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苏雁对苏曾使眼色，苏曾对苏妈妈道：“妈妈你做什么又同温妈妈吵架，都吵了半辈子了，也不觉得累！”
苏爸爸不在，家里只有女人，苏妈妈的脾气无人制压，吐豆子一样便开始数落苏曾的不是：“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不听人劝，也不会被人刨出来当作谈资！我同你爸爸，还有你姐姐，都要被人议论！现在王稚乔就是看不起你，打压我！我难道还要对她千恩万谢吗？”
旁边的苏雁一听，绝倒了！
苏曾这嘴巴，明显是遗传的苏妈妈，脾气一模一样，辩不死人不休。她道：“您不是说过希望我嫁给温谚，祸害他们温家的吗？您同温妈妈吵架，我还怎么嫁过去呀？”
苏妈妈恨恨道：“不准！我现在反悔了！”
苏曾蹭着她，说：“妈妈，您晓不晓得我现在终于跟温谚有些突破了，他肯给我机会了！”
苏妈妈点着她的头，恨铁不成钢：“你哟真是没出息死了！你羞不羞的！一个女孩家追在别人屁股后面那么多年，他给一张好脸，你就赶紧贴上去，尊严呢？脸皮呢？”
苏曾笑说：“妈！我没有丢尊严呀！”
苏妈妈道：“你自己觉得没丢，别人可不这么觉得，听听邻里怎样讲的，都要把你说成那没脸没皮的癞皮狗了！”
“我自己的事情做什么要听别人来评论呀？我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做，才不去听那些闲人的无用话！”苏曾这样说。
苏妈妈已被气得不行，站起来就要走，苏雁忙拦住，劝说道：“妈妈妈，您晓得苏曾什么样的，您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呀！”
苏妈妈道：“我如何说！她就这样的臭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就算以后真的嫁到了温家，王稚乔能怎么好待她？”
苏曾笑了，说道：“妈妈，且不说我嫁不嫁得过去，就是我这样的人怎么了？嫁给谁会受欺负呀？若真嫁给温谚，温妈妈那里，我自然要靠自己本事讨好她，讨好不得便算了，反正日后也是同温谚生活，他与我一心一意就好，他若不愿，我只得瞧着他寻一位得心的良人，过上好日子。却也犯不着左右逢源，人人跟前都做到最好，按照他们要求生活与做人呀！妈妈，我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日后是福是祸，我不管他们，他们何必来管我！”
她说完，苏妈妈与苏雁都不讲话了。终于还是她厉害，又狠又自私，对别人是，对自己一样。
苏妈妈憋着一口气，最后重重吐出来，骂道：“死妮子，你这浑身是嘴，我说不过你，就由着你这样下去吧！”
苏曾才哄她道：“妈妈，你等下做生蚝粥吧？我带给温妈妈一些，当作和解，好不好？”
苏妈妈冷哼一声走开了，不理她，苏雁也站在一旁，并没有看她。
苏曾叹了口气，自己把东西拿到厨房，捞了裙子，开始捡生蚝，拿勺子将肉剜出来，差不多弄好的时候，苏妈妈从外面进来，怒道：“弄得什么东西，满屋子的腌臜东西！快滚出去！”
苏曾拍拍手站起来，笑眯眯道：“弄好了，现在交给您！我扫地！”
苏妈妈哭笑不得，把她和扫把一起赶出了厨房。
苏曾到外面晃了晃，回头看到苏雁坐在外面的餐桌上，眼前搁了一壶茶。
苏曾到她跟前，才发现，苏雁比起前几天见，似乎又胖了些。
其实苏雁的模样并不差，小时候清秀娟丽，学习也好，中考那年，曾经考过海城一城区的状元，被录入海城最好的高中，那时也有不少跟屁虫常在她身后跟随。
相比起来，被从老家接回来的苏曾就像个灰头土脸的野丫头，苏雁头顶上时光环，她头上则是杂草，苏雁身后追的是崇拜者，她身后跟着则是干架的……
苏曾曾经将苏雁视作她的榜样，她的目标，她从来不觉得母亲偏袒有错，相反，她觉得，这些都是苏雁该得到的。
当然，后来苏雁辍学嫁人，流产住院，一切就都改变了……
苏雁静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曾坐到她对面，问她：“今天怎么想回家了？”
苏雁一怔，仿佛三魂六魄被苏曾硬扯回来了，她勉强一笑，说道：“在家里一个人闷着，没意思。”
苏曾张口，想问她是不是已经决定好出去工作，顿了顿，却还是咽下去。
她道：“没意思干脆就在家里陪妈妈几天好了，她最近总觉得我烦。”
苏雁点头道：“好呀。”
两姐妹坐在一起，竟是第一次这样没话说。
隔栋楼，回家去的温妈妈也是气得不行，同温爸爸抱怨过之后，反被温妈妈教育了一番，道她不该与邻里多嘴多舌，这些事情，哪里讲得清！
温妈妈自己觉得理亏，却落不下面子，到做饭时间，温爸爸催促，她气急不肯开灶，一人跑到楼下去，正撞到上早班回来的楼下吴小姐。
吴恙是个心细的姑娘，一眼就看出来温妈妈心中不快。平日里温妈妈待她亲厚，于是她便问温妈妈出了什么事。
温妈妈总算找到诉苦的人了，一口气把满腔的怨气都吐出来。
过后吴恙笑道：“温妈妈这是生了哪门子气，本来就是小吵小闹，一言不合避开就是，犯不着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温妈妈道：“你也觉得这只是件小事对吧！可那陈子玉就爱跟我吵呀！她是那样德性，她女儿也是，真是幸好我家温谚不喜欢她！不然要她做我家儿媳妇，我还不要被欺负死呀！”
吴恙听此脸色一变：“您说的是那位苏家二姑娘？”
温妈妈警觉失言，急忙说：“啊……是啊，是苏二！她喜欢我们家温谚呀……可是温谚一眼都不瞧她！若不是，也不会让她蹦跶了这么些年没个结果！我们家温谚是喜欢恬静娴熟的姑娘的，比如……吴小姐这样的就很好呢！”
正说着，吴恙往温妈妈身后看了眼，顿时双颊通红。
温妈妈回头看，却见是温谚回来。
“哎呀儿子，你回来了！”
温谚打从外面来，吴恙的房门没有关，他停在外面，也并没有进来，只问：“妈，您在这里做什么？”
温妈妈挂上笑说：“这不是正同吴小姐聊天呢吗？”
温谚道：“这个点，要吃饭了吧？”
温妈妈点着他说：“瞧这！回来除了找饭也没别的事了！”
她站起来，同吴恙道别了，温谚站在门外，同吴恙点点头便带母亲上楼去了。
吴恙看着门前空荡荡，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日站在外面的奇怪女子，她满脸朝气，却眼底积着丝丝愁绪。吴恙又思及那日在烤鱼店里……
楼上，温谚同母亲一起回去，温爸爸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温谚也觉得奇怪，温妈妈平时却是在意三餐的人，除了上次停水，鲜少有不做饭的时候。
温爸爸数了温妈妈一顿，温谚终于晓得了其中原因，只是哭笑不得。
温妈妈刚在吴恙那里寻找到一点安慰，上来就被他们父子这样教训，气得要哭。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的，我看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总是胳膊肘往外拐！温谚你笑什么呢？”
温谚道：“妈，你若不做饭，我要出去吃一些了，早晨忙碌半天，早知道你没做饭，我还是留在医院食堂吃多好。”
温妈妈指着他：“你快滚快滚！”
温爸爸紧跟上：“带我一个，我也快饿死了！还闻着别人家的饭香，如坐针毡！”
温妈妈抓狂：“都给我站住！你们……你们要气死我了！”
温爸爸笑道：“谁要气你？这样呀，我们一起都下馆子去，只选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温妈妈委屈着，瞥过脸去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高兴！”
温谚憋着笑，温爸爸做了个苦脸，走过去继续哄道：“快讲你想吃什么？”
温妈妈耸肩抖掉他的手，她是最平常的妻子和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守着家，守着丈夫，难得任性一回，让旁人迁就着自己，太矫情了也会不好。
她道：“要吃，就吃徐家豆捞，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温爸爸一听，顿时笑开了说：“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温妈妈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回头说：“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换一件衣服！”
温爸爸只道：“快些，不然要订不到位置了！”
温妈妈速度跑回房间。
正这时，家的门被敲响，“笃笃笃”三声。
温爸爸随口问：“谁呀？”
温谚那里就要走过去了，外面人顿了顿，说：“温爸爸，我是苏曾。”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回房间换衣服的温妈妈急忙又冲出来了，抢在温谚之前先堵住门，低声说：“都回去都回去！我看谁要开门！”
温爸爸苦笑道：“人家来，讲不准是要同你道歉的。”
“那也不准你们开门，尤其是温谚！都退后了！”
温谚与温爸爸只好往后退了退。
温妈妈这边慢慢打开一条门缝，探面出去。
门外，苏曾手里端着一只砂锅，锅里还飘着鲜美的味道。苏妈妈做的生蚝粥，家里开了两个灶，两只锅一起煮的。
温妈妈一愣，没好气地问她：“苏二呀，过来做什么？”
苏曾面色无常道：“温妈妈，我妈妈做了生蚝粥，叫我送过来。”
温妈妈道：“我家又不是没有饭！”
身后，温爸爸看不下去了，固然温妈妈要生气，也急忙过去大开了门，对苏曾道：“阿曾呀，你温妈妈回来时我已劝过她，现在知错了，先前讲过的话，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老温！”温妈妈瞪眼了眼睛。
温爸爸已经伸手过去接了苏曾手里的砂锅，笑道：“哟这锅挺沉的，温谚快过来接着！辛苦你了呀阿曾，你进来玩一会儿吧！”
苏曾道：“不要了温爸爸，我妈和苏雁都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就不留了。”
温爸爸道：“哦那要快点回去吃饭了，饿坏了不行的！”
苏曾微一侧头，看到温谚，笑一笑说：“好呀，你们也快去吃饭吧，我走了呀……”
温爸爸忙说好，笑着把她送到楼梯口。
回来时，温妈妈脸色差极了，骂道：“谁都不准吃，你们要吃，以后都不要吃我做的饭了！”
温谚与温爸爸看了眼桌子上的生蚝粥，互相对视一眼。
都试过苏妈妈的手艺，这会子真是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