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见她一副少女多情怀春的模样,心里倒是带了点点伤感,不管颜姐儿爱得如何死去活来,到头来定然还是得入邕王府。邕王侧妃从二品,广曲伯的侍妾什么都不算!她相信楚晋章宁可打死她也不会让她入广曲伯府。
慧姐儿这般想着,突然却被颜姐儿一把抓住手肘:“三妹,你帮帮我,你代我嫁给邕王吧,我愿给你所有。”
慧姐儿闻言,嘴角抽搐,她就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颜姐儿有了些许柔情,可骨子里那点子遗传自老太太的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作风仍旧不改。
满腔同情瞬间化为无乌有,心里还默默为广曲伯念了声佛,还好您老人家早早娶妻,否则摊上这般妻室,后宅何安!
“大姐姐又说笑了,您又不是不知,爹娘早早把我许给了张家,我哪里有那个福气!”慧姐儿面上娇羞,心里却不断骂娘,回回遇着不满意的亲事都要她来代。姐姐呀,您老赶紧嫁了吧!
“三妹当真这般天真?咱们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儿,你那亲事祖母可不没承认,祖母不认的亲,你自个儿能结?”颜姐儿嘲讽一笑,又恢复了往日里刻薄的模样。
“可大姐姐的婚事还是圣旨亲赐,又如何能改弦易张?”慧姐儿也敛了神色,越发淡漠起来。
颜姐儿见她这般模样,心头有气,手掌一把拍到桌上,高声道:“你莫要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竟也敢这般与我顶嘴!”
颜姐儿声儿拔得高了,蓦然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聚集在两人身上。
静姐儿见状,急急跑来,拉着颜姐儿的手高声笑道:“大姐姐竟然在这儿!害妹妹好找,方才还跟孔大姑娘说你于弹琴一事上头最是厉害,可切磋一二,走吧,文茵郡主也闹着说要听呢。”
颜姐儿淡淡瞥了一眼跟在静姐儿身后,身着绿衣,长相清丽的姑娘,眼梢一挑淡淡道:“你要比?比吧。”
孔姑娘微微垂头应下:“承让。”
文茵郡主见状也帮着附和道:“那可好,听闻颜姐儿琴艺便是广曲伯亦有赞叹,今日可一饱耳福了。”
“倒是不想孔大姑娘琴艺这般好,只是比起你姐姐来还是稍逊一筹。”文茵郡主一边端了香茶在手边,一边同身边的静姐儿道。
小宴亭中,颜姐儿同孔大姑娘各坐一边,同奏一曲相和,铮铮——淙淙——已然弹完一小阙。
“过段日子我三姐也要办生日宴了,你可再来听姐姐弹琴。”静姐儿指着慧姐儿笑道。
“咦,当真?那得提前恭贺你生辰快乐了,过段日子,父王就要带兵北上,我怕是来不了了。”文茵郡主遗憾道
“郡主又要上前线?”静姐儿皱紧了眉头急急道
“是啊,北疆战局到底不甚乐观,父王想趁着年前先带一队人马去看看,我自也是要跟去的。”
文茵郡主说这话时一脸跟要随父春游的表情,令慧姐儿惊叹,瞧着这般精致的人儿竟然要上阵杀敌,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曲终了,孔大姑娘起身,对着颜姐儿福了一礼:“静姝甘拜下风。”
颜姐儿淡淡看了一眼孔大姑娘,面上蓦然落下一滴晶莹,许久突然朗声道:“此后,楚家贞颜再不弹琴!”
话落,素手一扬便把案前的那把七尾焦琴直接扔进了湖水中。
一场生日宴到底是被坏了气氛,不少人面露惋惜,仿若方才所听到的绝音不过是黄粱一梦。
此后京城也有传言,楚家大姐儿沉琴以示诚心侍邕王。
这话虽说不过是些急需用度的穷酸书生编出来的才子佳人的段子,不过慧姐儿知道,虽说不为邕王,却也定是为了广曲伯,因为高山流水只有子期才懂!颜姐儿的子期却是从今往后与她再无瓜葛,这琴自然是不弹也罢。
等到宴席渐散,逮着文茵郡主的空档,慧姐儿悄悄走至郡主身边:“郡主,小女有一事相求,还望郡主成全。”
“慧姐儿呀,你是静姐儿姐姐,我又一向与静姐儿谈得来,有事你说就是。”
“郡主,家父是右军粮道,此前闻言右军于金山被伏,死伤者众,也不知家父可在其中。郡主此次若要前往北疆,可否帮着寻访一二,若然....当真遇害.....可否帮着立个坟冢,也让家父灵魂有个安身之所。”
得知楚晋珉死讯,定北侯便已遣人去寻,可遍寻不到其尸首。听说,金山脚下遍地都是大夏军魂,定北侯派去的人找了半个月也不见踪迹,也不知是否早早被山中饿狼吞食。
只是如今听闻文茵要去,总觉得还想尽力求求,能在那里立个衣冠冢也好过飘尸荒野。
文茵郡主闻言,拍拍她的肩膀,半晌无言,只是重重点头应下:“你放心,在北疆一日我就帮你寻访一日,待我回京之日若是还未找到再为你的父亲立坟。”
“多谢郡主此大恩。”慧姐儿深深一福,就差行个大礼,若非怕引人注目,勾起老太太怀疑,她真想给文茵磕几个头。
静姐儿生辰宴后,再过几日便又是进宫做伴读的日子,不过在此之前,她特意下了帖子要去往定北侯府中一趟。
“来啦?今儿听说你要来,我便嘱咐厨房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桃花羹。”一进门夏氏便拉着她的手笑道。
“干娘,干爹可在府中?”
“你干爹不在,一大早儿就去了郊外军营,说是要陪着信阳王挑捡些人手。”
“张家军也要前往北疆?”慧姐儿不禁问道。
这可不像是老皇帝的风格,便是北疆之战也是因着北疆打到家门口来这才不得不反击,这回北疆吃了败仗,却要把留守京中的兵也给派遣出去,如此孤注一掷,却不符合其一贯保守的主张。
“怎么,你也知道此事?”
“嗯,昨日府里四妹生辰,那信阳王家的文茵郡主与四妹是好友,宴上她说过段时日就要随父北上。”慧姐儿点点头,解释道。
“文茵郡主当真是女中豪杰!哎,只是这孩子也命苦,自小便没了娘,若是有娘也不至于....”夏氏先是笑着赞叹一番,接着却是不禁叹气
“干娘为何如此说?”慧姐儿好奇问道。
“早年时候,南边也有过异动,那会儿信阳王便驻扎在南地,信阳王妃身怀六甲独自在京中安胎,可是也不知怎的,待要生产时却动了胎气,难产而亡,便就只留下这么个女儿。信阳王爷心疼女儿独自在京,又不愿续娶,便一直将女儿带在身边长大。文茵郡主因着自小在军营长大,练就一身武艺,虽说还未上过战场,可有一回与番邦武使比武可得了个满堂彩!”
“那北疆如此险恶,信阳王怎么舍得女儿跟在身边?”慧姐儿又问
“这些年也都习惯了,信阳王到哪儿都带着这个女儿,不过战场上到底是真刀真枪,去了北疆,信阳王也不会让她真上战场,可若是留在京里的王府,怕是也不那么安全。”夏氏说完见慧姐儿似懂非懂的样子,又压低了嗓子道:“京中有传闻,说是当年王妃难产,那府里头那些个侍妾可出了不少力。”
慧姐儿了然点头,过了会儿却又问:“既然王爷不愿续娶又如此护着郡主,显见是对王妃有些情谊,那为何还有如此猖獗的侍妾们?”
“哎,欲壑难填!王妃死了,只得一个独女,信阳王一脉若是没了嫡子就算是断了爵位。那些个侍妾自然是天天都在巴巴幻想自个儿能生下个儿子。可是王爷在当年王妃身死便道此生若是没了儿子,便让文茵郡主继承王位。”
“这.....文茵郡主是女子,哪里能承爵?”慧姐儿长大了嘴巴,这算是她穿越来后,听到过的最大一件荒谬事。
“按说是如此,可王府里那些女人哪里管这么多,自然是也是使尽了手段要置郡主于死地。”夏氏面上也露出疑惑来,信阳王府里头的女人多年来都是京中贵夫人们的一大笑柄,抓住王爷赶紧生子可不比弄死一个郡主来得容易也有意义,可是王府里头的女人们依旧我行我素,半点不受外界话语干扰。
慧姐儿听夏氏这么一说也觉着匪夷所思,莫非那府里头的女人大多神经都不正常?一番思索无果,慧姐儿又有旁事特来与夏氏相商,便也放弃了再想,转而同夏氏说起正事:“干娘,慧儿私下做了一事,这事儿若是成了怕是牵连有些广,慧儿想同您说一声。”
夏氏见慧姐儿这般郑重的模样,便也肃了神色道:“你且说来。”
慧姐儿便将设计老太太同楚晋章一事说了出来:“这事儿已经做了好几日,可是寿康堂那边儿除了唤过三叔一回,却是再无旁的动静,我思着这事儿也不知成没成,若是成了,还得干娘亲自跑一趟,去给三皇子殿下知会一声儿。”
“慧儿,你这事儿太大了!你可知若是此事不按着你设想的那般走,若是老太太察觉到了你的计谋,若是认真追查起来,你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便是三皇子殿下也保你不住!”夏氏却是满脸震惊、担忧。
“干娘,我知道,可是我等不及了,一想到父母枉死,想到我同轩哥儿头上随时都有一把刀悬着,便按捺不住想要赌一把,索性就算输了也不过是去地下与父母团聚,轩哥儿.....轩哥儿不会怪我的。”慧姐儿眼眶湿红,低声道。
夏氏长叹口气:“此事太大,我需同你干爹商议一番,也许确如你所想,这事儿是个契机,彻底搬倒安宁候府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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