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师父用来比较的师兄走了,很平淡,在雷光里烟消云散。
太安城内,陈紫东看着端在在自己身旁失了生息的老道人,叹息一声,说道:“送国师回家吧!”
姜实老道人舍了苦修很多年的莲花道种,在陈景苍面对乔灵安之时全都转赠给了他,这一次出手帮助他的师弟,他也已经知道是有去无回的下场,可能是想看一眼那个重修大道的师父,看一看待了很多年的紫金山,临了如愿,也算是死得其所。
只可惜,未能看到师弟是否成功,留着些许遗憾之外,这一生总不算太过无趣。
天上红云未曾散去,而此时李冠海蓄养许久的剑终于轰向天门,‘众生’朴实无华的一剑,为的是一位道教真人心中那一份不平,或者说是‘众生平等!’
走了很多年,看过许多事,见过芸芸众生的李冠海心中存着的信念,使他出了这一剑!
或许李冠海背离了道门的顺其自然,与世无争,也可能是走过的那一路与佛门的朱颜大师论道之后才有如此转变。
细细想来,道门‘清静为天下正’也是李冠海心中不曾遗忘的信念。
可这个天下里,总是有太多不清静,相争相斗屡见不鲜,这一切都逃不开那些个垂坐天门的仙人幕后推手,所以他站在天门之前,出了的那招名为‘众生’的一剑。
天门之内,伸出一只手朝着那飞来的桃木剑抓去,还未触碰之时,那只飞出的大手就被‘众生’轻轻的穿击而过,那只大手顿时消散。
天门内这才传来一声怒吼:“无知蝼蚁,竟然如此挑衅!”
大手消散后,天门内又飞出一道身影,只是身影虚幻,看不真切,那人手中握着一座小塔,塔有九层,名为‘归一’。
那人张口吐出一道像是雾气一般的气体,融入手中握着的小塔,大声喝道:“你便入了我手中‘归一’宝塔,永生永世受尽抽离魂灵之苦。”
小塔快速扩大,朝着那道已经快要轰击在天门之上的‘众生’镇压而下。
并未像那道虚影说的一般,而是小塔破碎,‘众生’依旧没有丝毫停滞的穿过那人虚幻的身影,然后刺在了天门之上!
看着很是平淡的一剑,撞在天门之上之后,便就化作细碎的木屑,四散,李冠海顿时吐血后退,声音带着嘶哑说道:“‘众生’果然还是不能碎了这座天门。”他低下头,很快再次抬头继续说道,“想来,我这一剑没走心啊!”
“众生!”
李冠海再次低喝一声,那些四散的木屑顿时又组合成一把桃木剑,李冠海突然笑了起来:“天门之内的老古董们,且来看看我这一剑吧!”
重新组合的桃木剑再次撞击在天门之上,这一次却不同于上次一般化作碎屑,剑尖轻点之处,传来很是尖锐的穿透之声,那看着很是古朴的天门很快就被刺出一道口子,再过了半晌,转而就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从洞中依稀可以看到天门之内的一些状况。
天门在李冠海一剑之下竟然碎开了一道口子,可是此时的桃木剑也是去所有的力量,再次化作碎屑漂浮在这片天空,转而又簌簌坠落。
站在紫金山观景台上的人,看到天空中的红云开始消散,整个天空都即将恢复清明,议论之声响起。
“掌教难不成已经飞升成功了?”
“天门是否已经要关闭了?想来定是如此,紫金山不愧道门之首,这些年接连除了两位飞升的道教巨擘。”
而此时仰着头的李大红则是悄悄的来到李冠山的身前,轻声说道:“把你师弟接回来吧!”
说完一指点在老道人李冠山的额头之上,老道人顿时升空,而在一旁徘徊许久的白鹤飞来驾起李冠山入了那即将消散的红云之内。
老道人此时双眼满是混沌之色,严格来说此时的李冠山也早就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大徒弟李大红,或者称他为‘啼炀真人’!
躲藏这么多年,自然不敢轻易露出身份,所以借着他现在的师父李冠山的身体。
李大红驾着白鹤入了红云,飞向那座曾经推开过的天门,天门外,紫金山掌教李冠海正漂浮在不远处,只是他的胸口之上早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一如天门上那个洞口一般大小。
看着失去生机的李冠海,李大红叹气一声,轻轻抱住他的尸体,放在白鹤背上,转眼又看到天门之上的那个洞口,从洞口看去,竟看到一道剑气沿着洞口飞出,伸手轻轻挥散那道剑气,挥散之后的他,眼中却满是骇然。张嘴半天,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这才带着李冠海的尸体飞向紫金山山顶。
从洞口中看到了一幕令他无法言语的一幕,啼炀真人重修大道,却始终无法摆脱前世带来的羁绊,可就在刚才看到天门内的一角之后,却让他滋生出一股无法言语的冲动。
看着怀里抱着的李冠海,心中说不出的哀愁。
回到紫金山山顶之后,这才回神的李冠山此时正一脸呆滞的看着怀中抱着的师弟,老脸上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表情,顿时哭出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弟飞升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这个寄整个紫金山兴旺的掌门竟然死在了飞升之时。
李大红吩咐裴瑗把李冠山送下山,这才转身去了紫金莲花池,看着满塘的莲花全都枯萎,嘴里自言自语道:“借着大楚收拢气运,你们从中抽取一大部分归为己用,指甲缝漏出来的才施舍给我们,说实话真的不想要你们给的这些怜悯,索性今日我都给拔了,想来最近这些日子,你们也有的忙了。”
李大红绕着池子走了两圈,继续嘀咕道:“你看,虽然折了池子里的所有紫金莲,助我那个傻徒弟,这些早就存在的紫金莲我倒是不太稀罕,这不,这一朵青色花苞,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嘛。”
“你曾问我我在怕什么?现在便就告诉你吧,我怕你这番作为之下换来的只是一个草包坐了那个位置,我怎么看那个小家伙都不像是会是个好皇帝,若是有一天他失了心中大道,我又能如何?所以,我在他窍穴中种下那道剑意。若他能秉持本心,自然收益良多,如若不能,也不必我动手,总归想做个两手准备。或许这也是我无法做到像你一般直面天门里的那群人,总是犹豫担心,师父,不如你啊!”
“许多年前丢给你的担子,你转头又把它丢给了我,这么多年不曾负重,我真是有些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挑的动了。或许你还希望为师去做些什么,可现如今我还是想再看一看。”
“旧折观待了这么些年,也惫懒了这么些年,总归是想多点时间去考虑清楚,你可别去怪为师,你也知道为师胆子一直都很小。”
李大红一个人在莲花池边自顾自的说了好一会,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一个人影,说完这番话,拍了拍屁股,大声说道:“走喽!当掌门去喽!”
莲花池在李大红走后,那原先枯萎的一朵朵白玉莲花此时竟然悄悄地再次鲜活起来,池子中央的一朵还未绽放的莲花骨朵此时正缓缓张开了瓣叶,露出里面的金穗。
李大红并未去紫金山上的紫金宝殿,转而回了折旧观,轻轻跃起,一把摘下写有‘折旧观’三字的牌匾,又去找来一支笔,抹去上面三个字,写到:‘众生观海’四个大字。
字写得很是漂亮,这也是李大红这么些年在山下可以靠着算命占扑为生的重要依据,字写得漂亮自然许多人也愿意去相信他,最重要的还是他话也说得也很漂亮。
这才走向紫金山,这一顿忙活下来,原先围观在山顶的众多江湖人都已经趁早下山了,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位紫金山掌教到底飞升成功了没有,但是有幸得见飞升已经不枉此行。
天空中的清明早已经恢复,来到紫金宝殿的李大红,一脸傲娇的走过昨日还跟他打过一架,那些个道士的身前,那些人的眼中有许多有着不加掩饰的喜色,不论怎么说,掌教飞升足以说明这座道观的强大底蕴。
还有几个则是一脸愁容,无一不是刚和新任掌教才有过冲突的几人,李大红站在大殿之上,开口说道:“我虽在山下折旧观修行多年,却也算是紫金山一支,掌教传位于我心中多有惶恐,但紫金山这座天下道门之首,我自不敢有懈怠,还有一事我想和各位说个清楚,现如今紫金莲花池除了我之外再也不许任何人去。”
场下众人一阵错愕,转而有人开口问道:“掌教大人,我可否知晓为何?”
“紫金莲花池里的紫金莲花全都枯萎了。”
这一句话如同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顿时整个大殿传来了阵阵惊呼惋惜之声,李大红大喝一声:“诸位莫慌,正所谓旧枝堪折,新苗初生,莲花池定然会恢复到原先模样。”
在场众多倒是对前任掌教多有信赖,对于他让李大红即位只是有些惊愕,但全都不曾怀疑过李冠海的决定。
众人稽首,离开这座紫禁大殿。
整座大殿顿时就只剩下李大红一人,他转头看向大殿之中立着的真武大帝的金身法相,轻轻说道:“你说,你在九天之上,看得到人间发生的一切吗?是不是看到之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我敬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