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立下太子的诏书可是传的极为广阔,咸少有人不知此事,再加上面前连绵驻扎的军营,张强华毕竟不是个傻子,稍微一联想便就猜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如今大楚,可不是前些年战乱之时,政令不通,这个消息不说是家喻户晓,也算是广为流传了。
官道驿站修葺极为完善,从这方方面面都能说明那个皇帝有着怎样的才干。
前些时日满天飞的太子在并州接受任命的消息,在这几个月里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毕竟这是陈紫东故意安排为他造势所为,想要天下人认同之前首先还是需要这个天下人认识你。
张强华怎么也不会想到能遇上返回太安的太子,站立都有些吃力的他,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说道:“饶命!”
本想解释一番在鬓角山是怎样怎样,可下山之时,那人点出的护送人下山的那件事,分明就是一种警告,再也不敢多说什么,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动弹。
何力行只是轻轻摇头,扶起他,然后说道:“若是真的想杀了你,早在鬓角山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那...”张强华疑惑的抬起头,说道,“招安吗?”
“不,我要你在这里继续待着,顺带着收拢周围山寨。”何力行往前走了几步后接着说道:“过些时日会有人给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你可愿意?”
此时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张强华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当年自金刚寺叛逃至今,隐姓埋名的他早就受够了那样的生活,可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看来是个机会,他抬头看着那个一脸淡然的年轻人,然后却还是轻轻摇头:“虽然很怕死,但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将来我有机会换个生活方式吗?”
“本就是一桩买卖而已,自然该有些条件,或许可以!”何力行并未直接答应下来,与他出身同是山贼出身的他自知对他的顾虑有些了解,而且他为了攀上陈景苍这条线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或许?”张强华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说道,“那我可以选择不吗?”
“可以,若你不想,随时可以离开,这一千人的口粮就算是我问你借的,最多七日便会有人送到鬓角山还你。”何力行语气平淡的说道。
“当真?”张强华心中忐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杀我?”
何力行再次摇头,说道:“本就是一桩买卖而已,谈不成就谈不成好了,何必造那么多杀孽。”
张强华此时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倒是想答应你了。”
“看你自己心里怎么想吧,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下,等去别的山头凑够了粮草就得出发了。”何力行转身朝着附近的营帐中走去。
张强华愣在原地,他盯着那个走的不算很快的年轻男子看了很久,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还依旧站在那很久,这才叹气一声,和沈连达一同离开了此处。
...
“我不过才摸到门槛,这些个对手并不能激发出我的潜力,你这找的练拳的捷径是不是太草率了?”陈景苍语气里满是抱怨。
何力行摊开双手,无奈说道:“那我还能怎么办?要不要给你找个入了天下榜的高手给你练练手?”
“那倒不用,我不想被人打死。”陈景苍连连摆手说道。
能入天下榜,哪有一个是现在的他可以打得过的?说是去找虐那也是不要脸面才能说出的话。
“平庸的不行,厉害的也不行?那你就不能多花些脑子好好想想你练拳方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何力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想过了,太多了,我轻易舍弃不掉,所以才想着练拳千万,总该是熟能生巧了吧?”言语诚恳的陈景苍试探的问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看你练了这么久,在鬓角山那一拳你是真的使出了那招吗?我怎么觉着不像呢?”何力行提出疑问。
陈景苍一听顿时急了,然后两人就陷入了互相诋毁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你这点眼力能比得上苏姑娘就不错了,你还指望自己能看出些什么门道?”
“也是,想这么多干嘛,练拳去啊,这事讲究的可是勤耕不缀,你总想着偷奸耍滑,走些捷径怎么能成?”
“我哪里走捷径了?我每日这么勤恳练拳你是瞎了吗?”
“练拳不可分心,要少说话,你连专注都没怎么能练好拳,话说你到底为了什么练拳?”
“你是真的瞎,你不知道我身旁的这位苏姑娘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杀掉我?”
“这我可是一点没看出来。”
“练拳为了自保?”
“苏姑娘说你蠢可是一点没说错,练拳当然是为了自己喜欢练拳啊?”
“我不喜欢练拳啊!”
“那你为何要练拳?”
“都跟你说了,是有人要杀我,你看苏姑娘的眼神,是不是充满了杀气?”
“少糊弄我,你们挤眉弄眼的打情骂俏别在我跟前臭显摆。”
何力行说完这句后,转身之时接着说道:“练你的拳去吧!”
远处天空,一抹鱼肚白渐渐使得这片林子变得亮堂了起来,林子中的一块空地之上,只见一个身影在反反复复的出拳,收拳,还有那接连不断的叹气声回荡在这片空旷的林子中,久久不散。
或许真如何力行所说,练拳当然要自己喜欢,‘开天’这套拳法可能是陈景苍理解的太过浅显了些,苦练许久终不得窥探一丝奥妙。
站在不远处的另一道身影瞧着练拳千百次的陈景苍,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说道:“放下,拳头,练剑。”
“聂叔我不想放下,虽然练习师父教的枪术之时也没有现在半个多月不见有丝毫进境,但我还想练下去。”
“入魔,放下。”聂章伸手握住陈景苍的手臂。
“道门正宗拳术怎会入魔?”陈景苍还是摇头。
“放下!”
“放不下!”
聂章盯着陈景苍看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林子里那道练拳的身影依旧,出拳收拳,似乎不知疲惫,想要一直练下去。
陈景苍放下了一切,每日除了练拳就是练拳,枪术与重剑都放在一旁,开始专心练拳。
“这是算放下了吗?到底算还是不算?”陈景苍自问道。
四周并无他人,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不知疲倦的出拳收拳,直到有一位头发和手腕上都系着蝴蝶结的女子走了过来,伸手拉住陈景苍的手,轻轻说道:“不要去练拳了!”
陈景苍想说不行,可朝着面前女子看了许久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那我还是练枪好了!”
陈蜓竹盯着看了好一会,叹气一声,这才说道:“粮草问题已经解决了,昨夜我派人八百里加急去了附近的大同郡,想来最迟后天一早就有人会护送些行军粮草过来。”
陈景苍往前走了几步,挣开陈蜓竹握住他手臂的手,说道:“有你安排着,一切都好。”
“你还是什么不要练武吧?!”陈蜓竹眼神里满是担忧,开口说道。
“我为何不要去练武?”显然陈景苍并不明白陈蜓竹为何说这番话。
“因为你快要走火入魔了。”语气中已经带着些严厉,脸上的冷艳之色似乎都有些煞白,陈蜓竹走上前去再次握住陈景苍的手臂。
然而,陈景苍嗤笑一声:“怎么会?我并未感觉到体内元气有任何躁动啊?窍穴气府中也不见凝滞,姐,你可别吓我。”
“相信我一次!这几日都不要动气练拳或是练习其他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带着一丝哀求的女子,陈景苍终究还是不再拒绝,轻轻点头说道:“好,都听姐的。”
“等过几天到了大同郡再往东边走上四五日就要到太安了,从这开始,直到回到太安之前你都别去练拳好吗?”陈蜓竹有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
“嗯,不去练了。”
又往前走了好几日,大同郡城门外,此时的三千禁军却开始绕过这座城,先行出发去太安,陈景苍一行人此时需要在大同郡见一个人。
现在所在的大同郡距离太安不过四五日的路程,此时城中的那个人也必须要陈景苍抽出时间去见上一面。
毕竟大同郡作为连通中原各地的枢纽之地,郡守驻将都需要陈景苍前去见上一面,顺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太安参加即将举行的太子册封大典,这两人是陈紫东特意传信过来说是需要陈景苍去见一见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回太安,陈景苍还是有必要去听陈紫东的一些安排,如今太安虽说平静无波却不代表等这位太子殿下回了太安之后也会如此。
对于如今这位皇储,想来朝堂之中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定然也会对此事有着诸多异议,至少需要察看一阵子这位新任储君的德行。
陈景苍并不知道陈紫东安排他去见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传来的密报中只说把一封信交给他们就好,其他的都不用他去操心。
今晚,只需要去郡守府中吃个饭便就行了,陈景苍其实有些讨厌这样的安排,但看着站在城门外迎接他的一群人时,确实也不想驳了他们的面子。
索性就硬着头去看一眼好了,倒是想看看陈紫东叮嘱他一定要去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