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永安郡主说刚才你和那个道士比武我挺担心的。那个道士一个人可以打那么多人,我担心你打不过。
我说他确实很厉害。我如果不是下山后有那么多际遇,想打赢他只怕也很难。
永安看着我笑,说你这个人真好,自己很厉害,偏偏这么谦虚。
我们途径商水县时,已是五日后。
为了赶路,在县镇吃完饭后又继续上路,直到夜里,又前行了三十里地。却见路越来越窄,两旁荒无人烟,竟是迷了路。转来转去,没找着官道,见一条小路通向山坳,我们便顺小路前行,试试能不能找到人家借宿。走不多远,见远处有几处灯光,大家终于舒了口气。
来到村口,见有石碑,上书“常社店村”。我们入了村,找了户窗户有灯光的人家敲门。
不一会门开,我们说要投宿,户主看了看我们所有人,说好,不过乡村农家,你们可别嫌弃。
户主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与儿子同挤一屋,侍卫张轩塞了些碎银给户主,户主千恩万谢。丫鬟进去换了我们随身带的新被褥、被子,帮公主洗漱后,这才到旁边柴房里歇息。四个侍卫没地方睡,只得待在马车里过夜。
永安说,天气凉,今晚你不要打地铺了。睡上来了吧。
我说郡主这万万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郡主国色天香,有倾城之貌,若是同床,只怕在下难以自持,坏了郡主的名节。
永安说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理。若真如你所说,何须等到现在?我和你相聚多日,你从不曾越礼。你若是睡地铺冻坏了,谁来保护玉英?
我说外面四个侍卫武功甚高,郡主不必担忧。
永安说倘若偷袭我之人是长云子之流呢?
我心里暗暗纳闷,这些时光一直睡地铺,也不知今天郡主怎么了,非要我睡床上不可。
睡下后,我迷迷糊糊间,被永安轻推了一下。
我问怎么了?永安说我睡不着,你说说你的事,你和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她叫什么?
我说她叫樱灵,我和她是在一个酒店认识的。当时她说我是色鬼。
永安很有兴趣,说你说来听听,你怎么会变色鬼了?
我便一五一十的把从认识樱灵开始,一直滔滔不绝的讲。
永安就这样听着,时不时的嘴角露出微笑。
有些记不太清的地方稍作回忆时,永安便催问,后来呢?
当讲到我听了张道明和证宽方丈的话对樱灵起了疑心时,永安紧张的说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女子,你不该怀疑她。
我说是的,我不该怀疑她,为此她受了很大的委屈。后来她为了跟随我,和父亲甚至断了父女关系。
永安“啊”了一声,说怎么会这样?
我又将当日的情景说了出来,说到樱灵以死相逼,永安叹道:她确实是个好女子。
我就这样安静的讲,永安就这样安心的听。
后来讲起那日在平顶西焦庄过夜,樱灵提起小翠之事,我从地铺爬到床上,不知该怎么描述,便不吭声。
永安说你是不是那一夜,达摩金刚剑法失灵的。
我满脸通红,说是的。
永安笑道,结为夫妻,情侣之所愿也。你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后来呢?
我便继续讲,讲到在平顶山买房,我甚至有了不入江湖不替大伯父报仇的念头,只想安心陪着樱灵时,永安却叹了口气。
我说你怎么了?
永安说我好羡慕樱灵,羡慕你们。我生在皇室,如同囚禁在鸟笼中的画眉,整日价还得提心吊胆刺客,我多么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说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便将我和樱灵同时受伤的事说了出来。正讲着在妙阳处疗伤,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诸位乡民夜围此处,不知有何用意?
我抬头向窗边看去,隐约间见到些火光,慌忙穿衣,嘱咐永安千万不可擅自出来,便推门进了客堂,从客堂门缝里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围了不少人,有些人点着火把,有些人拿着锄头,侍卫们正拔剑守着门口。
我打开门,张侍卫说大人,这些村民不知道什么意思,把整个屋子全部围住了,问话也没人说。
我点了点头,一眼瞧见人群中的户主,朗声道,房主请出来回话。
户主走出半步,冲着我们说,别怨我!说完又缩回了人群。
就这样耗了片刻,远处出来马蹄声,不一会一群人马到了众人外边。众人连忙让开,骑马的一帮人纷纷下马,走进圈里。
张轩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些人不似正人,该是土匪。你瞧,为首的大汉这大冬天的敞着衣裳,露着胸毛,胸口有刺青。这一带绿林流行这样。
为首的大汉见侍卫们带了佩剑,离我们三丈停了脚步,一拍腰刀,说乖乖的把三个娘们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侍卫们一听,火冒三丈,丫鬟倒还罢了,郡主也被称成“娘们儿”,纷纷拔剑。
那大汉一见这阵势,“哟呵”了一声,说不得了,老子还没发狠,你们倒脾气大得很。
我伸手拦住侍卫,说好汉,我们有些钱财,不如拿些银两便走,如何?
那大汉哈哈大笑,说女人和钱我们都要了,至于你们……
说到这里,转头向村民们道,一会我将他们跺成肉泥,你们分了给庄稼做绿肥。
村民们纷纷点头说是,是。
我不由得有些恼怒,这些村民竟然与土匪勾结,这还是首次看到。
我数了数,来的土匪大约十数人,问张轩,你们可应付得了?
张轩说大人放心。我点了点头,说不可伤了村民,这些土匪,也别伤他们性命,让他们从今往后不能为非作歹便可。
张轩说小的明白。
我转身关上了门,门外顿时传来一阵打斗声。
进入房间后,永安正在床上发抖。
我抱住永安说,郡主,放心,不是太子派来的人,只是一些土匪。
永安心稍安,说张轩他们应付得过来么?
我笑道,皇宫里的专业带剑侍卫打不过业余的草莽,这还说得过去吗?
永安还是不放心,听着外面哭闹的声音,问会不会惊动官府?
我说这里离县城三十多里,便是现在有人去通报消息,官府的人到来也要到明日早晨了。这里村民与土匪勾结,恐怕也没人敢去报官。放心,我们不会泄漏身份的。
须臾,外面杀声渐弱,马蹄声大作,转眼恢复了平静。
张轩在窗外说道,土匪留下了右手,全跑光了。村民也吓得散了。我们几个会轮流职守,防止有人火袭。我说知道了。
夜里永安搂着我不放,我见她怕得厉害,只得随她,就这样,一宿无事。
早晨起来时,侍卫说村长求见。
我将村长迎了进来,叫丫鬟送上茶水。顺口问道,你是常社店村的村长?
村长答道,我们这一共三个村,就我一个村长。
我没好脸色的对村长说,昨天的事怎么解释?你们村的村民和土匪勾结,对过客谋财图色害命,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不怕官府知道了一股脑将你们捉去坐监么?
村长畏畏缩缩的说,这位少侠,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本村村民本性敦厚,变成今天这样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哼了声,问什么因?
村长说道,这事说起来话长。五百年前,有绿林土匪占了我们附近的山头,从东南西三方将我们常社店村、李新庄村、北常社店围了起来,这三个村后面是条大河,河上竟也派了人划船巡视。土匪让村民每个月缴纳粮食、蔬菜、家禽到山上,不听便杀人示威。有人想偷偷跑去报官,结果第二日人头便挂在了村口,村民仍是不死心,当夜又遣胆大水性极佳的人从北面水路走,没想到那人又被杀了,一个月内,出去七人,陆路水路,无一不是被杀。村民没法,只得按月交食物。我们这三个村本不富裕,素日也只是勉强能填饱肚皮。当时三村共计千余人,竟需交出五百人口粮,自此便有不少人日日挨饿。
村长又道,半年日子里,大家被困在村庄,谁也不能离开村庄,三个村是许进不许出,所幸我们这里本就有些偏僻,极少有过客,便没外人受这无妄之灾。却说有一日,不少人饿得实在受不了,便互相商量,说过了半年,这些土匪该已放松了警惕,不如今日夜里我们选出两人,一人从山坳路口摸出去,一人从北面潜过大河,去商水县报官。只需走得一人,我们便有救了。
大伙儿同意后,便又选了两个青年村民,趁当夜月黑风高,一南一北偷偷走了出去。
谁知这次仍是没逃得出去报信,第二天两人的头悬在了村口。这次土匪头派人传话,若是再想派人出去传信求救,一旦发现便将三村村民全部杀尽。
大家实在无奈,只得继续挨饿。
村长顿了顿,又道,后来天可怜见,几年不曾来过路人,那天竟来了位大侠。那大侠头戴斗笠,穿着黑色披风,腰悬宝剑。我至今仍记得祖辈说,大侠的名众人无法得知,那剑却有名字,叫南无剑。
我问道,你们连大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是怎么知道那把剑叫南无剑的?
村长说只因那剑非常奇特,剑身紫光,夜里仍可夺目。大侠虽不肯告诉众人自己的名字,被村民问及剑时,大侠便将剑名说与了大家。
我浑身一震,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