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轩回归的事情对于程晚清的冲击也仅限于此,毕竟人还在大西北,并不在眼前。
倒是这几天程晚清一直在思考风风火火跑去找寿王的那日,她离开前寿王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没事多去看看你三姐。”
这句话有什么深层意思么?
是单纯的觉得程晚玉心属安西王却嫁给了赵子谦需要适应的时间让她去陪陪,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那日程晚清逼问了寿王良久,后者只是笑着不答,逼急了便只说觉得赵子谦不简单,问到最后程晚清自己泄了气。
但这件事就像是长在了程晚清心里一样,总是想着好像有什么事没完成一样,但程晚清有一个优点,既然想不透那便先按照他说的做,因此程七姑娘便三天两头的跑去赵国公府做客。
程晚清没瞧出来程晚玉有什么不对,面色红润,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如三日回门时所说的,很珍惜如今平静的日子。
她口中虽是平静,程晚清却深深的感受到身处在那么一大家子中说多么的劳心劳力。
赵国公府没有公主,所以老夫人最大,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嫡子两个庶子,长房嫡子一妻三个姨娘三儿三女,二房庶子一妻两个姨娘二儿三女,三房庶子一妻三姨娘一儿两女,四房嫡子一妻十二个姨娘,儿女不祥。
长房袭爵,嫡长子赵子谦为世子,程晚玉嫁过来后便是世子夫人,对这门乌泱泱的一家子人,竟然很快就认全了,程晚清几次感慨着就是天赋。
曾经林家上下也有一百余口,但多是亲戚和丫头婆子。自己也没个亲兄弟姐妹,只有表兄表嫂,又跟着父亲大江南北的跑,也不时常在家,至于重生过来后,承恩侯的女主人又是长公主,姨娘什么那是没有的,通房什么的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是没有的。
而程熙乾又承袭了他爹这一大特点,除了郑氏,也没别的女人。程晚清之前还不觉得怎样。直到这几次到赵国公府望着那满府的主子丫头半主子,只觉得眼花缭乱,若不是对寿王那句话心心念念。她绝对不会踏足此地第二次的。
程晚清倒在程晚玉惯用来歇着的榻子上,揉着已经笑僵了的脸,至于为什么不躺在床上,那当然是因为床不是专属于程晚玉的啦。
程晚玉让丫头下去了,和自家七妹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丫鬟在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状态了。
郡主大人亲自帮程晚清倒茶,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刚开始我以为你放心不下我,才总来看我,可是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很平静,他也很好。温和的性子,对我也很迁就。”
程晚清整个人摊开在榻上,虽然没有床舒服,但这个程度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啦。她堂而皇之的过府,就必须得拜见这个夫人那个夫人的。才能和程晚玉单独呆一会儿,早就累的一佛出窍二佛转世了。
拿起杯子狠喝了一口。“三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不来呢我又放心不下你。有人让我多来看看你,这我怎么看你都挺好,我这正考虑着再不来了,你这新家实在是……太驳杂了。”
程晚清憋了半晌,找到这么一个形容词。
程晚玉纤细的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来几次就嫌烦了,看你以后嫁了天天面对那么多人要怎么办。”程晚清往她身上一靠,“这事不急,你先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得到程晚玉肯定的答复,程晚清一起身,“得!那我知道了。走了先。”
心里憋着将寿王爆锤一遍的想法,程晚清离开了赵国公府。
天空突然飘起雪花来,大片大片的像鹅毛一般的洒落,美是美,但美中的冷也着实彻骨。程晚清惯穿的少,曾经南疆的又比这里暖和些,这刚出了赵国公府的大门,就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随便这么嘀咕,便有一见厚厚的云狐皮袍子披了上来,带着温度,骤然降落的暖暖感觉,让程晚清舒服的眯了眯眼,随即看清眼前的人,瞬间又柳眉倒立,眸中喷火,“我说寿王殿下,你故意耍着我玩的吧,我三姐有什么可看的啊,她过的好的很。”
“好的很?”寿王略一思索,墨眉轻扬,眸光闪着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我只是随意一说,哪里知道你会天天往人家里跑。我估计你再这么跑几次,赵国公夫人不会介意对长公主提一下让你滕嫁过来的。”
程晚清一滞,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全身打寒颤,使劲咬了咬牙,“真是正说反说都是你。”
拢了拢斗篷,程晚清不再理他,毫不羞愧的披着人家的斗篷往承恩侯府的路上走,寿王却是回头望了一眼,如潭般清幽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消散。
…………
两日后,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冬后赛马择驹一事交给了兵部侍郎段宁负责,程晚清总审。
而段宁是丞相叶府的门客。程晚清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真的在心里狠狠的将皇帝骂了一通。
自己和叶灵贞不合的传言在京城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兵部那里一屋子的人不用,偏偏用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新官,新官又是处处依靠着叶丞相。
而且在级别上兵部侍郎比她高那么半级,而在圣旨当中自己却又是总审,如此上下级不明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这皇帝能安了什么好心。
程晚清就不懂了,社稷是他自己江山的社稷,自己想要个身份,给他的都是实打实的建议,怎么执行起来就这么的令人……令人咬牙切齿呢。
果然民间盛传皇上心思狭隘,用人不放权,平白的寒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
这穿越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程晚清本就对皇帝没好感,如今更是再向下拉了几个层次。
长公主看到程晚清面色一直不大好,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如果实在为难的话,我去请皇上帮你把这差事辞了。”程晚玉嫁了,身边就还有这么一个聪慧人儿,长公主是真疼惜。
身为这府里的女主人,她绝对不会不知道前几个月总有黑衣人在半夜往府里钻的目标。所以也不会不知道程晚清要这个官的目的。
可在长公主心里,叶府的人早已被她打上了奇怪,反派的标签,自然不愿意让程晚清真去和他们一起领这差事。叶府的人和程晚清放在一起,天知道会出哪档子事。
程晚清叹了口气道:“这还是隆冬呢,怎么着也是春后的事,倒是不用急。”长公主看她想的开,倒也不再多劝,只说昭阳公主的信快到了,等明儿让她过去一起看。
长公主刚走没一会儿,郑氏便急匆匆的过来了,抖落了玫瑰红绣团簇牡丹花斗篷上的雪,抱着程晚清的手炉,皱着眉道:“清儿,家里刚刚得到消息,十三年前带走你的那个奶娘被杀了。”
程晚清一怔,“知道是谁下的手么?目的又是什么?”郑氏摇了摇头道:“查不出是谁下的手,不只是奶娘,还有她的儿子和媳妇儿,一个没留。”
沉默了半晌,程晚清想到一种可能,急忙问道:“可见尸体?”
郑氏点头,“儿子和媳妇儿的尸体依稀可见,只是那奶娘的尸体面目全非,又放了大火,早就烧的不成样子。”
程晚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恐怕奶娘死了是假的,想让我死才是真的。”
郑氏眸中鲜见的闪过一丝厉色,“我看谁敢。”程晚清失笑,被珍惜的感觉真好,拍了拍郑氏的手道:“不用太担心,这人恐怕是不知在哪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用此做文章吧。”
至于从哪传出去的,随便筛选一下,也知道是太子那一路,最大的可能便是程晚宜搞的鬼,可这人现在怀着孕呢,干嘛和她过不去?”
晚风冰凉,梁上有了动静,程晚清拔出渥丹就向上刺,却被轻巧的躲开了。
“你还知道回来?你跑哪去了?”
程晚清刚问完便发现宇一脸的疲惫之色,“回南疆了,你们昭阳公主陪嫁的人中有奸细。”
“奸细?”程晚清奇怪的重复了一句。
宇点了点头,“恐怕丫鬟里有,侍卫里也有。”程晚清眸色一闪,“他们做了什么。”
“下毒,毒的却是皇朝自己的昭阳公主,昭阳公主的孩子掉了,人还在昏迷中。”
“什么?”程晚清大惊失色,一早儿长公主还说昭阳的信到了,晚上就来了这么个消息。
宇道:“这件事复杂的很,听说这两日会有信过来,少主的意思是在信到之前截下来,昭阳公主好像之前就有所察觉,才写了信回来,恐怕是有效的证据之一。”
程晚清点头道好,“那便在信到京城之前劫了去吧,否则进了京城的范围,眼线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