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午后。风清云淡。
安琪走在萨奥的大街上,随处溜达,逛武器店。
萨奥市的男人普遍好吃懒做,松松散散地提不起劲来。安琪去的那家商店店主也是这样,撑着头在柜台打盹,但一看见安琪过来,两眼就一亮,忍不住在嘴上占点便宜:
“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来玩刀子?”
“嗯哼。”
“男人可比刀子好玩多了。要不要顺便来点男人?话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安琪漫不经心地从武器架上拿着一过刀身雪亮的匕首,像玩杂耍般在手里玩弄着,倏地一下丢了出去。匕首擦着店主的脖子,牢牢钉在他身边的墙上,吓得他腿直哆嗦。
“喜欢胆子大一点的男人!”安琪歪着头,有点痞气地说,眼底却溢满了笑意。
从武器店回来,安琪发现身后有几个人在跟踪自己。她装做不知道,仍然悠闲地沿着街道溜达着,并逐渐拐向旁边的小巷,加快了步伐。她的节奏一加快,对方的步调也明显快了。于是安琪小跑起来,经过路边一个水果摊时,故意打翻小摊,黄澄澄的橙子铺天盖地,向跟踪者飞来,安琪向摊主丢下一句——后面是我男朋友,让他们付账喔。身后传来摊主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你们这些有娘生没爹教的小混蛋,迟早让人抓住吊着打!她吐了下吞头,在心里对摊主说了声抱歉,趁着身后追踪者手忙脚乱时,加快速度向前跑去,顺便一脚踹翻前面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集装箱,冲向旁边的巷子。前方巷子后面是一个小区,小区被一道不太高的围墙隔离保护着。安琪返身几步,借着冲力冲上墙壁,双手勾住墙头,身子一荡利落地翻了上去,将追踪者甩在身后。
前方是一座天桥。阳光斜斜地将阴影投了下来。下方有一条电车轨道,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隆隆声。再旁边有几个秋千架,小孩子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好奇地盯着前方追逐的几个人。
安琪站在天桥正中间。一半迎着阳光,一半在阴影里。前方有人双手一张,拦住了她。当然,后面不用说,也缓缓有人靠近堵住了后路,与前面一人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为首的那人留着莫西干头,定睛一看挺熟悉的,好像是那个叫什么查查,什么来着。
“查理!”莫西干头吼道,“你不会忘了吧,上次的事情?我说了让你等着瞧的。”
“什么事?”安琪歪头装可(糊)爱(涂)道。
“可恶,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就是那个,那个.......”莫西干头好像很难把大庭广众之下,被妹子狂抽耳光的事情说出来。他脸涨得通红,安琪有趣地看着他。
“好了,查理够了。你笨得连我也看不下去了。你再这样我就要走了,欠你的500块也不用还了吧。”安琪身后的清瘦少年摇头不耐烦地说。
在红毛的催促下,莫西干头好像重新恢复了凶恶的气势,脸色一整,双眼一瞪,粗气粗气地说道:
“死丫头,你上次得罪了老子。现在还不赶紧跪地求饶说——大爷我错了,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然后呢,作为陪礼道歉,现在就陪老子们一起去唱K......”
安琪噗嗤一笑,接道:“然后呢,再陪你去约会开房么?”
莫西干头居然脸一红,乖乖点点头:“那,你要不介意的话,那最好不过。”
“不要!”(想得美!)
“为什么?”
“我讨厌你的发型,太没有品味了。上次老师不说过,我可是个有思想的女孩,怎么能找品味这么low的男人?”安琪大言不惭。早在前世,她的厚脸皮与自吹自擂就是出了名的。
“这个,”莫西干头急了,转头冲瘦猴嚷,“都是你,你上次非说这个发型酷,说以前有个万人迷足球明星就是留这个才风靡万千少女的。我就说了,这发型在北斗神拳里就是喽罗标配。哪个妹子眼瞎会喜欢喽罗啊?”
瘦猴反驳道:“这关我什么事啊。每次都要我给建议,给了建议又挑剔。你不能成熟一点啊?”其他几个跟着来的人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争吵的内容。安琪则踮着脚尖,弓着腰,轻手轻脚地想混过去。
“查理,这妞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互相指责的莫西干头与瘦猴停下争执,一齐望向安琪。两个人顿时移到前方,一前一后逼近她。
剩下的人除了查理与索尔还有两个,都是综合班的人,有点异能,但水平不太高,是查理与索尔在培训之前就认识的朋友。听说查理认识了个很辣很难搞定的小妞,还吃了点小亏,就想过来吓吓她,本来并不打算动手。当然,安琪也想尽量低调,想尽量做个平凡的佣兵新生活下去。
隆隆的列车声越来越大。安琪瞟了一眼下方,飞身向下,轻盈得像一只蝴蝶落在飞驰而来的列车上方。
“白白了诸位。”
“混蛋!!!”查理先是吓了一跳,发现那丫头好端端地落到列车上方冲着自己吐舌头做鬼脸,心里一松怒火上来了。
“老大,你别想不开往下跳啊。”几个同伴看查理扒着天桥栏杆,以为查理也想跟着跳下去,“你不是恐高吗?”
“混蛋,你们什么意思啊,是说哥不如这小妞吗?”查理怒道,低头往下一瞅,大概离飞驰的列车也就三四米吧。说实话,确实有点高。但为了面子,拼了。
于是查理果断地跳下来。整个人准确地以大字形贴在最后一节车厢上面。
“他跳了。青春啊。我真怀念我的青葱岁月。”不远处的公寓楼阳台上,面目艳丽的紫发男子像念诗一般感叹道。
“我以为只是你惟恐天下不乱,刚才你用了‘意识传送’吧”男子旁边的女子漠然说道。她大概25、6岁,皮肤是健康发亮的古铜色,头发则是砖红色的,前面一绺编成辫子,后面头发全散着披在脑后,右耳带着一枚耳钉,上身穿着V领黑色小背心,外套白色小斗篷,下身穿着未过膝的黑色短裤,脚蹬一双黑色马丁靴。
意识传送是莲华的专有能力,能将目标人物通过莲华的意识投入特定场所中。
“我只是稍稍推了他一把。黑猫。你不觉得那女孩有点像一个人吗?”
“像谁?”被称做黑猫的女子微微地偏了下头。
“你看。”莲华把一个现在算是高科技稀罕物的平板电脑打开,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副有些抖动的景像。
“你在那个男孩身上装跟踪器了?你从哪里搞到这些稀罕货?”
莲华耸耸肩,眨了下眼:“秘密!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搞什么啊?恐高就不要跟着跳下来啊。”安琪也急了。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这个莫西干头男孩看上去挺张狂的,居然也跟着跳了下来,安琪原本已经做好在列车顶上惊险打斗的准备,结果那男孩居然趴在上面狂吐了起来。然后,他哭了,哭了,哭了,哭了.......
看着一个大男人吐得稀里哗啦,哭得稀里哗啦,抖得跟筛子一样,安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你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呆在原地,别动啊。看着我的眼睛。”
安琪站在车顶上,小心地向莫西干头挪动着。
“这就是你说的校园青葱岁月?真是惨不忍睹的丢脸画面。”红发的女子评价道,“学校的生员质量真是一届不如一届,门槛越来越低。你们是真打算办成挖掘机培训学校吗?每一次回来,我就坚信自己当初辞职是正确的。”
“唔,因为扩招了嘛。不过你再看看。”莲华笑得像个狐狸。
“女孩还不错,挺对我的胃口。”黑猫说。
“她刚才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那男生就安静了下来。”
“天,不会又是一个心灵控制者吧?”黑猫惊叫,把刚才的一幕倒回去又看了好几遍。
“不,不,不你一定是想多了,那只是普通的幻术。有许多异能者都会这个。一点也不稀奇。”黑猫说道,“表面上,它们很相似,但本质并不相同。普通的幻术只是利用瞳术或道具进行催眠,是低等的神之力,也就是一般人叫做’异能’的东西,而安吉拉的森罗万象跟你的意识传送都是直接作用于心灵,是神之心的一部分。”
“是。”莲华说,“不过我最近听说了一个传言,据说神之心的碎片持有者死亡后,它们又会重新出现在其他人身上。安吉拉死了,而这个女孩来了。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你以为这是恶魔果实?”黑猫漠然吐槽道。
莲华:“........”
黑猫再次看了屏幕的的少女一眼,少女正扶着莫西干头男孩,纵身一跃,跳下列车。跃下的姿势灵动至极,如同一尾海鱼。
“有些方面,这女孩确实挺像安吉拉的。都有点男孩子气。”
“对吧?”
“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安吉拉.李。”黑猫抬首说道,似乎被风吹得眯了眼。此时太阳已逐渐坠下去。诡丽的云朵在风中涌现奔腾,如天际正上演一幕幕壮观故事,橘红色的光线穿过云层洒到两人身上,在地板上拖下两道水渍般的人影。
“好壮观的夕阳,好像天空中上演着一出戏似的。”黑猫叹道。
莲华没有说话。似已沉浸在美景中。
“老大!死丫头,你对老大怎么了。”一群人凶狠地呈半圆形围了上来。
安琪挑眉,不耐烦地将这个因为恐高而晕倒的家伙丢到他们中央。
“拦、拦住她,别让这臭丫头跑了。”莫西干头的小弟之一结结巴巴地说。几个人过路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的了。
真遗憾,无论如何低调也躲不过成为焦点的命运啊,安琪有点伤脑筋,又有点自恋地想。
一个穿着华族服饰的男子站了出来。
“住手,你们居然欺负女生!”清高的护花使者陈凯及时挺身而出,从他背后怯生生伸出一个小脑袋。文文对着安琪招了招手:“嗨,我刚看到他们几个鬼鬼崇崇的,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安琪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感动,这孩子虽然是个伪娘,不过确实心好。她对文文点了点头。
陈凯身上自有一种高傲的气概。他虽然只有一个人,索尔和一干小弟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两步。
“哟呵,你想英雄救美不成。奉劝你一句,别管闲事。这死丫头刚刚祸害了我们大哥。”
“对不起,这个闲事我是管定了。”
两伙人怒目对峙中。
安琪紧张地捏着衣角,在别人眼里俨然一个害怕的小女生,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兴奋与紧张。天啦天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她前世太强势,太爷们了,从未享受过这种楚楚可怜女猪待遇,如今终于被人保护了,引起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好激动有木有?
一刻钟后。莫西干头的小弟们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陈凯脸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不过整体而言还是很帅很高傲的。安琪想扮演温柔解语女猪给他擦一擦伤,但他偏过身子,冲着安琪酷酷地丢了一句:“女人,别碰我。”
果不其然,文文眼睛里冒出心心来,这次就连安琪都想跟着殷勤大赞一声酷哥了。
莫西干头终于醒过来,看着自己的小弟哭丧着脸,满脸都是伤,再想起之前恐高晕倒的丢人事情,差点再次晕过去。
“算了算了,大家不打不相识嘛。男子汉大丈夫,别在意这个。”安琪没心没肺拍拍查理的肩膀,咧嘴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们到医务室?”
“千万不要!”除安琪外的几人异口同声道。
望着安琪疑惑的表情,索尔无奈解释道,“你不知道吗?医务室会向学校纪律管理处通报。学生私下斗殴会受到惩罚,影响日常成绩与评级。”他现在终于悟道,这姑娘真的有点缺根筋。
“那怎么办?去私人医院?”
“算了,一点小伤而已。”陈凯摆了摆手。
“我想,我或许可以帮忙。”文文说,蹲在查理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别闹了,你能帮什么忙啊。”查理不信道。
文文不答,闭上眼睛,轻启朱唇。下一刻,天籁般的歌声响起,美妙的音波在周围一圈圈荡漾开,如泛着涟漪的湖面。月亮从树梢升起,向空地投来一道光柱,将文文笼罩在其中,如同圣女再临。他闭着眼,面容安宁,洁白的头巾在空中扬起,如纯白鸽子展开双翅,让几个人都看呆了。
“咦,我手掌上的血止住了?”
“真的,我身上的伤也好了耶!”
“大神,大神降临啊!”
众人膜拜地看着文文,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你是绿色教会的祭司?”安琪问。看他的打扮,自己应该早就应该想起来的。白袍、非暴力、强悍的治愈能力。不过,一个宣扬和平慈悲的绿色教会信徒怎么会跑来当佣兵呢?
“还在见习阶段。”
“为什么跑来当佣兵呢?”
“一言难尽。是这样的......只好......总之。”
原来文文是某个祭司的儿子,因为太柔弱了被人说应该接受锻炼,于是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伤员向文文道完谢后,散扬回去了。经此一役,查理看安琪的眼神里再也没有“性趣”了(安琪:讨厌,人家要做人见人爱的红颜祸水啦!)。与他们分别后,安琪打着哈欠往寝室门口走,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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