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头四周逐渐静默下来的夜色不同,大厅内蓦地响起两声响亮的耳光声,慧姐儿同娴姐儿两人身子都是蓦地一抖,娴姐儿甚至一把抓住慧姐儿的手臂,死死扣住。
“这些年你如何胡来到底有个度,我便也都护着,可如今你竟然做出不顾宗亲不顾妻儿之事,我还要你何用,索性开了宗祠逐出门去,只当从未生过你。”
老太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因她这些年过得格外顺利,又遵循养生之道,轻易不动怒,只会不动声色把得罪自己的都给收拾了,加上衬着那身高贵的锦衣,有时连慧姐儿都觉着高深莫测又威严不可侵犯。可是这会儿见老太太面色狰狞,声音哽咽,一只手刚打完耳光,自然垂下,一只手不停扶着胸口的模样倒是叫慧姐儿好一顿叹息。
满府里头,真正站在老太太心尖顶端的怕也就是这个儿子了。
乔氏起身赶紧扶了老太太坐下,正欲说些什么,外头丫鬟来禀侯爷回来了。
方才被扇了两耳光还在怔愣间的楚晋厉闻言,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赶紧膝行两步,扑倒进老太太怀里哭喊道“娘,你跟三哥求求情,千万不要让三哥打我,求求娘,娘.....”
楚晋厉身材高大,又常年酒色浸染,瞧着也是个膀大腰圆的样貌,如今跟个妇道人家似的当着满屋女眷撒泼打滚全然不顾形象,老太太瞧着那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跟着往下流。
“你还好意思求娘,今日我不好生教训一你一番,对不起爹九泉之下的英灵。”楚晋厉话音未落,早已一阵风似地进了大厅一把扯过楚晋厉狠狠揍了两拳。
“侯爷,侯爷,快快住手,四弟不懂事您好好教,这般打可不行。”楚晋厉一阵鬼哭狼嚎中,乔氏适时站出来,一边扯着楚晋章的袖子一边劝阻。
小李氏这回只顾嘤嘤哭泣,想来也是气得狠了,全然不顾楚晋厉的嚎叫。
娴姐儿瞧满屋里除了乔氏扯了两把楚晋章的袖子,旁人再无上前劝阻的,眼泪也跟着留下来,十分着急“爹,我要去救爹....”
说完便要起身,慧姐儿急急伸手一把扯住娴姐儿的绿色腰带“嘘——”然后指着窗口处示意万不可出去暴露行踪。
娴姐儿也不傻,看了一眼她爹,又看了一眼慧姐儿,面上十分踌躇。
慧姐儿见她这模样,也跟着着急,若是这会儿被屋内的人发现两人偷听,怕是一顿重罚免不了,她之前在老太太面前好不容易树立的安分守己的形象,也会崩塌。
恰巧这时一女声响起,慧姐儿长舒口气,娴姐儿也跟着一道乖乖蹲下。
“三哥住手。”这声音便是楚瑜怡。
楚瑜怡到底是郡王妃又是出嫁女,还是他们兄弟唯一的嫡妹,楚晋章自然给几分面子,愤愤停了手脚,只面上胡子还是气得一抖一抖十分骇人。
因着自小楚瑜怡就受楚晋章疼爱,独她不怕面色冷硬的楚晋章。
“三哥,四哥再不好也是咱们自家人,哪里就要这般教训了。”说完使了个眼色给楚晋厉,准备和稀泥。
楚晋厉会意赶紧上前,一张脸肿的都分不清眼睛鼻子了,可依然哭得分外真诚:“三哥,弟弟糊涂,弟弟不该做那些事,还望三哥和娘原谅则个。”
楚瑜怡一边扶着老太太坐到雕花罗汉塌上,一边又道:“娘,您一向最是疼爱四哥,四哥性子直,既然都认错了何不原谅他这一回,让他去祠堂跪上三五时辰权当惩罚。”
楚晋章闻言大手一挥,厉声道:“六妹不知四弟做下何等错事怎可胡乱出主意。”
楚瑜怡掩袖一笑,淡淡道“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不过是玩个戏子罢了,值当什么,难道是三嫂舍不得那一万两银子?”
乔氏躺着中了一枪,倒也不说话,只站在楚晋章身旁垂头静默,不过从慧姐儿这角度恰好能瞧见那揪得不成形的帕子。
“六妹莫要胡说,你三嫂一向大方,何时对谁克扣过几两银子了。”楚晋章皱眉呵斥。
“若是一介戏子倒也罢了,你问问你四哥,那戏子从何而来。”楚晋章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就近寻了把椅子坐下,指着楚晋厉,厉声问。
楚晋厉垂下头,支支吾吾许久不言。老太太瞧了心想倒也还知道羞愧,便出声代为答了“是新晋广曲伯那儿抢的,咱们依附后族多年,受太后、皇后诸多恩惠,现如今你这不争气的哥哥竟然跑去抢了广曲伯的人,他这是全然不顾你三哥处境,不顾咱们整个安宁候府的处境。”
楚瑜怡皱眉望着楚晋厉,也觉无力,哪怕当年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也多多少少长了两分心眼,谁知这个哥哥多少年如一日竟是全无长进。
“娘,这事儿其实不全然怪在儿子一人身上,也是那刘二自己待飘仙儿两兄妹不冷不热,人家这才投到我这儿来,说不得其实那刘二并不喜飘仙儿,也不介意呢,哥哥却不分青红皂白这样一顿毒打,您瞧瞧脸上这样,明日如何见同僚。”说完又抱着老太太大腿蹭了蹭,一双像足了老太太的眼睛还泛着满满委屈。
楚晋章看了好一顿气,恨声道:“你好意思说,今日广曲伯还亲自来问那对兄妹何时能回梨园唱曲儿,你说人家都问到我这儿了,还是不介意的意思吗?”
其实后族这些年势力再大也不可能随意就给一刚刚及冠毫无建树的嫡次子封伯,刘家二公子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封号还是因着一手琴音深得帝心,又于去年番邦使节前来一斗音会上夺了魁首,皇后趁机煽动这才得了个广曲伯的封号。
广曲伯虽只是个荣誉尊号并无实权,可谁都晓得这位伯爷常伺君侧,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去。偏偏就他们家出了个傻子暗地里抢了人家的人,抢了还不算还直接给拉家里去了。
广曲伯从不是个会吃亏的,今日皇上赐宴一道午膳,楚晋章也在此例。广曲伯席上奏了新曲,趁着皇上高兴。他道梨园有一琴师技艺不凡,皇上便问是何人,召进宫里瞧瞧,广曲伯便问了楚晋章那句话。
当时楚晋章一头雾水,宴后一查问得知真相一贯黑冷面,红了个彻底,慌不迭去赔罪道歉。
“你,明日就把人送回梨园去,不,今晚就送。”楚晋章指着楚晋厉道。
老太太哪里晓得还有这一遭,闻言也不说话了。
“三哥,飘仙儿同珲春兄妹身世凄惨,落到刘二手里定然是一顿折磨,何不同刘二要了两人回来。”
“不行!楚晋厉,你休想娶那个下九流的东西进门。”小李氏跟踩着尾巴似的,停了嘤嘤哭声,抹了把眼泪,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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