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夫人,七小姐,长公主请你们过去。”沫儿敲了敲聆音阁的门,在门口轻声说道。
郑氏看了一眼时辰,不知不觉中早就过了晌午,汤婆子那边也早该有动静了,现在长公主又来传话,想必汤婆子应该在正屋了吧。
程晚玉担忧的看了一眼程晚清,程晚清倒是坦然,长公主不会怪她的,以她的立场应该巴不得程晚清自己将这事解决了,只不过就是关于四皇子生辰八字这等私密东西难解释了些。
程晚玉怕冷,里里外外穿了好多件,也怕程晚清冷,坚持让橙儿将她包成了粽子,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郑氏在看到程晚清那一脸无奈的样子,也禁不住扑哧的乐了出来。
“七堂妹体质真好。”郑氏艳羡的看着程晚清,她刚过来的时候,程晚清只着了薄夹袄,连斗篷都没披,也不见冷。
“可不是,七妹以前柔柔弱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现在竟变成这样了。”程晚玉一边摇头晃脑的说着,一边拉着二人往正屋走去。
程晚清只是笑着摇头,也不作答,程晚玉兀自在那自己嘀咕半天,又问:“七妹,你怎么不理我?”
程晚清还是不回答她,却转头向郑氏看去,“大堂嫂,三姐每当紧张的时候,就会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若不理她,她可以一直说下去。”
程晚玉一怔,转身掐她,“死妮子,我为谁急啊!”
三人正说着,便走到了正屋处,不出郑氏所料,汤婆子已经在那站着了,两只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
长公主和承恩侯二人都在,而写着二人生辰八字的纸笺,正捏在长公主那指甲上涂着红色蔻丹的手中。
承恩侯一如既往的木讷,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那非极亲近之人不能尔,可看程晚玉那一脸的迷茫,明显没明白自个儿父亲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长公主呢,悠闲的喝着热茶,高贵的紫红色斗篷垂在地上,愈发衬着她高高在上。
“娘,结果怎样,您怎么不说话?”这种时候还敢开口的也就是程晚玉了。
长公主凌厉的看了一眼程晚清,冷冷的哼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好七妹,有这么大的能耐,连蜀王的生辰八字都能算出来。”
那“算”字咬的极重,讽刺意味甚浓。
程晚清早料到这一茬,只淡笑着说道:“长公主说笑了,晚清哪有那个能耐,只不过在许久之前有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过蜀王爷的生辰八字,晚清记忆不错,时至今天,倒也没忘。”
茶杯砰的一声被重重的撂在了圆木桌上。长公主语气不善,“程晚清,你自幼生长在通州,护国寺一见,你也承认是第一次见到蜀王,又怎么会有机会见过蜀王的生辰八字,当本宫好骗吗?”
程晚清状似思索了一会儿道:“传说中南疆有一种星光翡翠,碧绿中弥漫星光,若置于黑夜中,则会满室光华,而若是将情侣的名字刻在其上,便可相濡以沫,携手一世。林姑娘住在晚清家中之时,曾拿出过一对星光翡翠,其一刻着林姑娘的生辰八字,另一个便是蜀王的生辰八字,当日晚清想目睹星光翡翠的模样,林姑娘不吝示之,晚清这才偶然记住了蜀王殿下的生辰。”
长公主双眼一眯,随即上挑,眼线飞扬,“那林琬的生辰是多少?”
“庚丙年十一月二十三。”开什么玩笑,她会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
长公主眉目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这次倒是轮到程晚清惊奇了,她倒是没想到长公主会记得她的生辰。
“清儿,你运气很好,你的生辰八字和蜀王爷极为冲突,是难遇的大凶之兆。”称呼已变,证明长公主已经相信了程晚清的话,这让她舒了一口气。
而她很幸运,那介于大吉大凶之间的二分之一机会,被她撞上了。“好了,你先回聆音阁,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宫处理吧。”
程晚清微微一福,转而离去,毫不留恋。对她而言,这又何尝不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顾彦羲,这一次,连老天都帮我呢!”程晚清心情极好,顺手折了一支红梅,眸光晶亮,嘴角的笑容慢慢绽开,在风中氤氲不去。
待到郑氏和程晚玉也相继离开后,长公主缓缓开口,“你说,这孩子是真不想嫁给老四,还是有什么筹谋?嫁给卢大人当妾和嫁给蜀王做侧妃,这可是天地之别!”
承恩侯握住长公主的手,轻拍了拍,“别想那么多,她还只是个孩子,再者说,有了这东西,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都不重要了,谁也斗不过天去。”承恩侯宠溺着望着妻子,安慰着。
长公主闻言颔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处处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蜀王府,蜀王瞧着手中的程晚清的八字,冷然一哼,“备马,本王要亲自去一趟通州,记住,这件事秘密进行,绝不能传出去,若有紧急状况,本王许你从权处置。”
墙角处传来一声“是”,淡漠的回答,一如那淡漠的一团黑影,隐藏在月色照不到的死角。
雪夜,一袭黑袍的四皇子驾马远去,如一阵烈风,割裂冬夜的沉郁。
翌日,程远盛快马加鞭重返京城,直奔承恩侯府,没有急着去呵斥将这件事隐瞒不报的程晚清,反倒先找到了承恩侯和长公主。
正屋中氤氲着茶香,承恩侯一如既往的木讷没表情,可长公主的脸色却阴沉的像是处在暴风雨的边缘。
而圆木桌上,搁着一张红色的纸笺,镶金纹,黑墨寥寥几笔,对比长公主的脸色,不相上下。
“去叫七小姐过来,只她一个人。”沫儿退了出去,回头瞟了一眼春风得意的程远盛,哼了一声,“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