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奶奶的‘血海深仇’10、11
(10)
原来,这黄绫小包包着的是一块既像朝阳一般鲜艳,又绿得深不可测的翡翠。
这块翡翠不到寸余见方,厚约一指余,在客堂汽灯的映射下,发出阵阵幽光。
当时我离这翡翠大概有一丈左右的距离,但即使如此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翡翠的‘种、水、色’均是人间珍品,我从事这行当将近三十年,在同业中小有薄名,对各色翡翠经手无数,‘帝王绿’之类的上品也加工过不少,但眼前这种珍品,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我当即和掌柜行前几步来到桌边,两人微微俯下身,背着手仔细地端详起来。
看了一会,掌柜在征得那客人同意,双手托起黄绫,趋步到汽灯下,将手抬起与双眼齐平,又在认真地审视起来。
俗话不是说:‘灯下不看玉’么,那为何掌柜还要专门来到汽灯下察看呢?
原因是我们想看清楚它有什么瑕疵。
说灯下不看玉,是指对玉的‘色’而言,因为‘灯火’对玉的颜色会起作用,一般会有‘增色’的效果,所以人们一般不在灯下对玉的‘色’作等级鉴别的。
但对玉的其它需要鉴定的部分,如种、水、棉、绺、裂等等,还是得在灯下察看的,如没灯,就得对着太阳来鉴定。
看完,掌柜将头转过来望着我,我知道掌柜的意思,就嘴角向下扯了扯,掌柜就点点头,双手托着黄绫将翡翠小心翼翼地摆放回客人面前,然后,又退开两步,很认真地向客人拱拱手,说:“尊客这翡翠乃系无价之宝,能让我等俩人开开眼界,已属殊荣,不胜感激,若说到加工,敞号恐难胜任,万望尊客见谅。”
“哦?”那客人听掌柜这样说,有些不解,他随即也站了起来,问:“贤掌柜不接在下的‘单’,却是为何,不妨明说。”
掌柜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我知道,掌柜为人敦厚,是不好意思将我们这行中的一些规矩向客人明说。
“这、这、这。。”掌柜还是觉得不好解释,又再看看我。
这时,我只好站到掌柜身边,暗中扯扯掌柜的袍袖,说:“请问尊客原想加工些什么呢?”
‘呵呵呵。。’那客人听我这样问,竟然呵呵大笑。
笑过后,他说:“在下一介武夫,与尊行无缘,雕些什么嘛,还请两位操心。”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懂行,由我们决定。
掌柜不明我这样问的意思,就只好让我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是想找个推托的藉口的,只要客人说要加工的品种有少少的难度,我就可以说‘做不来’。谁知他反而说做什么由我们决定,这就让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面对着眼前这件非同小可的翡翠,我和掌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我们这行中有一些前辈留下的规矩是必须遵守的,其中就有:不明身分客人的‘单’不接;不明来历的翡翠不接;不能定价的翡翠不接等等。。目的是为了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纷争。
尤其是当时正是兵荒马乱,重庆作为战时的‘陪都’,不仅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精英豪杰’,也有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我们一个小小的商号,如何惹得起他们?稍有差池,关张执笠都还是小事呢。
见我们为难,那客人倒没再说什么,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既然贤掌柜为难,那贤掌柜有没有哪一家可以推荐给我去试试呢?”
这。。我和掌柜听了,却又是一阵为难。
只因为那个时候的重庆,能对顶级翡翠进行加工,而且专业水准能得到同行公认的,也唯有我们这家而已。
可眼前这翡翠的材质属于绝品,我们又怎敢胡乱推荐。
那客人见我们的神情尴尬,当即‘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只听到他很坦然地说:“不瞒两位掌柜,我们来宝号之前,已经在重庆行家中打探得很清楚了,除了贵号,重庆还真的没第二家能接下我这‘单’呢。更何况本人还是贵号的‘老主顾’,难道这点‘薄脸’也不给?”
说完,这客人含笑朝着我们眨了眨眼,然后就解开自己的长袍脖子上的扣子,从胸前取下一条项链胸坠递给掌柜,说:“贤掌柜看看是否我说得对不对?”
掌柜接过项链,他示意我一道,来到汽灯下,掌柜还是把手端至平齐自己的双眼,我也把头凑过去,两人一齐察看这项链胸坠。
看来这项链也是无价之宝,链子的用料上乘,手工精细,这里就不详说了,仅说那胸坠,竟然也是一件罕见的珍品,与刚才说的那件在伯仲之间。
(11)
我和掌柜看了,默默无言。
大家均心意相通地想到,这客人竟然在不经意间,就出示了两件绝品珍宝,真是闻所未闻,此人一定是当今权贵,真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这时,又听到那客人提示说:“请两位再仔细看看这小玩意是哪‘出品’的?”
我和掌柜听他这样说,就将项链顺了顺,然后,掌柜就摊开手掌,将胸坠平放在手心,我当即从口袋中掏出鉴宝镜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镜子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将镜子和项链胸坠都递给我。
我接过来,同样也认真地察看了一会,看完,我也不发一言就交回给掌柜。
原来,这胸坠上标有一徽号,竟然是我们这个百年老号的沈阳分号在前朝光绪年间的出品。
虽然我和掌柜都过了不惑之年,我们还真没听敝号的前辈提起过此事。
而眼前这胸坠上的标识却是本号特有的,虽时间久远,胸坠上的徽号却还是清晰得很,而且我们的徽号的特征与众不同,所以能够一看就可以确定无疑。
掌柜接过项链胸坠,非常小心地交还给那客人,然后退后一步,和我并肩一道站着。
我此时大概已猜到掌柜要做什么了,就随着他,心想:掌柜接下来怎么说,我也就怎么说。
只听掌柜认真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示意我一道,将双手抱拳在胸前,十分郑重地说:“尊客既然是敝号百年的‘衣食恩主’,只要您老人家一声吩咐,敝号上下一定愿效犬马之劳。。”
那客人听到掌柜这么说,倒是怔了一下,随后就哈哈大笑。
他也拱拱手,连连说:“惭愧惭愧,两位掌柜面前,在下不敢‘摆谱’。。”
接着他解释说:“这都是在下祖上的前朝物事,非在下有意提起,万望两位贤掌柜见谅。但‘恩主’和‘老人家’一说在下实在担当不起,贤掌柜千万别再以此‘开涮’在下了。”
说完,那客人主动地走过来,伸出双手与我和掌柜握在了一起。
我们三人当时都‘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掌柜有点感慨地说:“真是‘缘分’啊,想不到我们和尊客之间还有如此久远的渊源。”
我也说:“能为百年主顾效劳,真是我们的福分,尊客您就吩咐吧,我听我们掌柜的,一定尽我们能力,为您效劳。”
“那好,两位请过来。”那客人反客为主地把我和掌柜请到桌子旁边,指着那翡翠说:“两位有劳了,能不能三天之内替在下出品一对饰品,是什么款式的,由两位说了算,在下听你们的。”
接着,他又将自己的具体要求和想法大概作了个介绍,然后就等着我们的答复。
在加工方面,掌柜主要还是听我的,所以他把目光对着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拿得下来。
我思考了一阵,就点点头,对掌柜说:“问题不大,掌柜你决定吧。”
掌柜听到我这样说,还未来得及表态,就又听到那客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笑过后,那客人说:“我就知道这方面没什么可以难得到‘陈二掌柜’的。。”
笑过后,他就对身后那随从示意说:“那我们三天之后再来。”
说完就拱拱手,也不再客气,迈开双腿,说走就走。
当他们将及走出后堂,掌柜这时才好像醒悟过来,急忙说:“尊客请留步。。”
那两人听到,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点不解地看着掌柜。
掌柜走到桌子边,拿起那翡翠装进那黄绫袋子,然后走过去,有点犹豫地对他们说:“尊客这么贵重的珍品委托敝号加工,这是敝号上下的荣幸,但您什么手续都没办。。”
那客人一听掌柜这么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立即截住掌柜的话头说:“贤掌柜言重了,我素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谁知平时敦厚的掌柜此时也是有点焦急了,他也截住那客人的话头说:“不、不、不,尊客误解了。。”
接着掌柜解释道:“按行规是双方应谈好价钱,然后称好重量,再签订民契的,现因尊客是敝号的百年恩主,尊客您信得过敝号,但敝号不能不对尊客负责,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的加工费和相关手续等一切全免了,但尊客可不可以在这三天之内,派人在敝号全程监造呢?这既体现了尊客的雅量,又可免坏了贱行行规。”
听到掌柜这样说,那客人思索了一下,又点点头,说:“贤掌柜说得在理,反而是在下有欠周详了。。”
说完他又想了想后说:“这样吧,我让属下在此照应,其间的一切就按贤掌柜的意思办,两位意下如何?”
掌柜听到他这样说,立即拱手连连,说:“得蒙见谅,幸甚幸甚。”
之后,我们就送客人一起来到店铺的大门。
嗬,当我们到了大门时,我和掌柜见到,大门前竟然恭敬地站着几位衣冠楚楚的‘黑衣人’,远处还停着四辆美式大‘吉普’,上面整整齐齐坐着几十个荷枪实弹的的士兵。
这阵势令我和掌柜感到愕然,真猜不透这客人是什么来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