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苏慕柘迈着大长腿从外面进来。
看到一院子人,还有惬意的翘腿坐着的淳于晏,忍不住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这院子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哦,原来是公子爷回来了啊?”
淳于晏看到苏慕柘,笑眯眯的起身,迎了上来。
藕节一般的胳膊挽过苏慕柘的手,两根手指却悄悄的死死的捏住了苏慕柘胳膊上一点肉。
嘶……
苏慕柘身子顿时绷紧,龇牙咧嘴的看向淳于晏。
这个女人翻脸怎么这么快?
淳于晏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恶狠狠的瞪向苏慕柘,语气温柔的道:“公子爷吩咐怜月洗衣服,您看,怜月洗的多好。”
怜月?
苏慕柘这才看到人群围着的怜月,端着木盆正卖力的洗着…他的衣服?
“公子……”怜月可怜兮兮的望着苏慕柘,故意将通红的手指露了出来,指望苏慕柘看到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苏慕柘奇怪的问,一堆人围着看怜月给他洗衣服,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是公子爷吩咐怜月每天的这个时辰去收拾您的衣衫洗好了的吗?公子爷忘了?”
淳于晏笑眯眯的看着苏慕柘,话却从牙缝里说出来。
“哦,那,就洗吧,都别围着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苏慕柘直觉事情有些不对,淳于晏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一个丫鬟而已,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苏慕柘发话,众人做鸟兽散。
只有提水的那个婆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楞楞的戳在原地。
少夫人一眼就在人情中锁定了她,她,她不敢走啊。
双手通红的怜月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慕柘。
公子爷从前不是这样的,都是温和的怜惜的,从不让她做一点苦重的活计,连杯热茶都不让她端。
公子爷说,只要她能好好的站在那边,就很赏心悦目了……
“公子爷……奴婢…奴婢…”怜月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看过来,双目泫然欲泣,仿佛是那风雨中急需要保护的花骨朵一般。
然而,苏慕柘早挽着淳于晏的手,走进了屋内,只留下一句话:“好好洗,洗干净点……”
怜月在风中凌乱,只有一个念头,她真后悔揽下了这个差事……
苏慕柘跟着淳于晏回了屋子,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有些纳闷的看着淳于晏:“这样没规矩的,你怎么不趁机将人打发了?”
淳于晏看傻子一般的上下打量苏慕柘:“这是你的丫鬟,我干嘛要打发了啊?”
苏慕柘一噎:“什么你的我的?她是分来三房的丫鬟,自然现在就是你的丫鬟了,你是三房主母。”
“甩锅是吧?”淳于晏一步步逼近苏慕柘,瞪眼瞅着他:“协议上可没这条,我还得帮你收拾下人?”
苏慕柘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他就说淳于晏是聪慧的,果然没看错。
这个怜月从焦氏给他分配了过来之后,就常常探头探脑的查看他的东西,还试图接近他,胸大无脑,最适合放着当奸细了。
淳于晏白了他一眼,端正了神色说道:“我呢,履行承诺,人前跟你配合演戏,人后我可不管,这个院子只能让我的人进出,这个你得给我保证了,总不能我想睡个回笼觉都还有人打扰吧?”
淳于晏默默的嘀咕,要是早知道他们家里这么难缠,一步一个陷坑的,她才不傻乎乎的跳进来呢。
哪怕让父亲和二娘伤心自己嫁不出去呢,唉,后悔也晚了!
淳于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苏慕柘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前看见的时候都是神色飞扬的,他也愿意以后她也是这个样子。
“好,我会叮嘱,以后其他人无事不得进这个院子。”
一时无话,淳于晏挺直了背,看了一眼软乎乎的床榻,又看了一眼捧着书看的入迷的苏慕柘,到底是没敢明目张胆的就这样躺在塌上睡回笼觉。
幸好,兰穗和白芷将饭菜端了上来。
“哇,还有孜然洋葱爆羊肉,小兰穗,你太能耐了!”
淳于晏看着桌子上那一大盘爆炒羊肉,激动的喊道。
远在窗户边炕上的苏慕柘扔下看了一半的书,三两步就坐到了桌子旁、
淳于晏眨眨眼,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苏慕柘已经拿起了筷子。
“哎,你还没洗手呢!”淳于晏喊了一声,苏慕柘才不情不愿的去净手。
淳于晏暗笑一声,急忙夹了一大筷子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分享呢?
杜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姑娘,这个菜多的是呢。”
后半句杜若没有说,她觉得淳于晏应该能听懂,然而淳于晏只点了点头,将旁边的蟹柳滑蛋狠狠的挖了一勺。
等到苏慕柘净手出来的时候,淳于晏已经吃了好几口了,眼看着孜然羊肉不多,苏慕柘二话没说,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
杜若在一旁伺候着,心中暗暗吃惊。
这样吃下去,姑娘之前瘦下来的体重不会又涨回去了吧?
吃完了午饭,淳于晏又躺回了床榻上,美美的睡觉去了。
怜月终于将衣服洗完,手已经红肿的如同一根根胡萝卜。
她哆哆嗦嗦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趁着没人,一路掩着身形来到了花园的假山旁。
一个身穿暗红比甲的婆子正等在那边。
看到她的手吃惊道:“怎么成这样了?”
“干娘……”怜月扑在婆子怀里低声抽泣。
“还不是那个新来的少夫人,脑子跟常人也太不一样了,我都说了是公子爷吩咐的帮着收拾屋子,可她偏偏听成了给公子爷洗衣服,干娘您不知道,那么多人围着我看我洗衣服……干娘,女儿以后可怎么有脸啊?”
怜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自来了威远侯府,就乖巧伶俐,认了这位干娘更是焦氏身边的心腹,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干过什么苦力的。
怜月称作干娘的婆子听了怜月的话,冷哼了一声:“说不得不是听错了,而是故意的吧?”
怜月瞪了眼:“您是说她故意让我出丑,看我笑话?”
“恐怕她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柔扁捏圆的。”婆子冷笑道。
怜月收了眼泪,气的心口起伏。
婆子倒是又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本就是试探,如今看来,这位新夫人有些心计,也是个小心眼儿的,也对,那个女子能看着夫君身边莺莺燕燕的呢,好了,你回去吧,这几日顾着点自己,别太出头。”
“是,干娘。”怜月一心都听这位干娘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脑子,在侯府的每一步路都是干娘帮着她谋划的。
婆子点头,探头看了看四周没人,转身走了出去。
怜月略等了等才出了假山的洞口,回了三房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