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此刻的天空中,宛若幕布一般,几颗星星偶尔眨巴着眼睛,打破了沉寂,一弯新月如勾。
“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让开,叶某放你一条生路!”叶凡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静,似乎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雨停下来的一刻,老妇的身影就出现了。叶凡虽然不明白老妇的秘法,但也知道此法必然和下雨有关,眼见得雨过云散,心下也不在犹豫。
“哼!莫要以为雨停了,老身就拿你没办法,说了你要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此刻的老妇披头散发,夜风吹来,那满头的乱发好似无数的妖蛇乱舞一般。
叶凡不再说话,老妇的回答,两个人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有战。
“死来!”随着老妇的一声厉喝,天空中似乎又飘起了雨,她的身影也在一瞬间再次融入了夜幕,融入了无处不在的雨水之中。
雨还是雨,却带着一种浓重的化不开的腥味,一滴雨水落在肩头的时候,叶凡猛然转头,不由得心里一紧,只见的他的白衫上,已经绽开了一朵血花!
再抬头的时候,哪里有雨,明明是血,天上下的居然是血,不是叶凡的血,而是老妇自己的血,她居然用自己的血,来重新制造出这片雨幕。
此刻的叶凡心中一阵凄凉,哪怕是再坏的人,在母亲眼中,也是自己的孩子,值得自己付出生命去护着。
这也是叶凡迟迟不愿杀死老妇的原因。
静,依旧是沉寂在死亡之中的寂静。
叶凡没有动,而是抬头看着满天的血雨,似乎在这一刻呆住了。
猛然之间,那血雨一变,齐齐的向着叶凡冲来,宛若无数的尖刀匕首,刺向叶凡身体的每一寸地方,站在地上的叶凡似乎成了这片天地的敌人,无处不在的攻击,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此刻都会紧张,都会有所动作,或是逃,或是战。
但是叶凡依旧动也未动,只是谁也没有看清,夜幕下,他的眼角已然湿润了。
“刷!”好像是一阵清风拂过一般,叶凡的身前猛然炸开一道刀光,那打来的血雨,就好像被风吹过一般,纷纷落向远处的地面,而叶凡也一步未动。
就在血雨被吹开的一瞬间,天上的雨水猛然开始聚集起来,就在叶凡动刀的时候,他的头顶毫无预兆的出现了四柄血色的大剑,狠狠地朝着下方的叶凡刺下。
千钧一发,叶凡甚至感觉到头皮一阵的发麻,他猛地再次将面前的刀往头顶一挡,四柄大剑同时顶在叶凡的刀刃上,那股巨大的力量让叶凡的身体不由的一颤。
“哈哈哈哈……”一阵疯狂的大笑,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向着叶凡冲来,比这身影还要快一分的是那柄龙头拐杖,此刻也已经染上了鲜血,就好似一条嗜血的巨龙,直直的咬向叶凡的心脏。
躲不开!根本无处可躲!
他的刀依旧在头顶,四把血剑依旧压得他不能挪动,那么此刻……
此刻叶凡的脸上依旧没有惧色,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就好似这张脸是一张面具一般,隐藏了叶凡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情。
老妇也看到了,但是她同样不能退,此时若是不要了叶凡的命,她就没有机会救下自己的儿子,所以她明明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她不但不退,反而身影更快了,就好像是与那龙头拐杖,与漫天自己鲜血所化的血雨,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条丈许长的血龙,刺向叶凡的胸口,叶凡要死,她同样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叶凡的命,换王朝也是自己儿子的命。
一寸,又一寸,知道龙头拐杖顶在叶凡衣服上面的时候,叶凡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那速度明明很慢,看上去就像是迟暮的老人最后的挣扎一般。
但是那只手却稳稳的搭在了龙头拐杖上面,那看似很慢的速度,并不是真的慢,而是这只手已经超越了速度的极限,所以他不需要速度,只需要动就好,只要这只手动了,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脱!
“叭叭叭……”似乎是雨打芭蕉一般的脆响,叶凡的手指就好像是抚琴一般,接连不断的点在老妇的龙头拐杖上面,接连又点在老妇的身上。
而原本眼见的就要一杖刺死叶凡的老妇在这只手点上的一刻,速度就变得越来越慢,最终甚至静止了下来,就好似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般。
叶凡收起了自己的手。
皎洁的月光洒下,叶凡望着身前的老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夜风吹来,荡开叶凡的衣角,而那老妇,居然随风化作烟尘……
就像她原本就不是人,而是画在地上的砂绘一般,风一吹就散开了。
同时散开的,还有压在叶凡头顶的四把大剑。
一切如梦似幻,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只是叶凡的心里,此刻却没有一丝的平静。
王朝曾经屡屡陷害自己,此仇能不报吗?
为了报仇杀死一个可怜的母亲,这是对,还是错?
叶凡在这一刻迷茫了……
走在报仇的路上,他那种快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心中无数个声音在不断的问自己,到底一切是对,还是错?
叶凡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也解释不清楚,就像是黑与白一样,谁又能说得清。这尘世间,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
雨停了,在叶凡杀死老妇的一刻,血雨就消失了,此刻月光下的白玉石阶,却被镀上了一层血光,那是老妇的血!
沿着血色的阶梯,是王家的玉阙宫。
叶凡脚下轻轻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玉阙宫中走去。
尽管不知道,一切到底对不对,但是王朝的仇恨,他必须要在今天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管还要不要杀人,或者要杀多少人,不然他的心不会安定。
“踏踏”夜寂静无声,只有叶凡的脚步声,好似一种带着奇怪韵律的鼓点一般,和叶凡一起走进了玉阙宫深处……
踏过血色的白玉石阶,是一处大殿,白玉的大殿。
三丈高的大殿之中,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个人,只有一栋白色的轿子,停在空旷的大殿中间。
那轿子很奇怪,没有人抬的扶手,就是孤零零的一个轿子,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从轿子顶端的穹顶,直到脚下的底座,都是白色的,不是雪一般的雪白,而是一种尸骨的带着一种腐朽气息的惨白,就好像这轿子不是白玉制成的,而是无数的尸骨,穿插在一起的。
轿子的门帘也是白色的,还是那种腐朽的白,惨淡的白。
看到这轿子的一刻,叶凡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轿子面前,离这轿子还有三丈的距离……
“谁?”叶凡沉声一喝,喝声带起一阵狂风向着轿子的门帘卷去。
谁都不会怀疑,这阵风会吹开那轻飘飘的门帘,让叶凡看清轿子里面。
但是诡异的是,这一阵风在临近轿子的时候,猛然间就消失了,不是风不够大,而是突然间消失的,好像是轿子中的存在硬生生的将这狂风熄灭了一般。
但是轿子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轿子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响。
“咝”叶凡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猛然后退。
只见得他原本立足的地方此刻密密麻麻的落满了暗器。
小的如同牛毛一般,肉眼难以捕捉的银针;大的是尺许长的匕首;齐心怪状的有金钱镖,金叶子,血线子……
这寸许之地居然落满了不下数十种暗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何预兆,就好像这些暗器不是前一刻打出来的,而是原本就在这里!
“哼哼……”轿子里面发出一阵冷哼的笑声,就好像是夜枭在啼叫一般的难听:“少年人,能走到这里,看来我们只能不死不休了!”
叶凡扬头,不再去看地上的暗器,而是半眯着眼睛,细细看着那停着的轿子,试着问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你杀了老夫道侣,还敢问老夫是谁?”轿子里一阵大笑,忽然厉声喝道。
“原来你就是王宇翔?”叶凡哈哈一笑,展开手中的长刀,道:“那我们今天是不死不休了。”
轿子里面的人顿了顿,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叶凡惊疑道。
“不是你和我不死不休,而是今天你必须死!”王宇翔冷哼一声。
随着这一声冷哼,叶凡的刀猛然向前轻轻一荡,似是未曾荡开什么,转头间两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却钉在叶凡一旁的柱子上面。
“事实证明,你杀不了我!”叶凡一声长啸,好似鹰啼猿啸一般,他的身影随着一动,猛然间消失在大殿之中。
而同时,停在大殿之中的轿子重重的一顿,猛地旋转起来,吐噜噜,转的好似风车一般。
同时,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大堆的暗器就好似一阵风一般不断的从轿子中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