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需要我提供证据了?”
此刻的白蒹葭,居然有些促狭地笑着问。
“你能提供什么证据?”
秦可新也舒缓地释放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他发现,他与白蒹葭的谈话情绪与氛围,似乎正在渐入佳境。
“我也不知道啊,看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据了。”
白蒹葭两手一摊。她并不擅长于动脑筋在两人的斗智斗勇上,但气氛的逐渐轻松,也让她似乎忘了留住她重新坐下来的那个关于账本作假的重大问题。
“你们的物资采购这边,直接负责人是谁?”
秦可新可没有忘。
“喔,是我们的前台汪小敏,就是那几天开会时都在的汪小敏。一般都是我和林总一起将需要预定的物资列好清单,给美娟那边交给兰姐审,审批过之后,再交给集团总部的物资采购部,由他们分人来主管我们这个项目的采购,但确实因为我们在北京,要求的一些物件走北京会快一些,也是同样流程审批完后,就交给小敏去做了,不过林总会跟去,因为他有车,方便。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也就走一个流程,核对一遍了。”
白蒹葭将情况如实地说给秦可新听,接着又问:
“虽然我不是现场负责,但单子我和林总还有小敏一起核对后再给美娟的,美娟那边也没反馈过什么问题,我这边和林总小敏核对时也确实没发现有不对账的。所以,不知道你说的我们的帐目有造假是怎么回事?”
“你有办公室放原始单据帐目的钥匙吗?”
秦可新低头想了想,问。
“有。”
白蒹葭想也不想地回答。
“带了吗?”
秦可新嘴角一松,又问。
“在住处呢。我这会儿回去取吧。”
白蒹葭知道秦可新想亲自核对帐目,便起身要穿大衣。
秦可新欣赏地望着她,窈窕淑女,用在此刻一身贴身蓝色高领羊毛衣套在随形深蓝磨白直筒牛仔裤的白蒹葭上,是再贴切不过了。
“我跟你一起去。”
在她拿起大衣,要披上时,他也跟着起身,看着她披上羽绒服,系上腰带时,才弯腰拿起自己一侧的黑色羊绒大衣穿上,再拿起围巾,刚准备要递给她,她却像一只略微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跳往后半米处,连连摆手道:
“噢,我不用,我的领子厚,能挡风,你刚来北京,还不习惯,自己围就好了。”
他嘴角又是一个一闪即过的微笑,也不说话,就将围巾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事实上,在她抬手系腰带时,他就有一种冲动想过去帮她系,如今想把围巾给她,也是因为想到自己刚进咖啡厅时那一阵风,是真冷,不希望她受冻,男士总是要有绅士风度吧。他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她竟然对此谨慎。他心里说不出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厅时,他又望了她的脖子一眼,还好,不是很冷,她的脖子也的确几乎都被竖起来的领子围住,不能说严丝密缝地不透风,但只要不起风,也就不会冷了。
两人一路无言,倒也自然。
走过路旁的一棵歪脖子树时,他的围巾一不小心挂在了粗褐色的枝干上,他只得停了下来,将围巾给落下来,她站在旁边,本能地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想去帮他取围巾,却没想他这么先伸手一取,围巾是取了下来,但手肘却不小心地用了些力,将树枝摇晃了起来。
走过那棵树好几步路,他忽然发现她白色的羽绒服的前面腰带以下的下摆处,竟然铺了一块黑芝麻的小黑粒。
“你衣服,怎么了?”
他开口问。
“啊?怎么了?”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便顺着他的目光也低了头,发现了衣服摆子上方那一片小芝麻粒。
“哎呀!”
她吃惊地轻声叫唤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手在那些小芝麻粒上方扇风起来。
“是什么?”
他也停了脚步,弯腰侧脸过去看。
“虫子,应该是刚刚那棵树上落下来的一些小飞虫。”
她继续扇着风,试图将他们扇走,但除了几只飞起又重新落回那片芝麻群中之外,其他都毫无动弹。
“呀,它们居然不动!”
白蒹葭扇着风的手,在看那些小飞虫们聚集在那里不动时,居然慢了下来,而后便重新插回大衣口袋,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了。
“我帮你掸开它们吧。”
秦可新看她竟然泰然自若得像没有了小飞虫一样,忍不住停下来拦住她,伸手就要往那群虫子聚集停落处扫过去。
“不用,你这样他们会被弄死的。”
白蒹葭情急之下伸手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那怎么办?”
他的手掌处一暖,被她的手背挡了回来。
“不用管它们,一会自然就飞走了。”
白蒹葭一脸平静地说道。
“喔!”
他心里对她这样的处置有些惊讶,也有些赞叹。
“哎呀,你的围巾。”
不经意间,他的围巾又一不小心地落在从栏杆里伸出的树枝上,她下意识地伸手将它取了下来,递送到他眼前:
“你围一圈起来吧,要不老挂树枝上。”
“那给你围上吧?”
他想这么问她,但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脸色和走路也端正挺直的姿态,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默不作声地接过她递给他的那一角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
“下来时也围上围巾吧,下午会冷一些。有帽子吗?”
他在她转弯进小区时叮嘱。
“嗯。有帽子,不过没有你能戴的。要不一会去百货商场给你买一个吧?”
白蒹葭是个别人给她一个关心,她必定回报的温暖的人。
“不用。我不冷。”
秦可新又忍不住嘴角一笑浮过,沉静中含着赞许与欣慰地回答。
白蒹葭领会不到他那么多的细微的感觉,听他说不用,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往她住处的楼层走去了。
站在楼下等她的秦可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的楼宇之间,想着刚刚在路上这一幕幕地,嘴角又不经意地荡漾出一丝笑意,丝毫照在凉冷的冰山上的阳光,生出了一滴暖意。
白蒹葭上了楼,开门取了钥匙,又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从上往下地看了站在楼下那个挺拔的身姿,低头略微一想,便抿嘴攥着钥匙出门,进电梯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