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秦瓦凡就在快要下班时碰见了前来老瓦房处散步的秦伯秦婶。
“阿凡啊,这就是你们的办公室吗?”
二老被秦瓦凡带到了老砖厂的厂房门口,也就是目前秦瓦凡的公司办公室。
“是啊,来,秦伯秦婶,喝茶,有点烫哦!”
秦瓦凡带着两位老人进来办公室,在办公室里的软垫藤条椅子上坐了下来。
“哟,确实不错!这里从前蛛网密布,杂乱得很,从外面往里望进来,阴森森的,都不愿意从这里走过,现在被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摆弄,还蛮有味道的啊!哈哈!”
秦伯看了秦婶一眼后,对着秦瓦凡笑道。
“是啊,有年轻饶地方就有活力,旧貌换新颜,还真是!”
秦婶也笑着。
“碰上好时代了,能上大学了,要是不努力做点事出来,那怎么对得起那些学费呢?”
秦瓦凡笑着回道。
“那是,供你们上大学,不容易。你们有出息了,我们这些老人家看着就安心了。”
秦婶感叹道。
他们这一代人过的日子,是比不了现在的,让孩子们能不辍学还能完成高等教育,他们流了多少的泪与汗,又背地里吃了多少的青菜拌白饭!
那是何等的不易与心酸,她和她的老伴秦伯,深有体会。
“阿凡,你接下来忙吗?要是不忙,我们一起转转那片老砖房?”
秦伯笑着邀请道。
“嗯,好啊!我就常常过去转悠。”
秦瓦凡高胸道。
他的确没事就出来就着这一片地方转悠散步,很多时候,他还会坐在那一片瓦房顶上看一片的田野绿荫如画,心旷神怡时,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左右为难的决策,都是在望着的那片蓝空底下的绿色中明了通透,而后做出决定。
老房子是农村里典型的灰瓦白墙的土房子,三四间,错落有致。只是年久失修,房顶的瓦片上一片一片地长着高高低低的不知名的野草。有些瓦片略显凌乱,屋檐下的白色墙皮早已长长短短地落上了一层黄渍,映照着斑驳的阳光,是从灰黑的泥瓦缝隙中落了下来的。
每个大门都还落着锁。门从最初的原木色,在风吹雨打的数十年间,早已成了灰白色,门板上依稀有着贴过门贴纸的痕迹,不过,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只能看见曾经门贴纸四角里的一点比周围更深一点灰黑。
“也不知这门还能不能打开。”
秦婶站在一间最大的房子门前,竟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来,准备开锁。锁头上生着锈,打开了。
推开门进去,屋子里安静异常,仿佛不是时隔十年,而是一家人刚刚外出归来,木质长沙发,上着浅绿色油漆,只在角边和焊接处有斑驳脱落的迹象,两层的电视柜,底下一层的柜子门刷着绿色花叶的图样,轻轻关着,仿佛里面还有着待打开的瓶瓶罐罐。客厅一侧的圆饭桌,周围还散放着六张四角木凳子,仿佛正等着拐口进去的厨房里的饭菜上桌。
“这是客厅,这些老家具,我们当年想卖了,但想想也卖不了几个钱,丢了又可惜,就这么留着,总想着哪回来避暑清凉了也能坐一坐,谁知搬走后,也没离得多远,就也只是远远路过,再没进来过……现在进来,还跟从前一样,连位置都没动过。”
秦伯动情地道。
“是啊,好像孩子们去学校了,不一会儿就要放学回来了,一回来,就嚷饿,害得我看着时间点,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生火做饭。免得回来等不到菜上桌就自己稀里哗啦地拿碗盛饭,掀开锅盖就将菜先铲进他们自己的碗里,让老秦回来都快要吃不上热菜了。”
秦婶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声音里有着过往一家人热闹生活的温暖和此刻时过境迁的哽咽。秦瓦凡在一旁听着也心潮起伏。
“老婆仔,快来看,这是从前的厨房,我们过去的大灶台!”
民以食为,从前的房子虽然都是土砖土瓦房,但厨房肯定是不会的。秦伯像个孩子般拉住老板的手,指着灶台大叫:
“老婆仔,你看,这个锅还在呢,你的让神仙做饭,哈哈哈!”
秦伯发现了从前的老厨房里那个静静地放在炉灶洞里的大锡锅。
“是啊,还在呢!哈哈,这是当年我们搬家时,我特意留下来的。我们走了,总得留个锅给财神爷吃饭吧,他们那些老祖宗的,回来,也能闻着些烟火气。”
秦婶也跟着笑,想起当年一家人在这大厨房里锅炉飘香的日子,她和秦伯都好像回到了过去。虽然那时候日子辛苦些,但简单快乐,身强力壮,精神正好。
“走,我们从后门出去,看看我们的院子。”
秦伯自从踏进这间屋子,整个人都好像焕发了青春,变成了一个老少年,精神抖擞,神情欢愉,连走路甩胳膊,都变得充满活力,笑容更是没有停过。
这老瓦房,似乎这是他们过去的家,更是他们现在很值得探索的地方,从前厅大门到厨房再到这连着后院的后门,仿佛一条长长的时间深处里的河,浮游着过往,回荡着过往年轻夫妻的结婚进门,锅碗瓢盆里的娃娃坠地后的欢笑喧闹声,印着每个曾经在这个屋子里来回踏过的尘土印记与彼此遗落的争吵与和解,其乐融融与日新月异。
秦伯拉开门闩后,秦婶拉开了木门,秦伯便迫不及待地抢在了秦婶前面,却又没有迅速往外张望,而是回头朝退在自己身后的老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有些忐忑的笑,询问道:
“好久没来过了,不知那株桃树还在不在呢?”
秦婶回了一笑,没话,却用手轻推他往外看。他终于也笑着回转头,迈出了门槛。
的院落,被一圈红色的砖墙围住,但墙体早已不齐整,圈住的院里虽然早已没了往日的规整,却绿意盎然,简直成了一块生机勃勃的灌木丛,一棵碗口粗的桃树枝干有力地伸张着,叶子墨绿地表达着它作为其中的见证者和守护者的生命力量。
“在,还在。”
秦婶不由得走过去仰头望着桃树那粗壮的树冠。
“是,还在。”
秦伯的忐忑早已平息。院子里不是衰败的枯黄,他的一颗心,就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