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率领大军来到定州,翌日出战,遇奚长托诺五千骑,李存勖亲军千骑与之斗,托诺下令摆铁桶阵,敌骑围李存勖数十重,存勖奋击,契丹骑兵良久不解。此时,外救不及,李存勖挺马奋跃,出入数四,酣战不解。前锋将士连忙飞马禀报大将李嗣昭,言:“晋王被契丹重兵围困,危在旦夕。“李嗣昭听闻后,号泣赴之。
李嗣昭引三百骑来到李存勖与契丹酣战处,立即怒喊着率铁骑横击重围,李嗣昭驰突出没者数十合,契丹兵大乱,铁阵被攻破,嗣昭掖李存勖而归。
时值大雪,野无所掠,契丹马无刍草,冻死者相望于路。安巴坚召卢文进,以手指天谓之说:“天未令我到此。”乃引众北去。李存勖率精兵骑蹑其后,每经安巴坚野宿之所,布秸在地,方而环之,虽去无一茎乱,李存勖对左右说:“蕃人法令如是,岂中国所及!”李存勖至幽州,发二百骑继续侦察安巴坚的大军,皆为契丹后军所获,李存勖听闻后叹息:“安巴坚进退有度,不愧是久经沙场。“于是下令撤兵。
张处瑾初闻契丹大军到来,大喜,召集众将士说:“我们真定将士乃天下精兵,曾经帮助光武帝平定天下,我们不要被史建瑭吓唬怕了,有胆量的跟本将军出战。”众人欢呼雀跃,跟随张处瑾杀出,张处瑾与晋前锋将史建瑭战于城下,史建瑭为流矢所中而卒。
是月,戴思远获晋王李存勖追袭契丹至幽州,乃再寇德胜北城,筑垒穿堑,地道云梯,昼夜攻击;李存审极力拒守,城中危急。李存勖自幽州闻之,倍道兼行以赴,梁人闻李存勖至,烧营而遁。
三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沧州节度使李存审、定州节度使王处直、邢州节度使李嗣源、成德军兵马留后张文礼、遥领天平军节度使阎宝、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新州节度使王郁、振武节度使李存进、同州节度使朱令德,各遣使劝进,请李存勖绍唐帝位,李存勖报书不允。自是,诸镇凡三上章劝进,各献货币数十万,以助即位之费,李存勖左右亦劝李存勖说:“王应该早登帝位,以副人望。”李存勖捴挹久之。魏州司录赵季良也拍马屁说:“臣尝梦手扶御座,此谓辅佐之象,王拥兵十万,先灭桀燕,后败暴梁,现在又大败契丹,此天赐良机也。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请王信之”。李存勖深纳其言,说:“等本王收了镇州再说吧”。
镇州被围困日久,城中饥,晋师筑垒环之;又决滹沱水以绝城中出路。是日,张处瑾之众出城求食,阎宝纵其出,伏兵截击之。张处瑾令其弟张处球率精兵化装成饥民与饥民蜂拥而出,张处球率领精兵乘机杀向阎宝军,张处球攻晋军长围,皆奋力死战,晋师不能拒,阎宝引师而退。时,晋诸军未集,阎宝乃收军退保赵州,镇人坏晋营垒,取其刍粮者累日。
阎宝既失大将史建瑭,又败于张处瑾,因惭愤成疾,疽发背而卒,时年六十。李存勖听闻阎宝和史建瑭败亡,大惊,令大将李嗣昭代阎宝。
张处瑾听闻安巴坚大败而退了,惊愕,后又闻晋军的主将都死了,大喜,于是遣使向后梁求援。朱友贞请众大臣商议,宰臣敬翔说:“河东强大,如再让其兼并镇州,大势去矣!请许之。”租庸使赵岩说:“臣以为不可,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李存勖与镇州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把他们一起收拾,况且镇州狡诈,朝秦暮楚,我们没必要救他们。”朱友贞乃止。
七月二十四日,张处瑾召集精锐,准备偷袭晋军。张处瑾将其父囚禁的光禄大夫墨君和释放,张处瑾对墨君和道歉说:“先父囚禁光禄大夫是其不对,现在河东要灭我镇州,请大夫亲自出马,挽救镇州百姓。”墨君和为难,但是想到镇州百姓,于是答应张处瑾出马。
墨君和率领众弓箭手出自九门,李嗣昭设伏于故营,墨君和兵至,伏发,晋军击之几乎殆尽;墨君和和两人匿于墙墟间,李嗣昭环马而射之,两人应声而倒,墨君和还射,矢中李嗣昭脑,嗣昭箙中箭尽,拔贼矢于脑射墨君和,一发而毙之。李嗣昭日暮还营,所伤血流不止,是夜卒。晋王李存勖听闻李嗣昭卒于师,大哀说:“丧我上将。”于是命检校太傅李存进继之。
段凝与晋兵再河上对垒,探子来报:“卫州伪刺史李存儒诛敛无度,人皆怨之,卫州可取。”段凝听闻张处瑾屡败晋兵,乃攻陷卫州,擒刺史李存儒。李存儒,原名叫杨婆儿,本俳优(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古代说相声的艺人),李存勖喜欢伶人,赐他姓李,取名存儒,以其有膂力,故用为卫州刺史。戴思远又陷共城、新乡等邑。自是,澶渊之西,相州之南,皆为梁人所据。
李存进进营东垣渡,夹滹沲为垒,沙土散恶,垣壁难成。存进斩伐林树,版筑旬日而就,镇州军不能寇。九月,王处球尽率其众,乘李存进无备,奄至晋兵垒门。李存进闻之,得部下数人出斗,驱贼于桥下。俄而镇州军大至,李存进后军不继,李存进血战而殁。
存进亦以战殁,晋王乃以李存审为北面招讨使,攻镇州。是秋,昭义军节度判官任圜复以上党之师配合李存审攻镇州。城中万人突出,大将孙文进死之,镇州兵逼晋军,任圜麾骑士击之,颇有杀获。任圜,京兆三原人。祖清,成都少尹。父茂宏,避地太原,奏授西河令;有子五人,曰图、回、圜、团、冏,风彩俱异。李克用爱之,以宗女妻圜,历代、宪二郡刺史。李嗣昭典兵于晋阳,与圜游处甚洽,及镇泽潞,请为观察支使。嗣昭卒于军,圜代总其事,号令如一,李存勖闻之,倍加奖赏。
李存审屡败张处瑾,张处瑾危蹙日甚。令韩正率骑兵数千向定州王处直求援,韩正的骑兵刚冲出三十里,全部被晋国的游骑围歼,此时镇州城内粮草已经用完,昭义军节度判官任圜驰至城下,谕以祸福,处瑾登陴以诚告,说:“归款如能保我全家的性命就归降。”任圜答应。张处瑾乃遣牙将张彭送款于行台。俄而李存审师至城下,叫张处瑾开门投降。张处瑾不答。
是夜,赵将李再丰之子冲投缒开城门以接晋军,故晋诸军登城,迟明毕入,获处瑾、处球、处琪,并其母及同恶人等,皆折足送行台,晋王李存勖把他们皆斩之。又发张文礼之尸,磔之于市。李存勖诛元恶之外,又想诛镇州官吏家属,任圜咸保之,庇护说:“两国相争,各为其主!王不应该大开杀戒。”李存勖乃饶恕他们。镇州平,以功授乌震深、赵二州刺史。以符习遥领天平军节度使。
王郁引契丹军进入定州,定州人民都很怨恨王郁,王都的心腹和昭训劝王都举事,王都于是发动兵变,将王处直软禁在西宅。王都自称义武军留后,大肆杀戮王氏子孙和王处直的手下将领。
明年正月元旦,王都到西宅拜谒王处直,王处直愤怒的捶着胸口,大喊道:“逆贼,吾何负尔?”当时王都身边没有带人,王处直就想去咬王都的鼻子,王都甩了甩袖子就走了,王处直被杀。
王都发兵攻打王郁,王郁上表契丹投诚,带着全家去降附契丹,安巴坚大喜,对王郁说:“王都不仁,公子前来投奔此乃天意”。于是以王郁为养子。王都于是请求契丹攻打王都,替父报仇。安巴坚乃派遣王郁随皇太子讨伐王都,兵至定州,王都坚守壁垒不出战,辽军掳掠定州居民而回。
明年,王郁又随皇太子耶律倍进攻镇州,在定州遭遇晋兵,被击败。晋王李存勖乘胜追契丹过定州,王都马前奉迎,李存勖幸其府第曲宴。宴散后,郭崇韬劝李存勖乘机兼并定州,李存勖拒绝说:“讨伐镇州让本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是安抚政策比较妥当!”
明日,李存勖与王都约为婚姻,李存勖对王都说:“本王有爱子继岌十几岁,听闻公也有爱女十余岁,不如我们结为亲家,让汝女许为皇子李继岌为妻。王都大喜说:“能够与晋王结为亲家,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于是答应,自是王都受宠日隆,奏请无不从。
李存勖入邺,时兵革屡兴,属邑租赋逋久。一日,李存勖召魏州司录赵季良切责说:“孤北抗契丹,南击桀梁,十万大军在河上与梁军对垒,魏博租赋为何要屡次催促?”季良对说:“殿下何时平河南?”李存勖正色说:“尔掌舆赋而稽缓,安问我胜负乎!”季良说:“殿下方谋攻守,复务急征,一旦众心有变,恐河南非殿下所有。”李存勖敛容前席说:“微君之言,几失吾大计!”于是封赵季良为盐铁判官。
龙德三年三月,潞州留后李继韬叛,送款于梁。先是,潞州节度使李嗣昭在常山战殁,晋王李存勖命其子护葬归晋阳,李嗣昭长子李继俦令军士护灵车返回晋阳,其弟继能大怒说:“父帅虽不是先王亲生,但是为国出生入死、为家出力甚多,现战死,晋王无褒死恤存之命,就是当我等为外人。”怒不赴,其兄长李继韬和弟弟李继远皆拥护继能的意见,说:“李存勖心胸狭窄、自高自大,对老将有功不赏,我们没有必要跟随他。”李继俦无奈,于是和兄弟四人以父牙兵数千拥丧归潞洲。
晋王李存勖令王弟李存渥驰骑追上李嗣昭诸子,李存渥谕李存勖旨意,李继能兄弟俱忿,欲害存渥,存渥遁而获免。李存渥狼狈奔回邺城,对李存勖说:“李嗣昭诸子无礼,想加害于我。”李存勖见李嗣昭功大,乃叹息说:“暴梁未灭,我们兄弟就手足相残,孤不忍也。”于是饶恕李嗣昭诸子的无礼。
回到潞洲,李继俦令三个兄弟到各处招兵买马,李继俦虽是李嗣昭长嫡,然柔而不武,安葬其父后,李继韬与两个弟弟商议说:“李继俦懦弱,不足以成大事,如果让我做潞洲留后,一定可以洗刷先父的耻辱。”李继能于是与李继远诈令三军劫李继韬为留后,李继韬假装推辞一番就接受,下令囚继俦于别室,以事奏闻晋王,李继韬写道:“吾兄继俦无能,无法御众,众将逼迫我为为留后,为了潞洲的安全,我不得已而为之”。晋王不得已,乃命李继韬为安义军兵马留后。
晋王李存勖灭刘仁恭后,又攻打后梁,时军前粮饷不充,租庸官计度请潞州转米五万贮于相州;李继韬辞以经费不足,请转三万。李存勖大怒,李继韬令幕客魏琢和牙将申蒙去打探李存勖和后梁的战事,魏琢和申蒙回来对李继韬说:“后梁势大,晋朝廷无人,终为后梁吞噬,这是迟早的事”。李继韬由是阴谋叛计。时,内官张居翰时为昭义监军,晋王将即位,诏张居翰赴邺都。潞州节度判官任圜时在镇州,亦奉诏赴邺。魏琢、申蒙对李继韬说:“国家急召此二人,就是想图主公,情可知矣。”李继远,年十五六,对继韬说:“兄有家财百万,仓储十年,宜自为谋,莫受人所制”。李继韬问魏琢:“先生以为何如?”魏琢说:“申蒙之言是也。河北不胜河南,不如与大梁通盟,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晋王焉能讨我?无如此算”。李继韬乃令继远将百余骑诈称云游于晋、绛,遂至汴。
梁主朱友贞见之喜,说:“李存勖不懂体恤属下,将军兄弟归顺大梁,真是微子归周!”因令骁将董璋将兵应接,营于潞州之南,朱友贞加李继韬同平章事,改昭义军为匡义军。李继韬令其爱子二人入质于汴梁。
泽州刺史裴约乃潞州之旧将,初事李嗣昭为亲信,及继韬之叛,约方戍泽州,因召民泣而谕之说:“余事故使,已余二纪,每见分财享士,志在平雠,不幸薨殁。今郎君父丧未葬,即背君亲,余可倳刃自杀,不能送死与人。”众皆感泣。朱友贞命董璋为泽州刺史,令将兵攻之。裴约据城以自固,董璋率众攻城,约拒久之,告急于李存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