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联手诊治(2)
对于为何会得了脑震荡一事,阿球没说出自己曾经被人绑架的事,只是说昨晚深夜在澳门的江中,不知头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到现在感到一时清醒、一时头晕,还想呕吐等等。
听了阿球的情况,大叔公自言自语地说:我说嘛,你这脑震荡起码有七八个时辰了。接着他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冷冷地问:“你到澳门干什么啊?半夜三更到江里干什么去啊?在什么地方撞上了什么东西?”说完,眼色有点凌厉地看着阿球,顿时让周围生出森森冷意。
阿球面对大叔公这连串诘问,还真是不好回答。正思索间,就听到叔公‘嗬嗬’地笑了笑,说:“大哥你别胡乱猜啊,老弟我知道大哥你想问什么,你平生不是最恨那些赌鬼的吗,而阿贤侄孙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吧。”
说到这,叔公停了停,见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就继续说:“当时我也在现场,那地方是‘大唐行’的地段。过去为了泊船,在江中曾埋过很多绑缆桩。后来,江堤改造,原来的码头拆了,缆桩也大部分挖去,但埋在水中的短桩却没有完全挖干净。侄孙落水时,可能就是碰到这些短桩了。”
“‘大唐行’?不就是那家chaoxian人开的公司吗?你在那干嘛啊?”本来大叔公已小小释怀的了,但听了进一步解释,就又生疑惑。
“哦,是这样的……”阿球抢过话头回答,他怕叔公不知如何解释,反而增加麻烦。
阿球解释说:自己当时喝不少酒,就跳到江中泡泡,想解解酒,一不小心就碰上了东西。若不是正好遇到二叔公经过,真不知到会有什么后果呢。
大叔公听了,沉思地点点头,心知这年轻人的解释很勉强,但他不想说明真正原因,也不好刨根问底。就说:“那也算你命大,在那个位置,年年都有人被冲到海里去的,连尸首都找不回的。”
“呸呸呸……你老糊涂了,瞎说些什么啊!”大叔婆不满地数说道:“我看侄孙就是曾经喝多了,你没闻到他说话时,还有点酒气吗?”说完还白了一眼。
“就是就是……”叔公马上接口道,却又立即停下口,他想到自己喝的酒比阿球还多,这时更是满口酒气,平时滴酒不沾的大嫂,自然早就闻出来了。
叔公改口问:“嫂子你看……”意思是:接下来是否就给阿球诊治呢?
大叔婆没吭声,转身看着大叔公。见他只是耸耸肩,并没反对的意思,就笑笑地问:“该怎么伺候?你老可没忘吧?这可是你的侄孙哦……”
大叔公自嘲地回答:“没忘没忘,我老人家怎么敢忘了呢。”
“那……咱们还按老规矩来?”大叔婆问。
“还能不听你的?”大叔公不情愿地回答后,就示意阿球坐到另一张单人椅子上。
等阿球坐下后,两位老人家就一人一边抓过他的手腕,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给他号起脉来。
阿球第一次让两位大夫同时号脉的,而且这两大夫明显就是在‘打擂台’嘛,自己岂不成了‘沙包’?或者是只‘小白鼠’?
阿球看着眼前两位老人家那副全神贯注的神情,心里不禁苦笑。他抬起头,看看叔公。只见叔公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惊讶,想必是他已见多不怪了。
大概过了三十秒的样子,大叔婆和大叔公同时放开阿球的手。然后又同时站起来,要调换位置。再分别给阿球的另一只手号脉。
阿球见状,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辛苦叔公叔婆啦。”
“‘医者父母心’嘛,侄孙你不要介意。”大叔婆安慰阿球。
“患者是‘衣食父母’嘛,侄孙你尽管坐着。”大叔公也紧接宽慰阿球。
听到两位老人家这么说,阿球这下才真正从内心感到有少少的惶恐了。他并不是怕些什么,而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现在他去医院看病,挂个号后等上个把小时轮到了,却用不了一分钟,医生就把你打发了。好像你这病人得什么病?该开些开些什么药?那大夫都早已成竹在胸,根本就不用费心考量。
有些大夫甚至连头都不抬,打开患者的病历,翻到空白处,就一边听患者诉说自己怎么辛苦,那里不舒服,一边开处方。患者还没诉说完,大夫的处方就已经开好。
等你接过处方一看,上面除了看不懂的‘天书’外,能看懂的多数是什么‘一号’多少多少,‘二号’又几何几何。让你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大夫开的是什么方,药房抓的是什么药。
若你问大夫:我这是怎么啦?
大夫多数给你一个标准答案:没事的。回去多喝水,多休息,别抽烟,少喝酒,等吃了那些药就会好的了。若还感觉难受,你再来,我给你换个方子。因此,阿球有病也不愿意到医院去的。
其实阿球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很少生病。这几年来也只是去过一两趟医院,可印象却是不咋样。
现在,阿球可是见识了什么是‘仁医’了,患者有时真的是可以成‘上帝’的。
不说阿球的感触,这时两位老人家又同时号完脉,又一起撑着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然后,两位老人互相搀着,往屋子另一头的一张大桌子走去。
走到桌子前,大叔公先扶着大叔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两****笺,一张摆在大叔婆面前铺开,又从桌子上的笔架上挑了支毛笔,蘸好墨后就递给大叔婆。
而他自己拿起另一****笺,再随手在笔架上摘了支笔,就站到桌子另一边看着大叔婆。
大叔婆见他准备妥了,就点点头。俩老人家就一个低下头,一个俯着身,同时在锦笺写了起来。
大概不到十分钟,两位老人都写好了,就同时将自己的那****笺递给对方。接过后,又认真地审阅一番。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俩老人家互相在对方的锦笺上都动了笔,然后又递还给对方。
就这样,俩老人家你来我往,先在笔墨上‘切磋’了一番。此情景,就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大侠们打擂台时的那种‘文比’。
阿球真是看呆了,这时他的头好像不晕了,眼也不模糊了,更是一阵暖融融的,喉咙还有少少哽咽的感觉。
接下来,俩老人家又慢慢地踱了回来。
坐下后,大叔公将两****笺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在茶几旁边一个位置按了按。就立即听到一个声音从茶几底下传出来:“老爷爷,是您叫我吗?”
“小陈啊,你叫大陈过来一下吧,让他把那张折叠床和电话带过来。”
说完,大叔公就将茶几上的一些杂物移走,然后将那个箱子放到茶几上打开。
阿球见到,这个如标准航空箱大小的箱子打开后,里面可是装得满满的。
大叔公很小心地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一一地摆在茶几上,很快就将茶几摆满了。
阿球看了一下,原来全部都是些针灸方面的医疗器具,这些器具他在卓然叔那里见过,如:芒针、火针、骨针、砭针、玉石针、皮内针等,还有熏灸器和艾条。连大夫的白大掛、帽子、口罩、手套等物品也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卓然叔……卓然叔?我为何这时候会想到卓然叔?’阿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接着,阿球看到大叔公又拿起那件白大挂用力地抖了几下,为老太太穿了起来。再拿起帽子和口罩、手套给大叔婆一一戴好。
然后,大叔公就将一个铝盒子打开,倒进滚烫的开水,然后从那些长短不一的各式针具中,挑了几种出来,放进了开水中。如是者烫了三遍,大叔公就用镊子将针夹出,放在一块白棉布上。
接着,大叔公又燃了酒精灯,将棉球摆好。
大叔公做的这一切时让人觉得是非常娴熟,就像经常沏功夫茶的人,在做那些烫壳涮杯的动作。
大叔公做完,就用目光向大叔婆征询:行了吗?
大叔婆‘咯咯’地笑了起来,很开心地说:“还真是没忘哦……”
在大叔公做这些准备工夫时,叔公从茶几上拿起那两****笺和阿球凑着看了看,果然是两张处方,上面开出不少味药,还有几处圈圈叉叉的。
叔公对这些不大感兴趣,递过给阿球自己看。
阿球的爷爷、嫲嫲和妈妈、三婶都是医生。嫲嫲的她双亲及至祖上,都是悬壶行医者,可是说是杏林世家了。虽然嫲嫲等均是西医,但因家学渊源,所以对中医的认识要比一般的西医生熟悉得多。
在家时,嫲嫲、妈妈会在时不时买点沙参、玉竹、桂圆、枸杞之类的汤料回来,或煲汤、或冲茶。就算嫲嫲去温哥华住的那段时间里,她老人家也经常到唐人街买些金银花、葛根、厚朴、桔梗、茵陈、柴胡、五味子、山萸肉之类的药材,或者饮片回家放着,遇到他和陶茵几兄妹有点头痛脑热,又不是很严重的话,嫲嫲就亲自动手,煲中药回给他们喝的。所以,阿球自小耳濡目染,对中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闻着中药香长大的,知道很多中药材的药性和使用方法。
只见一张方子上写着:《熄风降浊》。二剂煎服。计有柴胡、细辛、薄荷、归尾、天麻、石决明、钩藤、桑寄生等等。原还有丹参、白僵蚕,被圈掉后改为蔓荆子、山羊角片两味。每味药的分量不一,从5到15克不等。
另一张方子上写着:《去瘀通阳》。行针百会、印堂、四神聪、头维、率谷、四白、攒竹、丝竹空、头窍阴、合谷、足三里、三阴交等。捻扫梳揉并施,各半分。其中合谷、足三里、三阴交等三处穴位,是添加的。方子末尾还注有:午时循心包经取穴,艾灸两刻。
看完处方,阿球算是又学到新东西了。
他放下处方,就见到那位陈大叔一手提着折叠床,胁下夹着铺垫,一手拿着个电话来到了跟前。
陈大叔将电话递给了大叔公,就在旁边摆放折叠床。
大叔公接过电话后,就问大叔婆:“是你打?还是我打?”
“你有多长时间没打过了?怕有半年了吧?”大叔婆没回答,却来个反问。
“哼!果个衰仔唔听教,剩喺识顶颈,我懒得同佢嘥气!”大叔公愤愤地说。
“呵呵呵……真是有性格!”大叔婆笑吟吟地看着老人,半嘲半讽地问:“难道你不想治你这侄孙啦?还想发脾气?”
大叔公听了,心有不甘地在阿球和叔公两人脸上瞄瞄了两个来回。
叔公这时的神态好像这一切都与己无关似的,正一门心思地品茶,嘴巴还‘啜啜’有声。而阿球的双目眼脸已明显下垂,脸色也已白中透青。
‘唉……’大叔公叹了口气,不得不拨起了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