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弄停电,温谚与吴恙回到家时才知道。
温妈妈早与温爸爸去了别的地方觅食,像是故意的,温妈妈打电话给儿子说,让他与吴小姐一道去吃饭,也恰好附近有餐厅,不必走远。
温谚听出来温妈妈话中的窃喜,暗自无语,反驳的话讲不出口,再一看吴恙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希望他能拿个主意。温谚只好应下来,这便带了吴恙到这间餐厅。
温谚刚进来时,却并未看到苏曾,这一刻苏曾回头过去,他却余光瞥到她,起初不觉得是,侧头看了一眼,才确定,随即也是一愣。
他们之间竖了一只高脚灯,缓和着视线,将这一幕衬得像电影的慢镜头。
苏曾也觉得这种场景根本就是电影里才出现的场景。
她见到温谚的那一刻也并没有想要躲避,看到他身旁温婉清秀的吴恙时,她才赶紧回头坐好。像个小偷,刚刚下手,就被抓包。
温谚见她回头,也便没有继续停顿,只方才他的失神还是被吴恙捕捉到了。
“怎么了?”坐定之后,吴恙轻声问他。
温谚与苏曾背对背,默了默,实话道:“遇到一位邻居。”
吴恙擦过他的肩膀望到苏曾,正瞧见苏曾身上穿的那件樱桃粉的裙子同那日立在她门前时的一样。她眼睛亮了亮说:“那位就是苏家姑娘吧,上次到我门口的似乎就是她。”
温谚“嗯”了一声,垂眼摸着桌子上光滑的汤匙,慢慢说:“是苏家二姑娘。”
吴恙道:“她是不是也瞧到你了?那……我们等一下要不要同她打声招呼?温妈妈似乎不喜欢我们同她讲话……”
温谚抬眼,没应,而是说:“这一家烤鱼还是不错,你喜欢吃什么鱼?草鱼如何?”
另一侧,苏曾仿佛身后长了一对眼睛一样,不停地自己告诉自己,他们一起来吃饭,温谚对那吴小姐笑了,他讲起话来轻声轻气,眼含宠溺……一定是!
就算是她不这样想,她身前坐着的霍存异也像是故意要跟她做对一般,不停报告:“他们已经是情侣吗?看似相处得不错,那位小姐也是位美人,笑起来极是好看。”
苏曾扯了扯唇角,冷笑道:“需不需要我叫人帮你扯张椅子让你坐过去,既是好看,你就近一些看!”
霍存异噙着笑:“这位温医生,就是郑却讲的那位吧?看着倒是有些本事,可你喜欢他八年,还真是让人意外。”
苏曾心道,郑却那张嘴,真该找对针线缝上才好!
她面上满不在乎道:“谁讲的我真喜欢他八年?早前年轻不懂事,总要错认一些人,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
“真的?”霍存异挑眉问她,“那这么说,他夹菜给那位小姐,你也肯定不怎么在乎……”
正说着,就见到苏曾握住筷子的手紧了又紧。
霍存异随即轻笑,苏曾才知他有意试探她……一时又气又无奈。
无奈的是,自己竟还是这般没出息!早些年她也曾见过漂亮姑娘绕在温谚身边,然而那时她年轻,冲动又胆大,嫉妒起来如火山爆发,随时敢上前叫板!可是,现在的她不该是这样了,长了年纪,懂了羞耻,晓得不能轻贱自己。
可这般强自忍耐又是无比难熬。
她胡思乱想着,温家爸妈对那位吴小姐如此满意,他从来不是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定也是顺水推舟,成全一桩美事。反正,吴小姐总比她好的……
霍存异不动声色地将苏曾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再多说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定然是极没滋味。苏曾与霍存异吃得慢,要走时,温谚与吴恙那边竟也结束。结账拿着账单到前头时,苏曾与霍存异也在结,两拨人撞在一起,再装不了没见到。
温谚先开口的,张口便道:“吃好了?”
苏曾一愣,他这样问……是直言自己方才见到她了。
温谚的坦荡让苏曾有些促狭,她佯装撩开发,侧眸看了眼温谚身后的吴恙,后者微微一笑,同她点头。
苏曾想起那日无理的相见,更觉自己丢人。
你到底算什么啊苏曾?真真是做尽了丢人的事!
正在这时,霍存异说话了,他对苏曾道:“阿曾,你怎么不介绍我同人认识?”
苏曾皱眉看向他,暗道,你不要火上浇油了好吗?
霍存异不理她,直面向温谚,说:“如果我没认错,你就是那位为阿曾治疗的温医生吧?你好,我是阿曾的师兄,我叫霍存异。”
温谚一顿,与他握手,沉声道:“你好。温谚。”
霍存异点点头,又看向他身后。温谚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又介绍道:“这位是我家房客,吴恙,吴小姐。”
霍存异笑道:“哦,吴小姐你好。”
吴恙言笑道:“霍先生你好。”
苏曾只愿做局外人,甚至连看都不愿看。此刻的她,就如睡在钉板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弱点暴露,便死于千疮百孔。
偏偏霍存异就要拉住她的腕子,强迫她站出来。
他与温谚客套道:“我听阿曾讲过,温医生同她是邻居,自小便认识,得你不少照顾,却要谢谢温医生能忍受得了她这臭脾气。”
温谚望了眼霍存异捉住苏曾的手,淡然笑道:“不客气,已经习惯了。”
苏曾一僵,背过身暗道:“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好像说得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令人难以忍受一样!”
霍存异拽了拽她,问她:“嘟囔什么呢?”
苏曾内心几乎崩溃,此刻见到谁,都有要跟人打一架的冲动!
她拼命克制,鼻息冒火,面容冷然,回头见到吴恙娇态尽显,温谚则一派悠然模样时,她却突然变了情绪。
藏了表情,苏曾贴住霍存异的肩膀,轻声说:“师兄……我们走吧?”
霍存异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我喝了酒,车子你来开。”
“好呀。”苏曾乖顺地应下来,才抬头说,“温医生与吴小姐是开车来的还是走来的?”
温谚望着她,眼窝深陷,说:“我同吴小姐走来的。”
苏曾随口问:“那要不要我一道将你们送回去。”
温谚想了想,说:“好呀。”
苏曾一愣,不止她,吴恙与霍存异也是意外。都觉以温谚的性子,一定是客套地回绝的,哪想到会这样轻易应下。
温谚见苏曾一时无语,抬眼看了霍存异,说道:“霍律师不介意吧?我的车子留在了医院,晚上走回来时不觉得累,吃了饭就觉得乏困了。”
霍存异笑道:“当然了,举手之劳。请吧温医生。”
他们一道出门,走出外面,才发现变了天。连日的燥热终于积来一场风雨,爽意袭来。
苏曾是怕湿体质,着了凉意就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霍存异指了指停车场,说:“看样子要下雨,我同苏曾将车开过来,温医生你们先在这里等候。”
温谚与吴恙点头应好,他二人便去开车。
途上霍存异牵住苏曾的手,握得无比紧,苏曾暗地里拿手指甲掐他,霍存异咬紧牙说:“不识好歹的妮子,方才利用我时倒是顺手,背过头来就要下狠手!”
苏曾唇不动,声音出,憋着气说:“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早就觊觎我的美色!”
霍存异哈哈大笑,末了说:“你既然晓得就该早些选择我,才不会受了八年窝囊气。”
“呸!”苏曾啐他道,“你敢再说一句,我便敢录下来放给你家人听,看看有没有人会活剥了你的皮!”
霍存异才松软下来,仍挂着笑意道:“扯这些就没意思了,车钥匙给你。”
苏曾接过来,两人上车,苏曾将车开出去,到餐厅门口时,见温吴二人身旁多了位穿着小背心的女孩儿,模样不过十五六岁,扎着高马尾,背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放了几束花,这个点,花已不新鲜。
霍存异那边摇下窗户,苏曾听到那女孩儿劝着温谚:“哥哥,给姐姐买一束花吧,姐姐多漂亮呀,就像这花一样!”
吴恙在他身侧,只羞赧着不说话。
温谚抬头看到苏曾,摸摸鼻子说:“对不起,还是不要了,我对花粉过敏。”
女孩儿苦恼,吴恙脸上也多了几分失望,却不敢说什么。
霍存异瞧着那买花女孩稚嫩的脸庞,生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问:“小姑娘,这一篮花多少钱?”
小姑娘脸上放光,急忙说:“这一束十元,太晚了,我买给您八元一束好吗?”
霍存异从包里抽出两张粉红色票子塞给她,说:“不用了,帮我把花放到后车厢,这钱你都拿好,去买些好吃的吧。”
小姑娘接下钱,连声感谢,把花放到后车厢后,又折回来连说几声谢谢,最后脚步轻快的奔走。
接着,温谚与吴恙两人坐上车,霍存异回头看了眼苏曾,说道:“等到家了,花你拿上去。”
苏曾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下去,然后挂上笑,对霍存异道:“霍师兄,我谢谢你!”
一脚踩下油门,往东西弄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