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民宿的老板像照顾家人一样给我们煮了红水鸡蛋,每个地方民俗不一样,在他们这里煮鸡蛋也叫煮元宝,据说吃的‘元宝’越多新年里挣的钱也就越多。胡珊珊贪得无厌,盛了一大碗,六七个,但三个都没吃完,非要推销给我。然而我也是任重而道远,看着红红白白的满大碗,才发现高估了自己。
因为老板不收我们这顿饭的钱,也就吃人嘴短,先是鸡蛋盛到碗里硬是噎了个干净,没留碗底,然后就是等屋主开门迎财神。主人家不开门我们谁也不能随意打开,要不然就卸了人家的财气。
没有鞭炮的新年少了一种年味,但心里知道这是大年初一,也还是有些兴奋和喜悦的。
我们照常赶路,到了这里也没了退路,再走一两天的路程应该就到浠水了。虽然想想还是挺可怕,但对回家的渴望,我们还是决心要走回去。
出民宿的时候,老板很热心,因为是新年,想讨个彩头,给我们抓了很多的糖果。但赵子午不是太领情,远离视线外之后一个劲的抱怨收费贵。
“你就少说一句吧,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没让我们住桥洞。”王玉清反而看得开,给赵子午疏理思想。“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付钱,不是平滩了么!”
赵子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公道,细声在王玉倩旁边嘀咕:“你傻呀,原本我们一屋,钱是死的。为了照顾他们分开睡,这么一来钱没少付,住宿条件却降了一大截。所以我们应该付1/4,而不是2/5。”
王玉清没大听懂他的逻辑,但也不想跟他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能差多少钱?很多吗?”
“不是钱的事!”赵子午悻悻的说,但转念一想,不是钱的事又能是什么呢?眼珠子晃了晃,悻然叹道:“算了,大过年的。”
周杰在前方带路,他脚步快,走一段路要回头等我们一会儿,久了不免抱怨。但他又不想一个人走路,也就只能迁就着。我推着行李箱和胡珊珊走在最后,见和他们拉开了距离,胡珊珊忽然细声对我说:“吕夏,我有个事想对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
“什么事?”我莫名的有些紧张,因为我看到胡珊珊嘴唇发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看,语气也比较严肃。
胡珊珊往前方看一眼,转过脸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好像发烧了”
“什么?”
“我病了”
胡珊珊晶莹的眼珠子晃了晃,凝视着我久久不肯收回目光,像是正在一丝一毫地捕捉我眼神中的恐惧。
“你害怕吗?那个传染病的症状就有发烧,我可能被感染了!”
“不可能!你别吓自……”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拂开,避了避脸说:“别让他们看到”
这个时候我开始心慌,也在心里生出一种恐惧,会潜意识里想怯后一步的恐惧。
这个时候周杰朝我们喊了一句,催促我们跟上。
我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揽了揽胡珊珊的肩膀,边走边说:“你别胡思乱想,如果是那个病,我们谁都逃不掉。但我们都好好的,说明你只是纯碎的感冒。也有可能是因为昨天摔伤没及时处理,伤口炎症导致的轻微发烧。我一会给你买退烧药,吃完就没事了。”
胡珊珊半信半疑,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我,问:“伤口会导致发烧?你胡说的吧!”
“这是常识,而且我大学专业学什么你也知道。我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我记得你是农牧专业。”
“畜牧水产!”
胡珊珊斜起脸满目困惑:“这和医学有什么关系吗?”
“牲畜也会生病的呀!”
胡珊珊蓦然止步,狠狠踢我一脚。“去死吧你个兽医。”
见她还能踢我我就放心了,这个传染病的病症是咳嗽发烧和乏力。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最好不要有侥幸心理。想着我就对她说:“你自己感受一下,太糟糕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的!”
“我没事!”胡珊珊咬咬嘴唇提了提神。“就是有点头晕,你看到药店记得给我买药。”
我点了点头“我们尽量不声张,赵子午那个人不像是个太仗义的家伙。”
“呵呵!”胡珊珊自嘲的笑了笑:“遇上这种事,人性都是自私的。其实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想尽早回家。”
“会很快就能回家的。”
小镇上的几家药店都闭门了,只好去乡镇卫生所拿药。这时候受武市疫情影响,卫生所里的医生一脸避讳地打量我,二话不说先让我量体温。
“你哪来的?买退烧药给谁吃的?谁发烧了?……”40来岁的女医生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问完还不忘提醒我说:“家里有人发烧一定要送医就诊,不知道现在有传染病吗?”
“我就是买来预防感冒。这节骨眼谁敢感冒呀!”
我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劣质,然而医生却理解的点了点头。释然道:“也是!这时候最好别闹病。”
医生说完又给我开了感冒冲剂,说这个预防感冒才管用。
千恩万谢走出医院,胡珊珊怕被医生看到遭强制隔离,扶着行李箱站在几百米外等我。见我走来,她喜上眉梢,跳着向我挥手。
“他们呢?”把退烧药交给胡珊珊我四下张望。
“前面。”胡珊珊咽下药丸喝一口水说。
“没多问吧!”
“我说你去买口罩了”
“哦”
“你最好给我买个体温计”胡珊珊恍恍惚惚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