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浦带着关居棠跳上房顶后四处看了看却不见江少游的身影,不禁有些焦虑,心想少爷顽劣之心如此之重,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何松浦正疑惑着,关居棠使用浑身解数才挣脱了他的爪子虚脱地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何大人,您能不能在动手之前说一声,哎呦,差点拧断了我的手!”关居棠哭叫道。
“闭嘴吧,要是被抓到送到军法处那儿断的是哪里就说不准了。”何松浦撇撇嘴。
关居棠一听,吓得一身哆嗦,嗦的一下捂住了下面看得何松浦不禁哈哈一笑。
二人随后四处摸索,想看是否能发现江少游逃走的方向。
可最终一无所获,两人合计一番,最终决定先把赃物偷偷带回江少游府里,顺便等待他回来,倒也不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江少游的轻功就算比不上老何但也差不了多少,在这北凉地界虽然不能横着走,但也能竖着逃回来。
……
却说那江少游先行一步离开之时也存了等他二人一起离开的心思,却不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女子唱戏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一时温和如玉,珠圆玉润,唱到兴头之处又是激奋高亢……
疏剌剌,恰似晚风落万松。
响潺潺,分明是流水绝涧中。
这分明是我试谱的鱼龙曲,
却为何,
竟在这仙客指下弄。
适才我,
琴思未断曲未终,
他竟然信手续来天衣无缝。
我只道,
子期一去赏音孤,
难道说,
高山流水今相逢。
听到“高山流水今相逢”江少游不禁拍案叫绝,早就将刚才还一同作案的两兄弟忘得一干二净。
“这附近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乐坊,这么晚了还未休息。”江少游思量一番,心想刚才干成了一件大义之事,顺天意,得民心,这不,老天爷就来给回报了。
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江少游嘿嘿一笑,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方位,就在这马家院子的屋顶上飞檐走壁,一身轻功尽显,一跨数丈,翻过几道围墙后又是一个飞跃跳入了一处院落。
下落之时,突然又是一句腔词传来:
到三更真个是月明人静,
猛听得窗儿外似有人行。
突然的一声吓得江少游气息不稳,轻功乱了阵脚,眼看就要摔得头破血流,谁料江少游一个毛驴打滚卸了冲击力,最终毫发无损,只是四肢趴地的姿势实在有些不雅。
“公子深夜来访,小女子未能提前扫榻相迎,寒舍简陋实在不便见客,还请公子见谅。”
江少游爬在地上抬起头来,只见这是一处四方庭院,占地不大仅有一间木屋,木屋里面灯火亮着,想来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屋前种了几棵他不认识的树,左右还有一小片菜地,中间是铺满了鹅卵石的羊肠小道。而他正爬在菜地上嘴中还含着一颗菜叶。
“呸。”江少游一口将菜叶吐出来,随后转头对着屋子道:“不要误会啊,姑娘,不是对着你,只是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听到江少游的话,那女子似乎一愣,半晌后才绵言细语道:“小女子知识浅薄不懂得种地,而且体弱多病更是不能犁田,只能种下几颗耐贫的野菜勉强充饥罢了,还请公子莫怪。”
“好说好说,”江少游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后纵身跃出菜地跳到鹅卵石路上稳稳着地,左右望了望,见没有地方能做,也不矫情,直接抖了抖衣袍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累死我了,一夜的辛苦劳动,腿都抽筋了,对了,刚才是姑娘你在唱戏对吧。”
那女子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在屋子里掩面一笑,“正是小女子。”
“嗯,这么着吧,在下听了你的腔调感觉十分满意,比我们家的那群半吊子强多了,不如来我家做个丫鬟,日子总比在这里好过。”江少游轻佻道。
那女子没有立刻回话,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小女子感谢公子垂青,可小女子从小卖身到闻莺苑,怕是不能接受公子的好意了。”
“谈钱是吗,那好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不吹牛地说在下最不缺的就是钱,赶明儿就到你那儿叫什么苑……”江少游笑道,哗的一下就要站起来。
“公子此言莫要再提,小女子虽然一介贱身但也不会被黄白之物轻易左右,公子若想要听曲子,只要静心,在哪里听不到呢。”那女子先是有些娇愤,随后又轻声好言道。
“行吧,在下也不是不明事理,也不难为你了。”江少游刚要站起来的腿又要坐下,一脸无奈,但谁知道他心里想着:等明儿把刚得手的东西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去了那什么闻莺苑往那老板脸上一砸,还不屁颠屁颠地把你送出来,到时候还不得跟着少爷我走。
江少游的心思那女子又如何能知道,以为这公子是个好说话明事理的人,就放下心来就要继续唱。
“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巴峡哀猿,动人心弦,好不惨然,好不惨然……”
声音如泣如诉,凄凄惨惨凄凄,似是一柔弱女子低声抽泣,在一处破败小屋里整日以泪洗面,终于终是受不得抽心之痛就要……
“停停停,姑娘,怎么就换了一曲,之前那曲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这些姑娘家家,怎么就就会哭哭啼啼,有意思没意思,我……我都没地方擦眼泪了,呜呜,实在太感人了……”江少游打断了那女子的演唱,不停地抹着眼泪,袖口早已湿透。
女子默然,随后温声道:“那小女子再换一段。”
“等等,姑娘,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江少游似乎想到了什么,擦干了眼泪后红着眼睛,强装镇定,文绉绉地问道。
“哦?公子尽管开口,小女子知无不言。”
也不知江少游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个时候问了个让人家下不来台的问题:“姑娘你唱戏声老大老大,在下之前隔了几条街都听得到,要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姑娘如此似乎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女子也不曾料到江少游如此发问,又是一阵发愣,不过随后脸色发红,惭愧道:“这……的确是小女子的不是,是小女子考虑不周了,多谢公子指出,不然继续下去扰了人家的好梦就是小女子的罪过了。”
江少游何曾站过道义的一方发话,这时候还不得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脸义正言辞,还偏偏学着不知道从何人那里听来的话,混带着自己的语调,最终说出来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眼看就要憋不下去了,江少游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捧腹笑道:“唉,学着读书人说话累死了,少爷我装不下去了。”
前一刻还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下就笑出了声,变脸之快令人有些瞠目结舌。
不等那女子回话,江少游就转过身去看准了过来时的路几下子轻功就没了影,只留下了一句:“姑娘唱戏实在好听,就算扰了人家的清梦也不会怪你的!哈哈!”
江少游离开了,院子里变得凄清了许多,屋子里的女子对江少游的拜访似乎不会有更多的心思一般,沉默不久后,似乎想到了哪一曲,也不在乎扰人清梦,继续微动朱唇绘色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