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地养了整整一个月的小兔子,却被剥了皮丢在厨房做下酒菜,而指示佣人这么做的人便是当初的祁文虹。
祁文虹喜欢死兔子,她便送给她好了。
十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机,哪会想到那么多的连锁反应。
至于给她注射海洛因的医生脊椎瘫痪,她也是后知后觉,在他父亲过世后,听钟叔说过是他父亲所为。
一个以为自己孩子就要死了的父亲,大抵当时是被气疯了吧。
直到现在,以濛一旦想起自己温和的父亲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只觉得心疼。
当年,那医生大概也知道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在医院想方设法被人记录了假的车祸死亡证明,却低估了一个差点失去爱女的父亲的执着。
以濛没有办法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找到那个假死的医生的,只是面对这样的祁文虹,她由衷感到悲凉。
这人和她父亲血脉相连,却以爱之名让自己爱的人越来越怨恨她。
这一辈子,她都恨错了人。
“不论你相不相信,苏以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我是恨你,我是讨厌你,但是我也有我的骄傲,你根本不值得我如此煞费苦心。”祁文虹居高临下,蔑视地笑,“你和你的生母都是贱人,费尽心机算计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她站起身,下楼,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她踩在木质地板上咚,咚直响,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侍者和服务生的视线。
这个女人是有意这么做的。
以濛站在二楼,目光冷然地看到那个笑容邪狞地女人,迅速地将一巴掌掴在了葛婉怡的脸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祁文虹大概永远想不到,她在当众打了葛婉怡一巴掌后,自己接着被自己深爱的丈夫迎面狠狠地打在了脸上,同时也打在了她的心上。
只在瞬息间,有名的洛桑咖啡厅里,两个同样挨了巴掌的女人成了旁观者瞩目的焦点。
同样的狼狈不堪,同样的落魄不堪,同样的起初仪态得体风姿绰约。
这是现任妻子和丈夫旧的战场,本该是乱成一团,咒骂甚至恶毒诅咒不断的情景,却在两个过分冷静的女人面前,变得悄无声息。
以濛第一次见如此冷静的祁文虹,也许她明白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这么多年缠绕她多年的噩梦,她痛恨诅咒了葛婉怡将近半辈子,却在见到真容后缄默了。
两个女人不照常理出牌的相视一笑,葛婉怡一如既往的浅笑,而,祁文虹则是先苦笑后纵声大笑。
以濛站在二楼的楼梯间看这场没有硝烟的征战,她看得出现在顺势得意的是葛婉怡。
不论祁文虹对葛婉怡出手多重,现在受伤最深,最疼痛的一定是祁文虹,还有什么比被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一掌掴在脸上更疼痛的事情呢
祁文虹有多痛,一切不言而喻。
而,她的这位生母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这咖啡厅的约见,怕是并非巧合了。
昨天下午,有人送信函约见她在同一家咖啡厅,这事情的起初就让她觉得生疑。现在看看祁文虹如此落魄的模样,想到她刚才进来看到葛婉怡和霍启维在一起的诧异,和她刚才甚至对她们相见的莫名,以濛现在明了,这次怕是真正相约他们出来的人,是葛婉怡葛女士罢了。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位生母算计了。
二楼的咖啡厅阁楼并不太高,她和祁文虹在的位置正对着一楼的葛婉怡和霍启维,视线好到像是人刻意安排的,偶尔甚至可以听到两人有时的高声攀谈。
洛桑咖啡厅,没有客人只有他们四个人,太少见。
以濛自然有幸在沉默间听到了,她生母和霍启维攀谈的那段沉痛的过往,她的话不单单是说给霍启维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很好地向旧讲述了沉重的过去,一开始的欲言又止,到后来的直接说出口,为的就是让二楼的她和祁文虹都听得见。
一举三得,让自己曾经的爱人霍启维得意体谅自己,让自己的生女对她心存愧疚,也使得害她艳闻昭然的祁文虹被刺激。
葛婉怡十足的高明。
也许葛婉怡是个太过不容易的母亲,她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和她促膝长谈让她明白,但是以濛明显不能接受她这样的方式。
亲情都要夹杂着算计,才能让彼此动容,以濛只觉得难过。
安静没有客人的咖啡厅里,从一开始的缄默,而后被祁文虹的绝望的笑声湮没,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霍启维,将这个贱人的过去发给报社记者是我有意安排的,但是你死地不要想我会离婚”
以濛从二楼下来,看到三个长辈,三种不同的神色,葛婉怡一瞬间的温软,霍启维的一脸不解,还有祁文虹的一脸厌恶。
情绪各不相同,但是她不想在想这些人的神情背后有什么深意,她有些累了,不喜欢如此的猜忌。
“以濛。”葛婉怡上前,却见以濛后退了两步有意和她隔开了距离。
近些天,天凉,以濛的气色不是很好,“葛女士。”扶开她的手,以濛说道,“我不希望我们下次的见面还是如此有深意,被筹划好的咖啡厅。”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葛婉怡有些怔愣,“以濛,我不是有意要”
以濛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葛婉怡,出了格桑咖啡厅。
并不是有意给葛婉怡难堪,以濛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生母,面对这样性情的一个葛婉怡。
她需要时间好好地思考这件事情,不希望无缘无故地在一场有意的筹划中得知她生母的过往。
也许,葛婉怡过得真的很难,丢下她和之诺是迫不得已,但是她选错了方法,亲情怎么能有算计的成分在里面呢
她的过往,她和祁文虹之间的争端,不需要她亲眼目睹。
咖啡厅里。
眼睁睁地看着以濛扶开她的手渐渐走出了咖啡厅,葛婉怡有些失神,每个母亲被孩子拒绝都会有的失望。
“婉仪,以濛她还只是个孩子,她需要时间。”霍启维劝说。
葛婉怡怔愣着,她知道霍启维在劝说她,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些年在澳洲,辗转流连于各种复杂的场合,习惯了走捷径,习惯了揣测人心,习惯了很多事情一举解决,却忘记了这是自己的孩子,她不能这样对待她。
学会了努力成为一个聪明的女人,但是葛婉怡却忘记了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看到脸色完全变了的葛婉怡,祁文虹站起身,擦了擦嘴角因为掌掴流出的鲜血,她冷笑,“葛婉怡,想着让我难堪,你自己在苏以濛面前又何尝不难堪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母亲,不要说理会,我会以你为耻辱的。”
看得到葛婉怡的软肋,祁文虹一字一句全都说在了她的痛处之上。
葛婉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该让以濛到这里来得,告诉她过去的事情方法有很多,她选了最错的一种。
“葛婉怡,苏以濛真是该感到荣幸,多亏你,祁三小姐在a市声名大噪,因为人人都知道祁三小姐有一个婊子一样的妈。”
“文虹,你够了。”霍启维伸手去拉祁文虹,想要带她出去,却被祁文虹一把甩开,“怎么,你还想打我想打就打吧。”她嘲讽的笑,“当着你旧的面,我让你演足英雄救美的戏码,打啊,有本事你就打啊。”
霍启维松开她,不想再和她僵持。
以濛从格桑咖啡厅回来后,总是忍不住想到葛婉怡诉说的那些过去,晚饭她没有胃口,向玲不在,没有人陪她吃饭她吃的不多。
也许是下雨,有一点着凉,晚上躺在牀上的时候,她觉察到自己有一点点的低烧,不想让佣人看见,怕他们向祁邵珩说。
以濛下牀后,自己在晚上喝牛奶的时候,自己吞了一片去烧药。
今晚有些失眠,躺在牀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无法入睡,生病的人容易产生依赖之心,在祁邵珩晚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一直不想睡觉,不挂电话,也不许他挂断电话,缠着他听他和自己说话,十足的孩子气。
“阿濛,怎么了”听得出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祁邵珩蹙眉,不用想就知道她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祁邵珩,我要听你弹钢琴曲,要听秋日私语。”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以濛知道,一回答就会被祁邵珩看出破绽,她只能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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