩好,被老师表扬了?
牢画:这么大年纪了,至于?
胡才:好像不至于……
牢画:捡着钱了,肯定的!
胡才:那是你!
牢画:……
胡才:我错了主子,当我没说过。
实际上,他还真的没说。这段对话就在大眼瞪小眼里面不动声色的完成了。结束之际,青魂已经将两人的饭都盛好端到了面前。
牢画惊悚的看着青魂,胡才亦然。
“青魂啊,你今儿……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牢画这话问的很含蓄,但是懂她的人一听就能明白。
“不是要问你借钱。”
“哦,那就好。”牢画在确认过这件事以后就十分坦然的拿起了筷子,毫无负担的夹起了菜。
青魂:“……”
胡才作为牢画手下最为忠实的跟班,此时却不能做到牢画那般心安理得。毕竟眼前这位青魂曾几何时也是战神和宅女被赋予了“长老”名号的,身负重任,还在牢画的灵魂里住了几千年。虽然人家主仆二人这段时间生了间隙,但是这其中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着也比他这二流子跟班关系来的硬。就算抱大腿,也得顾忌一下膝盖不是?抛开这些不说,光人家摄青鬼的级别,也足够碾压自己了,自己哪敢轻易上头跟人家较劲?
“这个,青魂啊,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得告诉我们。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是?”胡才说道。
青魂并没有回答胡才。对于这个想将功赎罪回到地府的老鬼,青魂没什么感情。这个感情既指的是正面的,也是负面的。原先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还因为这家伙害自己和牢画重回人世而感到愤慨。但是现在记忆恢复了,眼光与见识也被拉长,这点过节,早已入不得他的眼了。比起自己的原因,这胡才接近牢画的目的不知道单纯多少倍。他看着胡才,有时候还会有些有些许的羡慕。
但是现在青魂没有回答胡才。他需要牢画开口。只有牢画开口问他,他才有勇气把那些不堪的历史回味一遍,然后说出那些令他羞耻的话来。
可是牢画并没有这个悟性。她正陶醉在睡到自然醒,然后大快朵颐还不用担心变胖的美味生活里,不可自拔。
等了许久,眼看一盘毛豆炒鸡蛋就要见底了,青魂这才下定决心开口。
“我昨天,见到了一个人。”
牢画正吃得欢,听青魂这么一说,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青魂见到了一个人,还在这时候说出来,那这个人,一定是个熟人。
但是青魂的熟人,都不是一般人。牢画下意识的就不太想听。
但是青魂显然没有作罢的打算,张开口,就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说出来,就又被吞了回去。
“能不能吃完饭再说?”牢画很不希望在吃饭的时候听见什么糟心事,影响心情。
“好。”青魂低着头回答。
牢画继续吃着,青魂继续低着头。胡才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合着牢画吃着,但显然吃的不太走心,半天都没吃下去多少饭。
牢画吃不下去了。这氛围,沉闷到可以拿到美容医院减肥科当背景。牢画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科,没有的话她可以建议设一个,然后安排一个人
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就这么一口不吃看着吃,估计效果奇佳。
“行了,说吧。”牢画没有放下筷子。她还在努力挣扎着,希望青魂说的话不会那么难以下咽。
青魂点了点头。这股子郑重令牢画的心情又沉重了一分。
“她回来了。”
在青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牢画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青魂说的“她”,到底是谁。
毕竟,历史的长河中,人物太多。能够被称为“ta”,而又被青魂用这么沉重的语气说出来的人物,也不少。
但是,你要牢小姐这个时候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青魂:哪个ta啊?似乎又有点拉低了牢画作为包工头的身份。
所以牢画选择沉默。他那个死鬼老爸曾经告诉过她,沉默是金。懂了的时候,可以沉默,因为没必要开口。不懂的时候,也可以沉默,免得傻气外露。
这个原来被牢画鄙视为缩头乌龟规则的说法,现在居然很好使。青魂在牢画沉默以后,只是停顿了三十秒,又开始继续说话了。
“她没有认出我。”
牢画将前面两句话和后面一句话连在一起,听出了一点味道。我昨天见到了一个人,ta回来了,ta没有认出我。
这个ta,一定是个和青魂有着紧密联系的人。这个人,可以影响到青魂的情绪。
这世上,能够杀青魂的人挺多。但是能够影响青魂情绪的人,很少。
再愚钝,牢画也能够猜出来这个ta说的到底是谁了。胡才并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也没有不懂装懂。他知道两人能够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话是拿他没当外人,但是他没听懂,就只能说明他就是个外人。
于是,外人很自觉的说自己吃饱了,申请去码货。
牢画点了点头。胡才就这么乐呵呵的离开了。不带半点惋惜和犹豫,干脆的抱着一堆手机跑了出去。
其实牢画知道,这点手机根本码不了多久。但是胡才总是能够选择在合适的时候码货,码上很久,然后满头大汗的回来,笑眯眯的去公共浴室洗个澡。牢画从来没有怪过他浪费水,因为胡才做的一切总是那么恰到好处,那么令人心情愉悦。
费点水,值。
“她什么都没跟你说么?”牢画问。
青魂看了一眼牢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犹豫什么?你应该没得选。”牢画指了指这一桌子菜。“不然,做这些干什么?”
青魂的脸上一阵臊红。他哪里不明白自己这么卑躬屈膝的做这些从前给主人才做的事情是多么的羞耻?尽管牢画是他主人的女儿,但是这么个没前途的小主人,他可是一直不承认的。
可是现在,他没的选了。他想了很久。主人何等精明,怎么可能没有认出他来?
视而不见,是为弃。
就像当初放弃牢画一样。在把牢画抛出去的时候,其实也早已将他抛出去了。可他却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主人安排了一个难度很大的任务,任务完成以后,他还是那个青衣长老,还能够成为主人身边的得力干将,继续呼风唤雨。
是他太天真了。她不会去认他,他也不该去认她。他想起临别时,她对他说过的话。
从此以后,她便是你的主人了。
原来不是说说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