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柔哭的满意了,抬首后用已然红肿的双眸认真的瞧着杨允之。眼前那双清澈的双眸中,疼惜和不知所措共存。见他如此,她“噗嗤”地笑出声来。
杨允之叹息道:“唉——哭的是你,笑的也是你。”
“怎样?”小柔一副我就是如此,你又能奈何于我的模样。
杨允之笑意从嘴角扩展到眼角:“不怎样,以后常让你哭让你笑就是了。”
小柔惊讶并满意着他如同川剧变脸那般的表情转换,而后会心一笑。感慨着:“我们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我们了。在你的呵护下,我都快赶上家里那几个小子那般不可理喻了。而你呢,也不再是那个冷冷的,只会掩藏自己内心想法的倔强小子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小柔骄傲道:“这是当然!我可是用心感化你多年呢。你都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说我是最好命的‘女’子。宫里的自不必说,王妃姐姐没我儿‘女’多。天知道,我像个产仔的母猪竟然是好命!”
杨允之对这种“产仔的母猪”非常之不赞同,他捏了捏小柔小巧的鼻头,斥责道:“今后不准你这么说!多子多孙的确是好运,孩子多也证明我们很恩爱。”
小柔戳了戳他的‘胸’膛,嘟囔着:“这些年因为生孩子,我们少了多少恩爱,你自己算一算!”
对于小柔每次刚有身孕总是特别敏感一事,杨允之只有摇头的份。大夫的嘱咐犹在耳畔回响。刚满三个月,他们不能做过分的事。杨允之耐心的跟显然没法子沟通的妻子沟通着,天知道他本身忍的有多辛苦!是该考虑不生了,只是,孩子这事是上天的恩赐,他们不能拒绝这份恩赐。不过,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小柔说。
偶然的感‘性’,显然不是二人之间的常有的模式……
小柔率先打破沉默道:“十七那日我和唐姑娘的说话。你听到了?”
杨允之见她问,不再隐瞒:“那日皇上在朝堂上宣布,江南东路首先执行变法。行沈尚书为太尉,任变法特使,总管江南东路变法。吕嘉问同行,负责赋税这部分。军队改革,二月二那日起,从京城开始。”
小柔不满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义父那里我怎么也要送行一番才是。”
杨允之淡定道:“皇上那日刚说完,大家就吵个不停。主要是三哥惹怒大众。沈兄舌战群雄。皇上表面是没看出来生气,只是问大家对于军队改革是否有意见。皇上裁的又不是朝廷上的武将,更不是功勋之家。自然无人有意见。皇上便让林正使和孙尚书协助与我。”
杨允之忽地一笑:“皇上看似无奈的一个吩咐,效果还是有的。我们这一走,实则走了二三十余人。尤其是枢密院那几个纯文官的枢密副使,他们真枪实战不行,嘴巴倒是蛮行的。”
尽管小柔已经是六七个孩子的娘,更是为人母十余年。但她只是越来越明白娘亲的不易。至于父亲那里,她从重生在这里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就没期待过自己的出现,她干嘛多‘花’心思?林修远对她的孩子们都是‘花’了大心思的,她自然不反对他们来往。仅此而已。血缘不代表全部,人与人之前的情感。才是她最为看重的。
因此,杨允之提了林修远,小柔反应稀松平常,只是不解道:“那你怎么就回家了?”
杨允之笑道:“呵呵。林正使带头说,他还需要多看一下有关军队变法这块的内容。皇上的本意恐怕是打发一些人吧,他只是让我们二月初二那日起出结果,而非立刻去办。连我都有些措手不及,何况林正使他们呢?光一个赋税的草稿,都能争议一年。眼下不过从地方开始执行,他们还是不乐意。他们光盯着这些地方了,哪有时间看军法的变革?不先回去看变法的内容,跟我大眼瞪小眼?”
小柔没见到具体的情形,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到底在僵持些什么!杨允之看出她的不解,劝慰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最多不成功罢了,我们又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
此话在理,就算他处,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了,但是貌似也活的很久,因为她的记忆中王安石一直是个老头子的形象!
军法的变革,从二月二这日正式开始。自然是从人事改革开始,这个相对来说最省钱。国库里是有些银钱,但那是给水利相关事宜准备的。军装武器战马等等与钱相关的事务,还需要靠其他变法的实施才能得以实现。尤其是畜养战马一事,这不仅要技术,还要承担大量的风险。没有绝对的保障前,很难说服百姓改行。
对于人事改革,也不是没有困难。天下间最了解国库空虚的,除了户部那些人,就是军中之人了。军中这些年的拮据,大家都知道。别说发“养老钱”,就是正常的薪酬都有晚一两旬的时候。
人心惶惶之时,杨允之脸不红,气不虚地豪迈道:“诸位放心。倘若国库偶有不足,杨某会从自家夫人那里要钱,缺谁的都不会缺离退之人。”
小柔得知这话后,气道:“我所有的钱之前不都被你掏光了吗!你这样,我又得想法子赚钱。这钱哪是那么容易赚的!”
杨允之安抚道:“那么说只是为了安抚人心吗?我当然知道靠你自然不是长久之策。变法开始实施后,国库里的钱怎会不足?你先好好养胎,你要帮我不急于这一时,先平安得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个安抚人心的安慰效果大的很!不少不上进,岁数还不足五十的人都想回家养老去了。纷纷感慨自己生晚了!就在这时,杨允之公布现役将领,必须统一参加考核。逐一划分等级,先从禁军开始刷人,禁军不要的去厢兵,厢兵不要的……回家种地吧。
一时间,更多人羡慕的看着“退休”的那些人。
士兵考核就算了,将领考核什么呢?考核的是将领的能力。杨允之责令将领白日里练兵,晚间上起了“文化课”,把武营中相关的一些知识搬到军中,请了几个从武营辞官的教谕教授。
这几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教过杨允之。这样一来,就打消了那些将领不服的念头。至少京城大营中,又有一半禁兵同样允之浴血奋战过不说,他还是这里最高将领。
军法变革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朝堂上终于吵出了个一二三四五。看着年迈的沈氏二老远去的背影,耳听着沈洛尘嘤嘤哭泣之声。小柔抱怨道:“难道就没个合适的人选了!”
沈洛川道:“的确没有。早年伯父不是皇上的人,他对于变法不反对也不大力鼓动,这就足够获得大多数的人好感。对我们来说。他也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妇’人的担心是多余的。起码此行,伯父和伯母都是开心的。”
沈洛尘听了这话,哭的更凶。此番,皇上破例调了沈洛风去江南东路,沈夫人虽然不舍‘女’儿,但更想见儿子和孙子孙‘女’。自然是乐呵呵的上路去了。
小柔心下不得不承认,换做她,大概也会像义母这般吧。她只得对沈洛尘道:“好了,姐姐。你霸占母亲这几年,是该还给大哥了。”
沈洛尘气道:“怎么就是我霸占了!那不是我的爹娘吗?”
小柔随口道:“要不。你让王爷带你也过去?反正王爷又没主持变法的事。”
沈洛尘蓦地停止了哭泣,‘激’动的抱着小柔赞道:“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家两个臭小子和二皇子都在南营。现在只有个公主要养,可以让你来养着。我去跟太后说,她一定同意。”
小柔忙拉住她,惊道:“我胡说的,你可别当真!”又催促一旁沉思的沈洛川:“大哥,快劝洛尘姐姐啊!”
沈洛川反而道:“你说的确可行。皇上对王爷还是十分信任的,他左右无事,只怕比伯父还好使。就是王爷打仗没问题,行这些事实在是个问题。洛尘,若是皇上和太后应了,你到了江南后一定要规劝好了。”
沈洛尘顿觉压力山大!她本身也不是个很靠谱的人好吧?
果然不出所料,太后一百个愿意啊!这样一来,皇上总该日日歇息在后宫了吧?但是公主由谁来养的问题,鉴于皇上不信任太后,太后不愿意把目前唯一的亲孙‘女’放到武人之家。最后,共同让步之后,把公主送到礼郡王府。这个是皇子中最有才的人家了!咳咳,最有文采的该是安亲王,这里有才气最负盛名的礼郡王妃。
礼郡王府嫡子只有一个,无侧妃,但是三夫人是满的。因此庶子庶‘女’不少,如今来个公主,自然由礼郡王妃亲自教养。顺带的是,公主的份例都拨至礼郡王府不说,皇上更是一年补了礼郡王府钱财万贯,充作对方替他养‘女’的费用。
咳咳,不能小看这一万贯。郡王府的封邑只比杨泗睿原来的封邑多三千户,礼郡王夫‘妇’不善钻营,不,是不屑钻营。礼郡王夫‘妇’善良,没怎么苛待庶子庶‘女’,因此府里过的颇为拮据。去年礼郡王妃咬牙送儿子去了武营后,府里更是缺钱。十余年都没攒下来钱的王府,怎会在这三五年之内攒钱,将来给儿子娶亲呢?
礼郡王妃愁的不行时,皇上给的这一万贯,绝对的及时雨!她打定主意,无论王爷怎么说,她都不能拿来充作府内开销。
府里打这钱主意的不少,因此礼郡王未几就找上礼郡王妃,开‘门’见山道:“彤彤,皇兄给的这钱,我们不能做他用,得存钱给孩子们婚嫁使用。”
礼郡王妃冷哼道:“别当我好‘性’子就任你们欺负。”
礼郡王连忙称冤:“我哪舍得欺负你?别人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这钱,你拿一半,剩下的给那几个小的,如何?”
礼郡王妃自然不愿,儿子娶亲,府里她是不指望了,而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好运”的养公主三四年,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攒钱。她当初嫁进来的时候,皇家的聘礼可是两万贯。她必须把这一万拿的稳稳的!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硬道:“不如何。皇上和太后挑我们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照料公主的也是我,这钱自然归我。”
礼郡王皱着眉头可劲的跟萧舒彤商量,他知道嫡子重要,他这不是都说一半给嫡子了吗?除了嫡子,他还有三个庶子四个庶‘女’呢。庶子可以少一些,‘女’儿怎么办?没有嫁妆,‘女’子如何在婆家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