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川静坐在天‘波’府书房的椅子上,沈凌推‘门’进来道:“老爷,探子回说杨大将军从沈府离开后去了林修远林大人府上。”
沈洛川闻言放下手中的书,‘阴’沉着脸。沈凌讶异的看着自家主人脸‘色’的变化。主人对杨夫人如何,他是知道的。现下杨夫人有难,主人不去想办法,反而盯着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问道:“老爷,现下最要紧的不是把杨夫人从宫内救出来吗?”
沈洛川看了他一眼,本‘欲’不理他,‘门’外有丫头来报:“沈大人,宫里来人了。”
待沈洛川见过宫里来人后,对着某处喊道:“离孟,去把杨允之叫回来,顺便把林修远也一并喊来,就说我这有对策了。”
言罢重回天‘波’府书房静坐,看了眼仍然一头雾水的沈凌,叹息道:“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长进呢!”
沈凌不服道:“老爷,我这还是好的呢,换个人早被老爷打击的跳河去了。”
沈洛川轻笑了出来,这也是沈凌虽然能力不足,但依然能跟他多年的原因,罕见的真‘性’情。
沈凌见他笑了,就知道危机过了,忙求教道:“老爷,杨夫人既然安妥,你就给小的讲讲你今晚布置的经过,让小的也跟着长进长进。”
“没什么。你老爷我宫里有人,只探得杨夫人被囚,皇上派‘侍’卫守着呢,不让任何人接近,包括皇后在内。其他的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当我是神仙不成?刚进京就能把京城布置的跟江宁一般?”
沈凌从他的口气看出,他的心情着实不赖,就问出了自己心底疑问:“老爷,之前说杨大将军从沈府去了林家时,你怎么不高兴呢?”
这个问题一出,果然见沈洛川脸‘色’又变。只见他冷哼道:“怎么?想替旧主通风报信?”
沈凌哭丧着脸道:“老爷,就别打趣我了。我通过在沈家学了半年规矩。就给你当小厮了,通共就您这一个主子,哪有什么旧主!”
尽管他这么说了,沈洛川却不再搭理他。
且说杨泗睿那边,急的上火,一万个后悔。他这几年韬光养晦没错,当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但是他所埋下的暗线,都是军中的。好好的,跟皇家没姻亲关系,谁让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安排人?杨泗睿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半晌。最后想到了林修远。眼见天‘色’一晚。心道。明日若是没什么消息,我就去找林修远帮忙,他自己的‘女’儿,总不能不帮吧?
再说沈家这边。裕亲王在杨允之来之前已经递了消息过来,实际上,沈氏二老在杨允之进‘门’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是以,杨允之离开后,沈泽荣刚到后院,沈夫人忙问道:“你们想了什么法子?”
沈泽荣道:“我推给林修远了。林修远在京多年,根基厚着呢。他那夫人也是个人物,只要他们肯帮忙就一定有法子。”
沈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泽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末了,她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自家老爷确实就这么说的。她气道:“老爷,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藏着掖着做什么?不说小柔现在是我们‘女’儿。就说洛尘那边,小柔没少照顾。我们不在京城这些年,杨夫人更是没少照顾她。”
沈泽荣为‘女’儿‘女’婿争帝位,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宫里怎么会不安排人呢?沈夫人认为,‘女’婿已经远离帝位了,那些暗线,怎么就不能拿来查探小柔的消息呢?气愤的同时,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瞬间愤怒:“老爷,你是不是觉得还有可能,所以留着那些人在关键的时候使用?”
沈泽荣没出声,等于默认。
沈夫人气愤难当,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没上来。顿了顿,她无力道:“既如此,别的我也不说。就说你这种做法吧,就算杨允之不‘精’,洛川不是傻子,他虽是你侄儿,沈家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把情况一说出去,杨家还会力‘挺’王爷吗?军中,西北种家,狄家和杨家关系都不错。损失的是什么,你自己算算。林修远那边,你也说了,眼下他是最有可能的枢密使人选。小柔,你不维护,你怎么能把这些人拴住?老爷,你没有那么大能力,别去做那么难的事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了。”
言罢,独身一人休息去了。沈泽荣不知道想了半晌,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想的,总之,起身后让人安排马车,他现在就去天‘波’府。
天‘波’府‘门’口,沈泽荣遇到了杨允之和林修远二人,三人携手进了府。
沈洛川见到沈泽荣时,心里冷笑了一下,不动声‘色’道:“林大人,深夜打扰你,还望见谅。”
林修远挥手道:“不必这般客气,你有什么法子,速速讲来。”
沈洛川从善如流道:“其实不是我的法子,是皇上的主意,皇上派了影卫过来。”接着,把皇上送出来的消息,包括小柔如何出言不逊,如何被扣押的经过,以及皇上的意思大概说了下,最后对林修远道:“皇上本意是让允之找您,再让您找闵大人。”
沈泽荣对这些道道十分清楚,听到这心底有了腹案,第一个说道:“贤妃当年小产,乃是皇后下的毒手。自那之后,贤妃再也不能生育,还独自一人在京城呆了六年。皇上是让闵尚书带头,我们附和,弹劾皇后?”
沈洛川不由诽谤地想道,当年沈家老夫人十分能耐啊。他爹也是十分清楚后院的‘门’道,这个二伯父显然也是个中高手。他这么想的时候,忘了自己也是此道中人。
感慨归感慨,他还是点头道:“不止。皇上还给了两样证据,一是淑妃事件当年的证人,待天一亮我就去把人寻来。还有就是淑妃那边,当年在广西的时候,皇后直接在淑妃嫁过来那日在饭菜里下了‘药’,直接无法生育。这点,需要王妃去‘操’作,让她鼓动淑妃和皇后去斗。伯父,明日我这边出个人,由你举荐到宫内,以为太后看病为由,接近淑妃。”
杨允之眼看着沈泽荣和林修远都有事,就他自己没事,忙问道:“那我呢?”
沈洛川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就是你该做的,现在我做了。”
这一眼,在杨允之看来就有不屑的味道了。是了,是该对他表示不屑。他没叮嘱好小柔,小柔闯祸后,他又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先是找了自己的爹,再去找小柔的义父,生父,唯有他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落寞的神情落入沈洛川眼中,沈洛川说出了不是安慰,实则安慰的话:“你不必多虑,小柔一定没事的。小柔此番闯的祸,是由她‘性’情所致,不是你能劝阻的。王妃当时在场也没能拦住,不是吗?对于事后这些尔虞我诈,你就更不擅长了,不必自责。”
这番安慰,在杨允之看来,不过是借口罢了。他隐约记起,小柔早年很不喜欢他有事就找爹帮忙。他却一直觉得,有爹可以依靠,为什么不依靠?后来有了沈洛川,他更习惯有个依靠了。再后来,小柔成了他的依靠。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年下来,他竟然无能到这般!而且是一直无能!
商量妥当后,沈洛川和沈泽荣一同离去,林修远打算接住一宿。杨允之送他到卧房后,还没开口呢,林修远道:“别忙着收拾,再差的房子我都住过,我不讲究这些。反正也睡不着,陪我聊会吧。”
杨允之默默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林修远道:“你和我们几人不同。沈洛川那个爹,我也打听过。因受了嫡母压迫,就一直不思进取,从不过分宠爱某个小妾。所纳的两个妾室,都是为了生子。沈洛川很小就离家,一直都很独立,都靠自己。沈尚书就更不必说了,生父靠不住,那是从嫡母手中翻出来的人物。我呢,幼年丧父,除了自己,还能依靠谁?”
杨允之知道他在开导自己,听到最后,闷声道:“十五岁之前,我也没有爹。”
林修远有些轻视道:“是。但是娘不一样。你那娘,小柔有这样的婆婆,我很放心。但是说道教育,她自己本身就需要学习,如何教得了别人?”
这话说的太直,杨允之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但是,无从反驳。他娘的确不擅长后宅的勾心斗角,被他爹找回来后,更是照着废了的方向惯着的。
林修远又道:“但是,你不必妄自菲薄。人生任何时候改变都来得及。我年近四十才认命,才学会珍惜。你如今未到而立之年,一切还来得及,你以后多在这方面下点工夫就是了。”
二人又说了大半宿的话,第二日杨元初欣喜地喊着林祖父,其他几个小不点一样跟着闹腾,让林修远笑的十分开心。
接下来两日几人东奔西走,九月初三这日早朝,闵尚书从眼下贵妃身亡一事说起,还说了当年自家‘女’儿被害之事,指责皇后祸‘乱’宫闱,残害后宫妃嫔,上书请求皇上处置皇后。林修远和沈泽荣附议,并为小柔伸冤,只道:“大将军杨允之夫人几日前进宫,至今未归,还请皇上明查,看看是否又是皇后动的手脚!”
归京的武将,包括呼延家的家臣,还有广西房的将领,全都力‘挺’杨允之。
早朝过后,皇上把这些奏章,放到了太上皇和太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