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第一天,秋府炸庙了。
秋振洲老树开花,居然不顾晚年仪表,要娶五姨娘了,这可是让秋府的夫人们全都震惊外加愤怒了。
这老不死的,儿子姑娘都好几个了,怎么还这般不知廉耻?
第一个闹起来的不是孙氏,而是三夫人姜氏。
三夫人和四夫人平日里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存在,也从来都没有和其余几位夫人红过脸,和每个人都相处甚欢,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样子。
而姜氏也不过是祠堂那一会和俭月发生过摩擦,之后知晓了老夫人的意思,便也打消了报复的想法,顺便教导自家的孩子要忍辱负重。
虽说秋灵云到底有没有听她的她不知道,可眼下,秋振洲突然说要纳妾,她顿时给惊呆了。
也没想其他,她率先起身反对,顿时让秋振洲拉着脸,面色铁青。
姜氏却面不改色道:“我不同意,这有辱家风,也对孩子们不利。”
“什么叫做有辱家风?这秋家是我的,我要纳妾,怎么就不许?若是不许,那你们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老爷我一个个的纳回来的?”
姜氏闻言冷笑:“老爷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咱们都奔着棺材去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相继娶亲了,唯独三公子还在下放,很快就要回来京城述职,可老爷你此时去扼要纳妾,晚节不保,定然是要被别人议论的,这对几位公子的前途有着莫大的影响。老爷,还请三思而后行。”
四夫人刘氏也跟着担忧的说道:“是啊,先不说这些,就是老夫人若是知晓,也定然不会同意的啊,老爷,你到底是怎么?怎么突然就要纳妾呢?”
秋振洲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也有点醒悟,后悔怎么就一时没有想清楚,就将纳妾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看了看眼前看着自己的众多眸子,他忽的觉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甚是憋屈。
秋振洲这一辈子活的并不算是乐观,上半辈子,秋老爷子活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秋老爷子安排的,虽说这些都是为了让他能多学道一些东西,可出于叛逆的时候总会觉得这些是虐待。
而后,秋老爷子死了,秋老太太常年住在佛堂,不问世事,他才成为了秋家的一把手,只是这个时候,秋季已经进入鼎盛辉煌。
背靠着皇后太子,又娶了皇后母家的女子,怎么一个惬意了得?
只是,现如今,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太子的逼迫,俭月的突然翻脸,上官玲珑的消失,秋灵容的死,还有秋灵凤的失贞。
这一切,都像是压倒他的稻草,一根根的压到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而这些当初秋老爷子说是为了他的前途而娶回来的女人们,没有一个过来安慰过他,包容着他,甚至是连孙氏都在秋灵凤的榻钱,半点想要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顿时让他感觉到愤怒和疲惫,所以,当看见小柔那带着期盼和信任,又对他心疼的眼神的时候,他确实是被俘获了。
晚节不保又怎么样?现如今都已经这样了,他难道还不能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当年他没有得到上官玲珑,迫于孙氏的压力,更甚至这十五年都不曾去看过她一眼,现在,另一个女人,还是爱着他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为什么就不能把她带在身边?
想到小柔那滴着水信任的眼眸,他就觉得,今日不做些什么,任由这些妾侍将他给怼回去,就对不起自己活这被子。
于是乎,破罐子破摔的秋振洲瞪眼冷道:“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不外乎这秋府的继承权罢了。”
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姜氏抬眼,正色道:“老爷说这话就不觉得心虚?什么叫这秋府的继承权?夫人有嫡子,这秋府的继承权自然是嫡出的,我们侧室还能灭了正室?
老爷此举不过是想要我们点头罢了,可无论我们的孩子是嫡出还是庶出,老爷纳妾,便是有辱斯文,这京中大小官员,到时候哪一个不会笑话老爷?
老爷,这不是一时兴起就能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女人陪在身边,就养个丫头在身边就好了,不需要给什么名分,还能让老爷保住现有的身份地位,此不是一举两得?”
姜氏这话说完,秋振洲的眼睛顿时一亮,只是下一刻便皱眉道:“你说这什么话?我是那种谁都看的上的人吗?若真是如此,这府上的丫头岂不是都被老爷我糟蹋?
姜氏,你出身也算名门,说话怎么这般不经过大脑?你这样怎么教育灵云和子凡?”
姜氏被说的面色顿时一僵,随即冷笑道:“老爷这话说的,我又怎么教育孩子了?最起码没有夫人那样子,那自家的孩子给教育的都被一剑抹了脖子。”
孙氏一直没有说话,姜氏忽然说了她,她才缓缓的抬眼,却只是一眼,便叫姜氏浑身冒了冷汗。
孙氏之前看人从来都是眼皮下滑,脖子都不带动弹的,可是此时,她看人的时候,带着幽深的晦暗,让人感觉她眼睛里面是一片死寂,如果被盯上,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慎得慌。
孙氏道:“劳烦四夫人提起这事儿了,想来,我这做主母的确实是考虑不周,没能让我的蓉儿和凤儿似的,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翻到因为这性子,被人诟病,糟了难。
但是,你们给我记住,外边,我不能怎么样。可是这里是秋府,我还是秋府的主母,你们在我眼皮子地下蹦达,也得看看我的脸色。
方才说我教女无方,这就是以下犯上,姜氏,我罚你杖责十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逾举。”
姜氏闻言,面色一变,便见孙氏身后的丫头已经过来,想要摁住她,她顿时大叫道:“你敢,老爷,你若是让她动了我,我姜家势必倒戈。”
秋振洲皱眉,不满姜氏的威胁,可如果此时和姜氏硬碰硬,倒霉的还是他,他思索片刻,理智已经恢复过来,看向孙氏道:“行了,你身子这几日不太好,莫要在因为这等琐事心忧了。
姜氏也不过是嘴皮子本事,这内宅后院怎么着也不会换人做,你啊,还是先回去养好身子,再好好看着凤儿,小心她出事。”
孙氏闻言,眼底顿时染上一片泪意,苦笑着看着秋振洲道:“老爷如何这般关心我了?方才不还在嚷嚷着要纳妾么?”
秋振洲顿时转脸不看孙氏,道:“纳什么妾?我就是生气发发牢骚罢了,家里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们又一天天的不见踪影,你说我能不孤单么?
人啊,老了,就想着热闹,害怕孤独,这才想着要弄个人在身边陪着,只是却不曾想其他,如今想来,实在是不成样子,怎么能这般草率?”
说着,秋振洲装作无奈道:“罢了罢了,不纳妾,还是如此,你们啊都回去自己的院子,好好的看顾自己的闺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着,秋振洲就走了,只留下几个妾侍和孙氏在一起互相对视。
姜氏率先冷哼一声走了,随即刘氏也走了,只留下了二夫人张氏和孙氏坐在一处。
张氏看着孙氏,冷哼着说道:“大姐怎么能忍得了老四那气焰?实在是嚣张道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孙氏闻言,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随她吧!本来也不是要真的打她,如今老爷和孙家闹的不太好,若是再让姜氏寒了心,秋家翻身,真就是无望了。”
孙氏说着,缓慢起身,张氏跟着也起身,上前小心的扶了孙氏一把叹道:“夫人一切都为了秋家着想,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实在是叫人想不通。”
孙氏摇头道:“他要纳妾,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次消停了,指不定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哼!我算是看透了,秋家,不能指望着他了,索性子旻就要回来了,这秋家,该换天了。”
说着,孙氏忽然看向张氏,警告的说:“子铭虽说是长子,可毕竟是庶出,你可要给我记住了,如果真要坏了子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饶了你。姜氏我动不得,可你,我还是可以的。”
张氏的身子顿了顿,眼神闪了闪,笑道:“大姐在说什么?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和大姐你红过脸?还有子铭,可曾和子旻争夺过什么?
如今子铭这职位,我很是满意了,以后再依靠着子旻,相信这日子也不会差,大姐你尽管放心便是。”
孙氏点头:“那就好,你放心,我不是是非不分之刃秋家,还有老太太,老爷这个样子,绝对瞒不住老太太,咱们不需要多做什么,那个老爷要纳的人,不用咱们,老夫人就会出手将她揪出来,咱们直管看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