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师傅告诉你,你是一个孤儿,对吧?”大梵天冷笑道。
黑煞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事情已经近在眼前,他也不能装作不知道,故而冷静了一下,十分有理智地问道:“难道不是?可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就是黑星的儿子呢?”
“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泉心不死呀!”大梵天嘲弄地道,说话的同时,他把自己那不满裂纹的莹润手掌直接探入了虚空之中,不一会儿,一杆漆黑如墨的黑水晶长枪就出现在了那大梵天的手中。
长枪出现的时候,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就直接从那兵器之上传递到了黑煞的心头。
“这一杆墨云枪,究竟是谁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大梵天指骨之上迸发出了一道能量,将那长枪轻轻地推了出去,悬浮在了那黑煞的面前。
黑煞一族,自然也有专门记录历史的人,黑星这个如彗星一般崛起,又悄然间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的少族长,是明明白白地记录在了黑煞一族的档案阁的,作为黑煞一族明面上的主人,整个档案阁中所有的书籍他自然都需要看过才行。
黑星这样一个天赋卓绝,却英年早逝的天才人物,他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而那档案之中明明白白地记录着,黑星的兵器,就是一杆黑水晶材质的墨云枪!
这杆枪的原材料出自阳界西梵域,整个深渊之中就这么一把,根本就没有仿造的可能,所以,很显然,这确实就是那黑星的兵器不假。
可是,一个死去已久的道和高手的兵器,为什么会在自己这里有感应呢?
那当然不可能是大梵天在自己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就算比自己强大,甚至强大到能够杀死自己,但是想要在自己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在自己的身上动什么手脚,别说是到和九层了,就算是传说中的真一境界的仙人,他也不觉得能够做到。
所以,自己和那杆枪之间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应,自然就只能是由于某种独一无二的渊源。
某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渊源。
就像是真一仙人的真一道器,正常情况之下,他们死后,只有拥有自己血脉的后人,才能够不同程度地催动一般,道和境大尊者的兵器,也是能够感应到血脉亲人之间的渊源的,这兵器,既然确实是那黑星唯一的兵器,那么黑星,十有八九真的就如那大梵天所言,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黑煞一伸手,把那兵器握在了自己的手心,感受着那灼灼燃烧的血脉气息从那杆长枪之中涌入自己的身体之内,一些原本属于那黑星生前所掌握的枪法和战技,竟然像是潮水一般,毫无阻碍的钻入了那黑煞的脑海之中。
“这是,血脉传承!”
此时此刻,就连原本悬浮在大殿之中,饶有兴致地看好戏的大梵天,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自从得到了这一杆长枪之后,他也研究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是,这东西除了质地坚硬比起寻常的极品巅峰灵器还要更胜一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特点了,至于那血脉传承什么的,自己也根本没有感受到过。
当然,因为一早就憋着坏,想要在关键时刻给影魔来这么一个釜底抽薪,所以他得到了这兵器之后并没有将之炼化,而是一直保持着当年的原样,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那黑星的一股残存在兵器中的神魂之力保留下来,自己也好拿过来取信于黑煞却是完全没有想过,这把兵器之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东西,若是早知道的话,这兵器他究竟还愿不愿意拿过来还给黑煞,都是一个问题了。
墨云枪原本就是第一个十分不俗的兵器,若是再加上那黑星留下来的传承,黑煞在短时间内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他都不敢想。
黑煞的天赋虽然不如乃父,但也已经是深渊之中绝顶的那一个行列了,若是能够学会了他自己父亲留下来的传承,比起影魔那种不适合黑煞的传承来说,显然黑星留下来的心法和武技更加适合黑煞一些,到时候若是让他修炼成功,只怕会是一个比起影魔来说还要棘手的存在了。
只是,即便如此,东西既然已经归还到了黑煞的手中,自己再想要拿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手里有了那兵器的加成,想要在这大殿之中杀掉黑煞的动静就会太大,到时候,自己还没成功,黑煞一族的人就要开启大阵了!
所以,不管心中如何后悔,覆水难收,送出去的东西,大梵天也知道,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但是他其实也只是稍稍地后悔了那么一下,比天赋,当年的黑星是第一的话,影魔就是第二,其实他的天赋也是比黑煞要好一点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分明肉身和血脉的先天基础要好上许多,但是黑煞依旧还不是自己师傅的对手的缘故。
比起黑煞来说,影魔总归还是一个更加棘手,也更加需要除掉的存在。
“怎么样,”大梵天道:“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黑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幽幽地落在了那大梵天的身上,有了这一杆枪在,自己已经不如何怕眼前这个骨族深藏不露的高手了,但是,他还是平静地道:“我只能相信,我确实不是一个孤儿,而我的父亲也确实是黑星,但是,至于我父亲到底是影魔杀的,还是你杀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语毕,他抬起那长枪,漆黑如墨的枪尖笔直地指着那虚空之中悬浮着的大梵天,道:“我父亲的枪既然是在你的手里,那么,如果说他当年是被你暗算而死的,岂不是更加合理?”
大梵天冷笑道:“因为,我就是那个当时的银骨长老!”
说着,他身上的那些布满了裂纹的骨骼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之下,短暂地粘合在了一起,完美无缺,就像是一件亮银色的艺术品一般。
保持着裂开状态时候的大梵天,他的骨骼看起来只是十分的莹润,但是当那些碎骨短暂地接合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大殿之中,明亮的就像是白昼一般!
黑煞愣在了原地。
“当年,我和你父亲正在龙宫之中交手,战斗了几千个回合,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他的实力虽强,天赋也比我好,但是我活过的年岁毕竟要比他多了几百万年,一时之间,他也拿我不下。”
那大梵天接着道:“我们一路战斗,从龙宫的外围一直打到了那杀心殿的门外,这个时候,那个原本关闭上了殿门徐徐地打开了。”
“那其中蕴含的杀机,即便是这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也一定会为止战栗!所以,不管是我,还是你的父亲,在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机之后,立刻就放缓了交手的频率,而徐徐地朝着远处移动,但就在这个时候,你那个好师傅突然从背后的阴影之中出现,一左一右两掌,分别印在了我和你父亲的背后。”
“我们两个就这样,被那股力量强行推着进入了那杀心大殿之中。”
“那个地方布满了死气,不是我们寻常修炼的时候可以吸收的那种死气,而是那种只要沾染,生机就会不断地消逝的死气,我管那种死气,叫做死炁!我猜测那应该是真一境界,甚至是更加强大的层次的死亡之力,你父亲算是深渊生灵,对于这种力量的承受能力本就不强,在里面呆了七百年之后,生机流逝殆尽,就死掉了,而我,因为原本就是死灵生物,虽然即便如此,生机还是在流逝,但是抵抗能力总归比你的父亲要好很多,所以,我在那杀心殿的外围,或者说,就在那闭合上了的大门的门后,足足等了三千年!等到那死炁侵袭之下,让我全身的骨骼都开始碎裂的时候,试炼结束了,我终于还是活着出来了!”
大梵天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放出了一道光幕,当时的情形如何,竟是被那光幕纤毫毕现地还原了出来。
学过道术的人都知道,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这种事情是无法单纯地运用光影之术制造出来的,所以,很想然,大梵天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眼看着那黑煞身上的怒气和杀机越来越重,大梵天冷笑道:“你猜的没错,我这一次来,就是要来挑拨你们师徒之间的关系,让你们两个自相残杀,我也好渔翁得利!只是我就想问你一句,这影魔,你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可乐文学
冷冷地问完了这句话之后,那大梵天竟然是毫不迟疑地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黑煞的大殿之中。
他知道,当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的时候,自己已经算是成功地在那黑煞的心中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自己说,那个家伙也一定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到了大殿门口的时候,一道声音又幽幽地传来,“找准时机,一击必杀,我相信你哦!”
当黑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梵天今日之行,无疑是把他放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之上。
自己若是杀了那影魔,无疑就是顺了骨族的意思,到时候,骨族没有收到削弱,反倒是他们黑煞一族,直接就少了一个道和境九重的高手,骨族也少了一个十分头疼的对头。
但是,要是不杀的话,杀父之仇,欺瞒之恨又不得不报,日日夜夜梗在心头,就像是毒药一般,若不杀了那个家伙,自己这么多年认贼作父,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死去了父亲?
两难之间抉择不下,令他前所未有的痛苦。
而且,就像那大梵天所说的那样,即便眼前这个人只是自己的师傅,而不是杀父仇人,他也曾经无数次地动过了取而代之的念头,如今,既然知道了自己是黑星的儿子,是这黑煞一族根正苗红的王族,而且那影魔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是黑煞一族的成员,而只是一个已经灭亡了的月魔族的天才,那么,杀掉他,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杀,怎么杀而已!
比拼正面实力,有了这一杆枪,他自问完全不输于影魔,但是那个家伙的手里掌握的那件东西,让自己十分的忌惮。
此时想来,应该就是月魔族传承之下的圣器了,就像是骨族中的那一口丧钟一样。
而那个影魔,就是那件圣器的血脉传人了。
圣器若是在手,自己想要杀掉他,即便有了手里这杆枪和父亲留下来的心法与战技,黑煞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而且,影魔虽然力量不强,但是手段其实十分的多,尤其是他的速度和藏身于阴影之中的手段,自己虽然不惧怕,但是,想要把他揪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出手的时机,也要好好地掂量一下。
或者,干脆就与那骨族的大梵天联手。
他既然来找自己,想要让那影魔去死,自然也要帮着出一份力,否则,就算是自己有心,也杀不掉自己那个“好师傅!”
思忖了一夜之后,有生以来,黑煞第一次在族中没有道和高手坐镇的时候,悄然离开了黑煞一族的地盘,跨越空间,朝着那骨族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那大梵天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既然准备要杀死影魔,他不至于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完全就打算靠自己!
……
……
另一边,姜宁已经穿越了空间,在冥冥之中,真灵的指引之下,回到了自己当年出发的地方,南唐,青河镇。
犹记得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副水秀山青,人杰地灵的繁华场景,虽是一个南方小镇,但是规模比起有些县城来说,都不差分毫,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是普通的县城之外有一堵高高的城墙,而这些小镇之外,就是四野,什么都没有。
小镇被青河拦腰斩成南北两段,因为跨度十分的狭长,所以南北两边一共架起了七座拱桥,因为数量上正好对应了传说中的七仙女,而且每年七夕的时候,小镇里的男男女女也都喜欢在这里相会,所以,这七座桥最后就得名叫做仙女桥。
这七座仙女桥,承载了姜宁幼时不知道多少的记忆。
在自己家那位老仆还活着的时候,小姜宁的生活尚且算是过得去,只是那会儿年龄太小,这过目不忘的天赋也还没有形成,所以,记忆总是十分的模糊,唯一能够想起的,就是一次那爷爷说带自己去桥上接母亲回来,结果两个人在桥上等了大半天,一直从早上等到了傍晚,那个传说中的母亲也终究没有出现,再之后,爷爷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后来,他就死了。
人多的地方,总归是不好随意施展道术或者身法的,因为这样难免要吓着别人。
这里人流川络一如往昔,糖果的香甜,烧饼,包子的味道,姜宁都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第二座仙女桥的附近,就是那个熟悉的田记包子铺,爷爷死后,自己被赶出来,流落街头,做了小乞儿,当时还没能遇见唐南他们,只是和韩水边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知在这包子铺里面偷走了多少个包子,挨了那当时正值壮年的田师傅多少的臭骂!
只是犹记得当时,那田师傅拿着个擀面杖子满大街追着两个小乞儿到处乱跑,可是经年下来,那擀面杖却从未真的落在两人的身上哪怕一下!
这往事就是经不起回忆,一回忆吧,有些个以前觉得十分可怕的家伙,再看的时候,却是温柔如许!
深渊之中的三十年,也不过就是阳界的三十天,回来之后,那种冥冥之中关于时间的感应,终究还是确认了姜宁之前的猜想。
回来之后,他还是打算先去揽雀门见见鹊儿,对于她来说,自己可能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见到了,在深渊尚且能够压抑,但是一回来,心中的思念就像是决堤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姜宁缓步下了桥,走到那包子铺的边上,在冒着热气的蒸笼边上忙忙碌碌的那个人,依旧是多年之前的田师傅。
他的手脚依旧利索,吆喝声也依旧洪亮,只是那双晶亮的眸子浑浊了些,额上的抬头纹,也厚实了些。
“田师傅,麻烦给我来屉包子,要猪肉大葱馅儿的!”姜宁笑道。
姜宁的身上,此时还穿着那一身青色道袍,因为是常穿的衣服,所以材质是十分透汗的冰丝,看起来十分华美而简约。
田师傅一见姜宁,就知他不是普通人,加上那一身的道袍配合着他身上那超然绝尘的气质,更是仙风道骨,令人艳羡!
只是,这样有身份的一个道爷,看着一点儿也不眼熟,以前似乎也从未来过这里,而自己那包子铺的虽然是田记,但是其实招牌子上其实并没有田记二字,只是简单的写了包子这两个字而已,这个年轻的俊俏道爷,究竟又是如何认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呢?
似乎看出了田师傅心中的疑惑,姜宁笑了笑,道:“我是小姜呀,当年和小韩一起偷您包子吃的那个小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