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天堂,一面地狱,说的就是石岩乡和东海,石岩乡夜夜笙歌,东海饱受战火的煎熬。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传闻东海景色优美,犹如人间仙境,如今倭人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东海被战火毁的满目疮痍,东海人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要说最痛恨倭人的就是东海人民了。
虎子一行人马不停蹄,风雨兼程,两个多月后,终于进入东海境内,所见之景,所闻之声,皆是惨烈。
林军还好些,他本就是从东海被派到石岩乡维持乡试的安全,虎子第一次看见战火过后的东海,即使他的神经再粗也不能熟视无睹,心里对东海人民的处境感到悲伤,同时也更加坚定铲除倭人的决心。
林军见到虎子脸上愤怒的表情,自己何尝不愤怒?但是光有愤怒是不行的,林军拍了拍虎子肩膀,说道:“虎子,我们快到军营了,现在东海是交战区,我们可能会遇到小股倭人骑兵的袭击,你要当心。”
虎子听到林军的话,眼中闪烁着精芒,拍着手说:“好啊!我们也有上百人,倭人要是敢来,定要他们有去无回,他们把东海毁成这般模样,总要给个交代才行。”
林军看着虎子那副二愣子的样子,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了,这家伙真把倭人当成白菜了吗?
忽然,地面传来震动声,像是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而且远处传来叽里咕噜的鸟语,无无需多说,这是倭人骑兵。
林军等人无语的看着虎子,林军跃下马把耳朵贴在地面,心中一凉,幽怨的看着虎子,苦涩的说道:“你……乌鸦嘴呀!快隐蔽!”
虎子把眼睛看向别处,吹了吹口哨,心想不就几个倭人吗?用得着躲吗?
根据马蹄声可以判断倭人骑兵有两百人,虎子等人都是步兵,再加上风雨兼程,根本打不过倭人军队中最精锐的倭人骑兵。
林军一声令下,大部分士兵骑马进入林间,剩下的士兵负责清除马痕,有条不紊,严谨有序。
虎子和林军留了下来,两人趴在林中,借着树木的掩护,看向官道。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只见一群头戴孝布的倭人出现在官道上,约莫有三四百人,带着厚厚的盔甲,骑着汗血宝马,明眼人一看便可知这不是一般的骑兵,这是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简直就是人形龟壳,大唐官兵屡屡在其手上吃亏,只见重甲骑兵过去后,上千的倭人步兵急行军而来,他们穿戴着犀牛皮制成的盔甲,轻便坚固。
这哪里是小股倭人骑兵,这绝对有参加正面战斗的能力。虎子见着装备精良的倭人骑兵和倭人步兵,顿时明白林军叫自己小心的原因,然而对方好像不是冲自己等人而来。
虎子看着远去的倭人军队,嘟囔道:“他们是要去哪里?”
林军想了想,面色一变,有些着急的说道:“他们要去偷袭我们的军营,不好,我们要快回去报信才行。”
虎子知道事态紧急,但是他拦住了林军,林军恼怒虎子不知轻重,喝道:“虎子,要是军营出事,东海的防线都会崩溃,你不知道宁远侯为了阻止东海完全落到倭人手里而付出生命吗?你还不让开?”
虎子却不理会林军的恼怒,想着毓哥儿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样做呢?
片刻后,虎子眼睛一亮,缓缓地说道:“敌人的装备比我们的好,速度比我们快,我们走大路根本无法超过他们,我只能看看有没有近路,你手下有没有人知道?”
当下,林军明白虎子说的意思,冷静下来,看了虎子一眼,说道:“我手下有不少东海人,至于有没有人知道近路,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快回去问问。”
两人向林内走去,林军回到队伍中,向众人说明情况,大家都着急起来,纷纷出谋划策。
一会儿,林军带着一个面色较黑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虎子说:“这人叫王狗蛋,家住附近,他知道有一条近路,原本是采药人上山采药用的,这条路十分凶险,平常都没有人敢走,现在荒废已久,你就不要去了,我和狗蛋去就可以了。”
林军带着王狗蛋匆匆离开,虎子跑到两人前面,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那条近路确实很危险,但是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走吧!”
王狗蛋抬起头,露出一双满是仇恨的双眼,泛着骇人的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的家人都被倭人杀光了,我恨不得喝倭人的血,食倭人的肉,只要能够把倭人赶出东海,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可以。”
王狗蛋的模样近乎疯狂,着实可怜,原本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是都没了。虎子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他郑重的看着王狗蛋,说道:“我来就是杀尽东海的倭人,一起战斗吧?”
王狗蛋愣了愣,随后紧紧地点头,道:“一起战斗!”
“你们怎么能把我忘了!好了,走吧,一定要赶在敌人之前到达军营。”
林军踹了两人一脚,迈着步子向远处走出,心中却是轻叹,只有当兵久了,有些事情才会明白,战争的失败或胜利都是用白骨堆积而成的。
近路,倘若半途放弃,便是远路了,凡是越近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看似很近,实则很远,因为时间太慢了。
近路很难走,需要翻山越岭,大唐东方的山高达千米,自古就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说的就是你看着山很近,其实走了很久才能到达。王狗蛋带着虎子和林军爬上近路,因为山高路难走。
路上有荆棘,三人都被划得鲜血直流,虎子的块头最大,最为凄惨,但是他没有吭声,他们都没有吭声。
终于,三人来到近路的最后一段,他们站在悬崖上,眺望着远方的军营,只是眼前是悬崖,要怎么下去呢?
林军找来一条藤绳,绑在三人的腰上,其间谁都没有说话。三人顺着悬崖攀爬而下,大家体力都不行了,可是眼看要成功了,谁愿意放弃呢!
深秋,空气寒冷起来,悬崖上凸起的岩石变得湿滑,就是猿猴也不会冒险攀爬,更别说人了,这也是大唐主将不在此地布哨的原因。
王狗蛋望了望悬崖下面,目光所及之处,根本就看不到头,可是自己的体力就要耗尽,到时就是大家的累赘了。
突然,王狗蛋手一滑,身体向悬崖下坠去,王狗蛋惊恐的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虎子一只手抓住藤绳,一只手抓着光滑的岩石,然而手却慢慢的向外移动,虎子没有在意,向着王狗蛋吼道:“狗蛋,抓紧啊,我把你拉上来。”
王狗蛋很在意,看着手有些颤抖的虎子,心想我现在就成累赘了啊!王狗蛋把手伸向腰间的藤条结。
虎子见到此景,像是明白了什么,怒道:“狗蛋,你要做什么?”
王狗蛋看了看朝自己移来的林军,再看了虎子一眼,说道:“我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战斗,只是看起来不行了。”
王狗蛋解开腰间的藤条结,身子就像高空中失去翅膀的鸟儿般向下坠,留给虎子和林军一张微笑的脸。
太快了,虎子来不及问王狗蛋的真名叫什么,来不及一起喝酒,来不及战斗,王狗蛋就走了,虎子抓着藤绳望着下方,藤绳的一头,藤叶随风摆动,阳光熹微,人却不见了。
林军心里也不好受,也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用微红的眼睛看着虎子,说道:“虎子,振作起来。”
虎子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定要王狗蛋找回来,将来把倭人赶出东海,我也好告诉他一声。”
山间响起猿啼声,传的极远,似乎在为王狗蛋感到伤心,虎子惊觉生命的脆弱,王狗蛋一霎那便死了,如果没有战争,王狗蛋也就不会死了,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倭人。
只是真的是倭人吗?
最终,虎子和林军平安到达崖底,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王狗蛋的尸体,两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向大唐军营走去,虎子远远的见到军旗。
那是一面黑色的锦旗,上面写着“宁”字,字体显得威严肃杀,这便是闻名大唐的宁家军。
军营修建极为讲究,依水,易守难攻,足见主将的本事,门楼有士兵警戒,昂首挺胸,完全没有战败的垂头丧气。
好一个宁家军!
林军亮明身份,两人顺利进入军营,虎子看着井然有序的军营,心中也不由佩服宁远侯,即使宁远侯身死,但是他的军队并没有乱起来,足以说明宁远侯带兵有方。
虽然林军是一个百夫长,但是带着虎子进入主将的行军帐中,居然没人阻拦,虎子打量着身前的林风,只觉得林风身份有些特殊,只是虎子性格爽朗不愿多想,跟着就是了。
两人走进行军帐,一个老者看着沙图,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虎子和林军进来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