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秋菊。”慧姐儿正坐着沉思,却被外头突如其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
“啊,哦,进来。”慧姐儿敛了神色,坐正身体回应道。
“方才我和四小姐说话,还有和墨画吩咐事情,外头可有人?”
慧姐儿因着秋菊救小叔一事被暴露之后,便一直想要找出这个内奸,想着既是老太太的人,怕是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来盯着。既然如此,今日谈话本无什么好遮掩的却也遣了丫鬟,掩了房门。
因着秋菊会些功夫,便爬到屋檐上去守着,看是否有人前来。
“小姐,是周妈妈。”秋菊面上有些犹疑。
“果真是她!这老婆子也该去跟李妈妈做个伴儿了。”慧姐儿嘴唇微微一勾,低沉道
“难道小姐不是一直怀疑墨书?”
秋菊不禁问出,她见是周妈妈畏畏缩缩端个盘子在那儿张望时本就觉着惊讶,本以为该是小姐一贯防着的墨书才是。
“我倒也没有排除她,只是觉着周妈妈更可能些。因为墨书一向伺候我尽心尽力,若她背后是老太太,她要么完全不用这般费力,要么便再讨巧些,让我更信任她,可是她都没有,甚至还故意跟我保持距离。周妈妈却不一样了,明明确确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满府里头都知道她是得老太太看重的妈妈,若是她在老太太面前什么都交不出,你觉着老太太还怎么看重?”慧姐儿缓缓道来。
秋菊醍醐灌顶,一想到因着这老婆子没能救出小主子,便满心愤懑,直想出去杀了她。
“小姐,不若奴婢去把那老婆子给杀了,奴婢有办法不让您沾上身。”秋菊这么想便这么提了。
“不,杀了她我也有法子,可是周妈妈本就是个懒惰又胆小的性子,拿了她来倒是还有些旁的用处,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动手,她也该去陪李妈妈了。”慧姐儿一边撑着脑袋食指轻轻敲在脸颊上,一边笑道。
“小姐已有主意?”
“嗯。”慧姐儿点头。
三日之后,一大清早,慧姐儿便起床梳洗,想着是头回去外头闲逛,虽说只能坐在马车里头。可也让墨琴给梳了个新式的发式,再戴上王妈妈闲时特意给她做的几朵精巧的纱花。
发尾处也扎了一串儿黄色的小雏菊相映成趣。墨画还跟着拿了一个新做的荷包出来给她佩戴。那荷包上头绣了两只可爱的小猫正在瞌睡,下面坠了几只小巧的红色甲壳虫,间或坠了几个铃铛,看着便十分生动有趣。慧姐儿拿到手里头便啧啧称赞,顺便赏了一匹落纱给墨画再做些新奇玩意儿。
“小姐,您是侯门贵女,行动步履讲究个‘静’字儿,这铃铛带上走出去怕是不妥吧?”王妈妈皱着眉头却是不赞同道。
“没事儿,这都去了外头,就当个趣事儿,又不是见那些个夫人太太的。”
慧姐儿话一说完,王妈妈脸上立马黑了下来。
慧姐儿见状,当即把荷包往腰间扣上,挽了王妈妈的手臂,摇晃道:“好妈妈,您就让我带了这个出去玩儿吧。上京四年,我还从未出去见识过,您就可怜可怜我吧,便是五妹妹晚些回京也都出去过两三回了,这头回出去带个新式东西也算是件趣事儿不是。”
时下,外头也有不少富贵人家出门游街玩耍。只是一般的贵女都需要家中长辈或者兄弟带着出去,自个儿出去一来怕被冲撞不合礼数,二来也不安全。慧姐儿没能出去,完全是秦氏在世时没精力,秦氏走了老太太没给她机会,更别说亲自带她出去。
“好吧,只是小姐切记要小心些,这铃铛声儿大了,到底不雅。”
王妈妈听闻慧姐儿这么说,心里软成一汪水,那水都差点儿漫到眼眶里。慧姐儿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长到现在这样能保护自己保护弟弟的大姑娘。一路如何她都看到眼里,自己的娃自己心疼,虽说没奶过白担了个奶妈的名头,可实则慧姐儿也是她伺候长大的,自也常常恨不能以身相替。
这话儿自然就软下来了。
慧姐儿闻言当即笑起来,拉着墨琴便要出门。
墨画眼巴巴把两人望着,慧姐儿好笑转过身来:“今日我出门,还要你跟秋菊在家做些事儿,这事儿办好了,往后咱们要一道去哪儿都成。”
等到老太太彻底没了精力理她的时候,要想偷偷上回街,也是可行的。
“哦.....”墨画撅着嘴点点头。
秋菊不禁捏了她两下笑骂道:“你个不懂事的,哪里有主子出门,丫鬟还在一旁甩脸子的,小心我立马去赵妈妈那儿告你,赶你出府去。”
“小姐,您只管走,那事儿,您放心就是。”
慧姐儿点点头,招了墨琴便往寿康堂去同老太太说一声儿,顺便同静姐儿汇合。
大约乔氏早已打了招呼,老太太什么也没说,挥挥手便让她走了。
马车一路转了三个拐角才到了京城古玩玉器店铺最多的金玉胡同。
这金玉胡同算是名副其实,胡同内分布着全京城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古玩、玉器、金饰店,路上那豪华轿子、马车随处可见,道路两旁身着布衣又或者腰缠万贯,再或者身穿绫罗的也不在少数。
“三姐,这儿就是金玉胡同了,咱们一会儿去巷子里头那家儿,那儿的掌柜跟咱们府里熟。”静姐儿从马车窗户那儿指着前方道。
慧姐儿顺着静姐儿所指的方向望去,马车渐近,恰能看到上头醒目的红字“玉缘斋”。店铺算是整条街里头最大的,内里晃眼一瞧布置也还雅致。
“嗯,瞧着倒是不错。”慧姐儿点头道。
“他家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不少人家的贵夫人都爱来逛逛,里头还备了雅间,咱们去挑挑,给桐毓挑一个,最好还能给大姐姐挑点新奇玩意儿。”静姐儿高兴道。
“对了,我也多日不见大姐姐出门,她整日都在屋子里干什么?”慧姐儿不禁问
往日里颜姐儿也是个爱出来走动的,可自从那婚赐下来开始她便再没出过自己院子,便是相好的娴姐儿、莲姐儿去找也只让云舒出来招待,自个儿是不出门的。
有一回慧姐儿也去过,只云舒出来摇摇头,本以为是见不着了,正想回自个儿院子,却不料颜姐儿又开了房门,看了她一眼,嘴唇上下阖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可到底又什么都没说。
她行了个礼准备离开之时,颜姐儿却对着她背影没头没脑问了句:“近日可有广曲伯消息?”
慧姐儿当时直觉心头跟被块石头使劲儿砸了一下似的,面上紧皱,望着颜姐儿久久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颜姐儿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些个心思尽管隐晦,可这话到底是暴露了。
情所起之处大约还得从宫中比琴那回说起。
慧姐儿灵魂来自现代,本应该是支持这样的自由恋爱,可是多年闺阁生活让她明白,这个地方是最说不得情爱的世界。劝阻的话虽说违背了心意,可还是说出了口:“大姐姐糊涂了,广曲伯是什么人,咱们深闺女子,哪儿有他的消息。只是听说下月是广曲伯夫人的生辰,说不定到时三婶婶要去,那时候大姐姐若是喜欢也可同去祝贺一番。”
颜姐儿也是聪明人,闻言便知慧姐儿这是在提醒她广曲伯是个有家有室的男人,与她无干。她当即变了脸色,碰——一声关了门。
这事儿的结果被传到寿康堂,老太太觉着颜姐儿这般发脾气是不满慧姐儿毁了她的正妃一事,所以当晚便派了赵妈妈来敲打她,不准她再去荣华阁那边打扰。
“哎!全家人都担忧大姐将来,一个侧妃不上不下,好听了是个有品级的,将来孩子还能得个郡王。可偏偏又是屈居正妃之下,大姐姐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将来那日子.....哎......”静姐儿说起颜姐儿处境,也不禁担忧,虽说正妃没定,颜姐儿又还有两年多才会入邕王府,可仍旧是个堵心事儿。
“将来之事万千变化,谁又能真的猜中种种,你莫要再忧心。”慧姐儿安慰道。
颜姐儿曾经虽算计过她无数回,可对她也偶有维护。她希望颜姐儿口舌生疮,脚底流脓,但绝不希望她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头太过艰难。
“小姐们,这玉缘斋到了。”外头车夫的声音响起。
慧姐儿同静姐儿刚刚戴好帷帽,走出马车,那位很会做生意的老板便挺着个大肚子谄媚着笑意在外头喊道:“哟,是安宁候府的两位小姐,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慧姐儿看着静姐儿相视一笑,眼中笑意各自体味。
一进门大厅处右边两个货架摆满了许多货物,左边是一个旋转木梯,通往楼上雅间,那老板站在右边,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指着楼梯口道:“两位小姐请往这边来,前厅不巧恰好刚来了两位公子,未免冲撞还请这边。”
慧姐儿同静姐儿行动间都是标准的贵女,那老板身材魁梧加上楼梯遮挡住一部分,两人本是目不斜视上楼,却突然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叫住:“慧妹妹!”
(送上厚厚一章,希望看得爽的小伙伴们加个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