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名的牵线拉媒邵夫人,红着脸从裕亲王府出来,不待丫鬟打帘,自己动手掀开帘子进了轿子,这一幕让王府对‘门’巷口里人看见。只见那车夫挥鞭而上,不过几息就追上了邵夫人的轿子。
不知道车内夫人和邵夫人说了什么,邵夫人从轿子里出来,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邵夫人忙给车内的高贵‘妇’人行礼,只听那‘妇’人道:“邵夫人不必拘礼,在京城地面上,吾远不及夫人。麻烦邵夫人一趟,实在是抱歉。”
邵夫人忙欠身道:“呼延夫人客气了!不管在哪儿,哪有不知道呼延家元帅的人?能为夫人效劳,也是我的荣幸。”她一边欠身一边感概,这马车可真大啊!她站着行礼都绰绰有余,不愧是呼延府的车驾。
奉承的话呼延夫人几乎日日听,但那是在福建,在这京城,乃是头一份!遂温和地笑道:“邵夫人快别客气了。我在车内时想看看这裕亲王府之景时,却见你有些不忿的从裕亲王府出来,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邵夫人遮掩道:“夫人是不是看见我脸有些红,这才误会了?可能是我走的急了,再加上这天冷的没法出‘门’,才照样的。哎,我天生就这命,我家老爷就说我好好的官夫人不做,非得日日牵线拉媒的!”
呼延夫人静默了一下,才又笑道:“没想到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人,呼延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姐,不知道夫人肯不肯帮忙牵个线?”
邵夫人先是赞道:“以夫人的容貌,想来小姐定然貌美,又是这么个家世。这时间能配的上呼延小姐的人太少了啊!”话尾,已经有些感慨了。见呼延夫人看着她,她多年的经验来看。呼延夫人这是希望她开口呢!她也不拿捏,就道:“不知道夫人可有中意的人?”
呼延夫人道:“这事我们从长计议,我这边就是想打听打听几家人的情况罢了。”
邵夫人忙殷勤道:“夫人单问无妨。我知道的,必然言无不尽。尽无不言,且绝对句句属实!”
呼延夫人忙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饭点就到了,我进京时在两浙路的好之意店里吃的东西真不错,据说京城也有。我昨儿遣人打听了,好之意今日就开业。邵夫人倘若无事,不妨陪我吃顿便饭可好?”
邵夫人哪有不允之理?车夫听见主子吩咐,立刻掉头前往好之意。
正月十二乃是皇上六十寿辰。年前年后进京的人不少。邵夫人也参加了正月初一的百官宴,当时并未见到呼延夫人,想来呼延夫人是这两日才到的,却能把京城之事打听的如此清楚。定然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又打听到她头上,显然是有备而来。
马车刚离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女’纵马从她们的马车旁呼啸而过。
好之意内,呼延夫人包了个院落,点好菜后和邵夫人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邵夫人,实不相瞒,国公府就这一个嫡‘女’,国公爷不想她低嫁。不知道邵夫人可有合适人选?”
邵夫人问了呼延小姐的具体情况后,先是道:“不说低嫁高嫁的问题。这十年来,若是‘弄’个票选,京城‘女’子最想嫁的人莫过于当年状元爷,如今江宁知府沈洛川。”
呼延夫人闻言叹道:“途径江宁时,国公爷见过此人,真是赞不绝口。虽然年龄有点大,但他至今未娶,且是才貌双全。国公爷和他提了下,却让他给推了。”
邵夫人先是四下看了看,又站起来看了看院内。呼延夫人见状道:“有什么直说就是。我包下的是这个院落,‘门’外又有‘侍’卫把守,除了送菜的小儿,不会有其他人来。”
邵夫人这才坐下道:“今日京城里流传,那沈洛川不娶,乃因他钟情天‘波’府杨夫人!那个杨夫人真是个秒人!大儒宗家的少夫人,顶着京城第一美‘女’三四年,这杨夫人刚进京,圣上和皇后都亲口说第一美‘女’该换人了!依我看,别说这京城,就这天下都难找比她再俊俏的人儿!”
呼延夫人闻言不喜,这些喜欢做媒的人,就是喜欢背后说三道四的,可她在京城呆不了几日,只能依靠这种人做事,忍住心下的不喜,打断道:“邵夫人!这种毁‘女’子清誉之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且你说的还是近几年战功赫赫的天‘波’府杨家!你只说这京城的高‘门’,有无合适的?”
邵夫人先是尴尬,接着眼珠转了几圈,问道:“夫人可介意呼延小姐做妾?当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
呼延夫人面‘色’不动:“是谁?你且说来听听。”
邵夫人一副行家的样子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在宫里,只是皇上年岁摆那呢,所以不妨退而求其次。皇上八子,亲王的头衔的有三位。安亲王年近四十,略大些。贤亲王三十有五,岁数也有些大,且贤亲王府二侧妃都已有了人,夫人也有了一位。裕亲王今年二十七岁,只有王妃一人!”
呼延夫人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裕亲王一个王爷,只有王妃一个‘女’人,想来是有什么缘故吧?”不再提邵夫人怒气冲冲的从裕亲王出来之事。
邵夫人道:“裕亲王和杨将军关系极好,那杨家是京城有名的不喜纳妾人家,想来是受杨将军影响。只是功勋之家如何能跟官家比?若是夫人有意裕亲王府,我到是建议直接让呼延元帅去找皇上或者夫人去找皇后说此事。”
“为何?”
邵夫人不屑道:“若是直接找裕亲王,王爷会推到这事归王妃管。王妃只会装柔弱,说她不敢惹王爷生气!年前薛侯府想要送嫡‘女’过去,就是被王爷打发到王妃那里了。薛夫人托我来跟王妃说,王妃装腔作势一番,她身边丫鬟却把我好一顿排揎!”
呼延夫人思索一下道:“这样看来,裕亲王和王妃都不愿意再有人进王府呢。”
邵夫人气势汹汹道:“这种事可不是他们俩说了算的!皇后早就对裕亲王妃不满了,塞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进王府。王爷还能忍住不成?当年郑家四少爷百般不愿娶了风家郡主,不过几个月不就和郡主同房了?”
呼延夫人当然明白这道理。自家男人不就这个样子?当年的海誓山盟,在一个又一个妙龄‘女’子面前。就算化成灰也好,起码还能有个踪迹可循。事实是早就化成风飞的一干二净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不一会小二送上饭菜,却由‘侍’卫送给丫鬟,丫鬟再送入房内。二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赞着好之意的菜‘色’和服务,丝毫不知谈话早就被房后之人听了个一干二净。
裕亲王府内,小柔厚着脸皮道:“这几日太忙了。为了今日过来,昨儿收拾了半宿,今儿一是起晚了些,又被婆婆喊过去说了几句话。只得赶午膳时过来了。顺便在王府蹭饭了。”
沈洛尘嘲笑道:“你们家钱比这王府不知道多几倍,你还好意思在我这蹭饭?吃饭可以,饭钱拿来!”
“你好意思说!挣十个钱,我哪年不分你俩?出力的可都是我,你可是什么都没干噢!你再这么说。我日日都来吃,还带着一帮孩子过来吃!”
沈洛尘笑道:“好了,好了,不要钱。你今日着急过来有什么事?”
待小柔把谣言之事说了遍后,沈洛尘第一反应低喃道:“我怎么觉得这是冲我来的?”
因小柔没听清。再问时沈洛尘却不再说了。沈洛尘顺着小柔分析几句,不多会儿,珍珠就进来道:“王妃,可以用膳了。”两人遂去用了午膳。
膳后,两人慢走了会,沈洛尘要午睡。小柔以往都是和她一同就寝的,这次却要单独一个房间,沈洛尘不解道:“两人一起,还能给王府省点炭钱呢!”
小柔笑道:“年前忙,今年的计划书还没写。所以想借你书房一用,你身子弱,先休息去,我趁这空做事,等你醒了,再跟你说事。”
沈洛尘叮嘱她不可过于劳累之语,让人领她去了书房。
不一会,有丫鬟领来紫依,秀云领其他丫鬟退到外书房。好之意偷听呼延夫人和邵夫人讲话的正是紫依。
紫依是杨允之训练的做内应的人,窃听消息而不被发现是非常重要的课程,因此,即使由‘侍’卫把守的小院,她作为好之意的内部人员,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内书房中,紫依把在好之意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
小柔听罢,命人招来珍珠相问。珍珠见她已然知晓,就没再隐瞒。原来,薛家不是第一个有这意思的人家。自皇上这次身体不好之后,已经有三四家夫人旁敲侧问的了,薛家却是裕亲王第一个面对的人家。
又听珍珠道:“据说贤亲王妃主动拉拢薛家,薛家却看不上夫人的位置,且薛家估计认王爷胜出的可能‘性’更大!这话不是奴婢说的,是王妃说的。”
小柔问道:“所以你家王妃这才对那个位置,有些犹豫不决?”
珍珠点了点头。
小柔此刻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裕亲王确实没感受错,说明他对沈洛尘十分上心。悲的是,那位置的争夺,联姻确实是最可靠的结盟方式。裕亲王越是说“只要沈洛尘不愿,他就不争”之语,沈洛尘就更不会说自己不愿。对她如此好的男人,她怎舍得折断他的翅膀,不让他飞翔?
小柔想到这,忽然觉得谣言之事,好像是冲沈洛尘来的。毕竟,那位置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而流言却是近些日子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