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床榻边上,站着建安帝,皇后、端王,还有安阳郡王和长公主。
太后眼睛紧闭,可是微微颤抖的唇却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母后,逃避不是办法,不知母后对当年的事情有何要与孩子们交代的。”
建安帝语气淡淡的说道。
太后沉默了许久,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哀家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都认为是哀家害死的,那就算是吧。”
太后的话音刚落,皇后就嗤笑一声,道:“母后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的长公主这些年来,受尽了苦楚,我这个做母后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竟然是她的亲祖母造成的,如今,母后还要推卸责任吗?”
皇后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与太后说过话。
太后一时心头火起,噌的一下子坐了起来,颤抖着说道:“那又怎么样?你还要哀家跪下来给他们磕头不成?”
太后阴沉的目光看过长公主和安阳郡王,又愤愤的道:“再说了,哀家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是换做了别人,哀家还不管呢。”
“想当初,安阳的母亲寻死觅活的要嫁给那个穷小子,没见识的东西,哀家是心痛,所以哀家才出手,谁知道,他母亲竟然为了那个男人去死,等到了你的女儿这里,又是如此,我们皇家还真真的是出情种,哀家不过是为了她们以后着想罢了。”
太后说的理直气壮。
长公主和安阳郡王却心里只觉得冷冷的。
这就是他们嫡亲的祖母和外祖母,皇家情分淡薄,可是这样害了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太后,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位了。
“母后,其实你承认了当初是想要让皇妹和朕的女儿听你的安排,好为你拉拢朝中的势力,这些也无妨,只是何必将自己说的这样伟大,伤了孩子们的心呢。”
建安帝想起当年的自己,他妥协了,所以他失去了沈瑶。
皇妹和他的女儿坚持选择了自己所爱的人,依然没有逃脱了太后的魔掌。
建安帝从来就没有想过,皇妹和自己女儿的驸马的死还有这样的蹊跷所在。
“母后既然觉得自己没错,不如就好好养病吧,至于以后,其他人无事就不要来打扰母后了。”
建安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太后顿时又惊又怒,喝道:“皇帝,难不成你这是想要软禁哀家不成?”
“谈不上软禁,母后不是身体不好吗?不如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建安帝说完,就带着其他人出了宫门口。
殿里的人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垂手站在一旁。
落日的夕阳照进了屋子中。
原本温温热热的场面,在这一刻填了几分悲凉和凝重,随着落日西斜,屋子里光线渐渐的转暗,然后朦胧以致看不清楚了太后的面容。
她一直久久的坐在床榻上,从建安帝他们出去之时的歇斯底里的喝骂,到现在终于骂累了,哭累了,瘫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前一天她的宫中还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宫女们端上来柔软的点心和茶水,小心的伺候着她用下,还有那有眼色的嫔妃,特意去折了红梅给她送来。
恭维声,讨好声,仿佛还在耳边。
可是这些在一瞬间,在那一夜直接就天翻地覆了。
贤王疯了,庆王谋反也被抓了起来。
她的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至晚间,太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是威远侯老夫人,那个时候的威远侯老夫人还是满头青丝,端庄优雅。
她带着一脸的怒意而来,痛数了苏新远和沈瑶的罪行。
沈瑶,呵,太后忍不住冷笑起来。
沈瑶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被她的儿子给抛弃,如今嫁给了一个武夫,还备受婆婆的冷淡。
想当年的沈瑶,明媚端庄,站在那里仿佛是如仙女下凡一般,可是这样美丽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桀骜不驯的性子。
她骄傲的仰起头,似乎笃定了建安帝一定是为了她而抛弃她这个母后,放弃那个人人艳羡的皇位,与她一起遨游天下。
太后当时就在想。
若是沈瑶徒有外表,建安帝只是喜欢这个皮囊,那不妨就答应了他们,也好收了建安帝的心。
可惜,沈瑶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太后也不得不承认,沈瑶有才情,有想法,也很出色,不遑多让那些男儿。
那又怎么样?
身为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端庄和娴雅,是相夫教子,是孝顺公婆。
若是在皇家,更重要的就是一点,就是听话。
太后看着威远侯老夫人一张一合的嘴,心中一阵冷笑。
所以,威远侯老夫人提出让太后帮忙,将沈瑶赶出京城的时候,太后满口就答应了。
沈瑶嫁给苏新远,对建安帝来说是心中的一根刺,没有可能修复。
所以,太后正好利用了这一点,让建安帝看到了沈瑶与苏新远有多恩爱。
建安帝直接找了一个机会,将苏新远给撵到了边城,来了一个眼不净心不烦。
可是,自从这之后,建安帝对她这个母后也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丝笑脸。
太后从梦中惊醒过来。
想到建安帝昨日里走的时候,建安帝冰冷的眼神,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慌。
她顾不得脚上还没有穿鞋,直接就冲了出去。
宫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太后眼神慌乱,拍打着大门,可是门外一丝动静都没有。
伺候太后的宫女端着一碗热茶跑了过来,听到太后的动静,忙将茶盏放下,上前搀扶住她。
“太后,太后,天这样冷,您怎么就出来了呢。”
宫女忙扶着她回来屋子。
太后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果然,就将哀家给锁了起来,皇帝他好狠的心那……”
宫女一阵心酸,忙安慰她道:“没有,没有,皇上是担心您身体不好,刚才还遣了太医来给您瞧病呢。”
太后冷声道:“什么瞧病,不过是给人看的罢了,回头,太医又要说哀家气怒攻心,这样的伎俩,呵,可是哀家当初教给他的……”
宫女不敢再说话,其实也无法说出话来。
她忍不住背过身子去,瞧瞧的擦了擦眼泪。
三日后,太后重病,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