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舵主这一唱,丐帮两千余人怒不可遏,纷纷抽出打狗竹棍,缓缓向前移动。虎鲨这边也各自亮出兵器,王二蛋拿的是鱼叉,双手紧握,就等帮主一声令下。
樱灵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们两人急得满手都是汗。
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却见那人把竹竿一举,丐帮的人停了脚步。
那人喊道:请虎鲨洪帮主出来说话。我丐帮并无挑斗之意。
洪卓卧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到了船头。只见他光着上身,浑身油亮的肌肉,虎背熊腰,如同狮子一样。
洪卓卧问:丐帮洪卓立在哪里?
丐帮众人忽然往两边分开,洪卓立从中走了出来,白衣白靴,发带玉簪、腰垂碧玉,和狮子般的洪卓卧对比,洪卓立便像头脾气温顺的麋鹿。
洪卓卧盯着洪卓立,说当真今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洪卓立叹了口气,说我再说一次,那日我真的喝醉了,并没有活埋你。再说是你昨日约战,今天怎么反来问我?
洪卓卧怒火中烧,说难道是我自己把自己埋了?做了便是做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卓立你老是做了就赖,有意思吗?
洪卓立也怒了,骂道你个浑人,我与你从小便是兄弟,只因没答应陪你去水上发展,你就编出这些谎来诬陷我,真想杀我吞我丐帮,直接上便是。只是你敢按照师尊说的做么?
洪卓卧冷笑道:你敢,我就敢。
洪卓立把鞋子一脱,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屈着双腿说,来啊。
我和樱灵互相看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洪卓卧也脱了鞋子,跳下船,坐到洪卓立对面,坐得及近,说开始啊!
洪卓立嘿嘿笑道,有本事别中途而废,又打不成。来人,在我们旁边点柱香。
丐帮中有人用火折子点了香,插在两人身侧。
洪卓立双手握住洪卓卧的双脚,洪卓卧也双手拉住洪卓立的双脚。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帮主和对方的帮主摆这么不堪入目的姿势做什么。
洪卓立说道:当年师尊怕我二人日后相残,逼我和你立誓,说如非要比拼拳脚,需一起抓住对方的脚互挠,只需撑过一柱香,两人尽可生死相搏,撑不过则不能动手。若违此誓,双方便是猪狗所生。师傅只当你我练功罩门都在脚底板,便不敢……啊……
我定睛一看,洪卓卧正在用大拇指挠洪卓立的脚底板。
洪卓立也挠起洪卓卧的脚底板来,洪卓卧也忍不住销魂的“啊”了一声。
两人“啊”声此起彼伏,四脚颤栗,却手挠不停。
丐帮弟子和虎鲨帮弟子见双方帮主互相挠脚心,惨叫不断,不知该不该呐喊助威。
过了一会,洪卓卧喘着气喊道:小冯!快看看香是不是快燃尽了。
小冯站了出来抱拳回到:才……才十分之一。
洪卓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撑不住早点说,别……别只剩十分之一的时候停下,让我白被你被你挠一场。
洪卓卧嘴硬,边喘边说道:我这些年每日自挠,五柱香都挺了过来,别说一……一柱……
话没说完,洪卓卧一声悠长而又惨烈的“啊”声,惊得河里两条鲤鱼跳出了水面。
香又燃了十分之一,两人脸色惨白,“啊”得嗓子都哑了。
香燃到一半时,两人连“啊”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人脸色由白渐渐变青,突然齐倒了下去,松开了对方的脚。两边的帮众没接到帮主的命令都不敢擅动,又不知道帮主是死是活,个个心急如焚。我们这边的陈舵主在龙头船上直搓手跺脚。
有人便说陈舵主,不如你再唱两声吧,每次吃饭时,我饿得都快晕过去了,你一嗓子我就立马来精神了。说不定你唱两句帮主就有力气坐起来了。
陈舵主一听觉得有道理,正准备唱,却见洪卓卧在地上动了一下,大家都激动起来,陈舵主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张嘴就唱:若要问我苦不苦啊……
洪卓卧摇了摇手,陈舵主连忙停了唱歌。洪卓卧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小冯,他再唱你帮我砍了他。
小冯为难的说:这……
洪卓卧挣扎着坐起来,洪卓立不甘示弱,也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
洪卓卧低着头,说:刚才我被挠时,想起了很多事,那天我们喝醉后好像一起出去转了。
洪卓立说:不错,好像转到一块墓地。
洪卓卧说:好像当时有人在埋棺木。
洪卓立说:好像我把埋棺木的人都打跑了,嫌他们哭得烦。
洪卓卧说:我那时好像很困,就把棺木里的尸体抱了出来,扔到一旁。
洪卓立说:我当时好像看见你……躺进去了……
洪卓卧说: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说天气凉,问要不要把盖子盖上。
洪卓立说:你好像答应了。
洪卓卧说:你好像真的把盖子盖上了。
洪卓立说:盖好后,你好像说还是很冷。
洪卓卧说:你好像给我把土埋上了。
洪卓立说:后来我好像又回去了,醒来把这事就忘记了。
洪卓卧说:我醒来的时候……也只记得自己差点死了。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
洪卓卧站起身来,伸出手,洪卓立也伸出手,洪卓卧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第二天在去洛阳的路上,我对樱灵说,没想到昨天没打起来。
樱灵笑道:没想到的事可多着呢,我是真没想到他们重归于好后会宣布合帮,最后为了帮名叫海丐帮还是丐海帮差点又互殴起来。
我说,我也没想到那时我会跳上岸,用干帅把他们逼开。结果被洪卓立认出了我。
樱灵说,当时我真气,他居然说你明年肯定会输。你问他为什么时,我真怕他胡说八道让你不开心,连忙跳上岸叫他闭嘴。没想到他真的乖乖的闭嘴了。
我笑道:比赛靠的是实力和运气,实力还包括武功底子、心理素质、身体状况。输赢可难说得很,岂是他说我输我便一定会输的?
樱灵说那是,智山哥你手上有干帅,又会少林极少人能练成的达摩金刚剑和达摩金刚拳,我们武当哪个都不是你对手。
我停了脚步,掰过樱灵的身子,面朝着她问:樱灵,你是希望我赢还是输?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樱灵抬头看着我,说:智山哥,我只想每日都陪着你,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非要我说希望你输还是赢,我自然希望你能旗开得胜,只要你高兴,武当是输是赢都与我无关。
我心里暖暖的。我想,就算我真输了,我也不会不开心,只要樱灵陪在我身边,“名利钱”三大妄我不会再着了,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至于着了“情”妄,我也不在乎能不能出去了。
我和樱灵依偎在官道上,一时不想移步。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我赢了的话,你太虚爷爷和你爹就不开心了。将来恐怕不会喜欢我。
樱灵推开我,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喜欢……
我嬉皮笑脸的问:只要你喜欢什么?
樱灵转身撒腿就跑,风一吹,裙子的下摆贴着樱灵的腿。我看着樱灵婀娜多姿的背影,追了过去,却是越追越远。我停下脚步,仰头大叫道:慧恩师傅,我们少林难道没轻功这门功夫吗?
我们到达管城时,已是两天以后。
樱灵在衣服铺里给我和她买了几身新衣裳,然后找了家澡堂,约好洗完澡后到对面酒楼碰面。
泡在水里,浑身不知有多舒服,这几个月大都在河边用手巾匆匆擦擦身体,遇到农家好点,和在少林一样蹲在木盆里洗,到了客栈那就更舒服了,坐在木桶里泡。不过还是比不过澡堂,宽大的水池,温软的清水,如云般的雾气,我觉得仙境不过如此。靠在池壁上,伸直两腿,水淹到下巴,浑身轻飘飘的。不知不觉,便有了困意。
忽听旁边两人聊天,有人道:快洗快洗,今天来了新人,听说是外地的。
另一个埋怨道:你不早说,恐怕已经被人抢了。
两人匆匆起身,小跑了出去。
我起了好奇心,澡堂来什么新人?而且还要抢?
见自己也洗得差不多,便起来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只见他们左拐右拐,心下更奇,明明我进来时只一个拐弯就到了水池,怎么出去时拐成这样?不一会见他们走进右侧的一扇门,我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姑娘声音说:要按摩吗?
只听那两人问:新来的呢?我们要她按摩。
里面的姑娘说:那你们得等一等了,不过也不用太久,新来的姑娘接待的是我们管城最有名的贾公子。
便听其中一人说:在管城抢了那么多女人还来这按摩?
另一人说:别急,贾公子外号“快男”,我们喝茶的功夫都省了。
我一听,隐隐约约觉得里面和怡红楼做的是一样的生意,便退了出来,左转右转,总算到了换衣间。
换上新衣裳,发现衣裳全是丝绸的,更有金丝银线的刺绣,一时觉得别扭,不自在的走了出来,樱灵早已等在酒楼门口。
她一见我,不由得呆了一呆,我问你怎么给我买的这衣服,这衣服是公子哥穿的吧。她答非所问说没想到你这一穿新衣服,比起洪卓立也不遑多让。说着拉着我躲到小弄堂里,见四周无人,叫我低下头,给我盘了发,又从怀里套出根金簪子横插在发髻上,我说这不合适吧,我是个僧……
樱灵说僧个屁,你现在就是我的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