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风声呼啸!
云星澄的双翅忽然在触地瞬间紧紧包住了两人,就像一个巨大的保护球,只听一声如同玉碎的脆响,云星澄的这对漂亮的羽翼帘栊如碎裂四散的水晶。
死死闭着眼睛的云星澄抱着苏萌已经跌落在地,因为这双翅膀的保护,苏萌毫发无伤——她吃惊的发现,他们已经身在云家的元帅府了。
云星澄闷哼了一声,倒地昏死过去。
“星澄,星澄!”挣脱了他的臂膀,苏萌托起他的身体惨声尖叫。
刚才在他们飞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护院冒雨跑了过来,见是自家的少将军,才一个个惊呼出声。
“是……少将军!”
“还在那里看!快去喊医生来!”
“少将军中箭了!”
人们乱哄哄地,才是七手八脚把苏萌扶起来,抬着云星澄回去。暴雨之下,苏萌甚至看不清状况,她恍惚到几乎站不稳脚跟,仿佛在云星澄失去意识的瞬间,她也在同时失去了意识……
苏萌太害怕了。她就那样怔怔站在那里,失神地看着云星澄被他们抬走,一点反应都没有。
“姑娘……没事了……都没事了!”不知什么时候,小彩将一把巨大的黑伞撑到了她的头上,“他们会救少将军的!没事的……您,不会一身衣服,一定会着凉的!快跟我回去吧!”
苏萌一颤之下,才算是有了反应,她失神地回头,看着一脸关爱的小彩,忽然觉得一股痛苦和悲哀涌上心头,眼泪如雨般流下:“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小彩一下子吓到了。
“到底是谁要杀我!?”
苏萌忽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狼。
※※※
一大清早,苏萌就被小彩唤醒:“姑娘,元帅请您过去呢!”
其实苏萌一夜都没睡——昨个儿她想去云星澄身边守着,奈何来了一大群军医为他治伤,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小彩扶着她回去房间,陪着哭哭啼啼的翼雪莼几乎到午夜,好不容易恍恍惚惚睡下,只要合上眼睛,就是暴雨中的那些刺客,刀光剑影……还有云星澄悲怆却又坚定的脸……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苍白无力。
“姑娘脸色不大好,我让小文多等一会儿吧!”小彩把外衣给她披上,一面把热水送上来,“昨天可把我们吓死了!听说姑娘您和少将军遇上刺客了……”
苏萌没心思给她讲这些事情,只是漠然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望着镜中的自己,苏萌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姑娘……”小彩看着苏萌的脸色,欲言又止。
“我没什么事——可我现在担心你家少将军……他若是出什么事……”苏萌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小彩满是担忧的目光,“那我真是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的!”
她再三叹息,将湿透的贴身小衣换下,再将小彩送上来的粉红纱衣穿上,薄施粉黛,将一头金发绾好,才是跟着小文出了门。
小文的脸色也不好看,阴沉沉的,一如今日的天气。
苏萌听说,十年前,小文的家在边镇星落镇。瀚州草原上的蛮族人进攻的时候,小文带着母亲和妹妹逃往宁南城,差一点就饿死了,幸亏是出城围猎的云星澄发现了他们,赏了他们一顿饱饭。小文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衣饰华丽的贵族,厚着脸皮跟着云星澄的队伍跑了三里地,终于感动了这个贵族少年,让他做了自己的近侍,并让小文的母亲和妹妹在宁南城落户——贵族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普通人的一生,或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吗?
苏萌胡思乱想之中,已经由小文带着进入到元帅府的敞厅之中。苏萌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可她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这里的陈设完全变了!那些过于华贵的饰品已经全部撤下,到处摆满了象征着追忆的“七月雪”,整个敞厅之内,一股恬然的甜梨香味。
“明姑娘。”云燃和夫人翼雪莼正在上座,见苏萌走进,微微欠身,“请坐吧!”
苏萌微微应声,随后由着仆人安排落座。
云燃和翼雪莼的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翼雪莼,双眼红肿,仿佛刚刚又哭过。
事不宜迟,苏萌赶紧把刺客的前因后果一一与云燃说得清楚,又说道:“他们中间死了一个人,我想应该把尸体拖回来,查出这些人的身份应该不难。”
云燃若有所思,却没有直接回应苏萌的话,而是对一侧的云琦说道:“云琦,风大公子和羽圣使还没有来么?”
云琦转过身,冲着云燃说道:“您稍后,末将去看看。”说着,他握着佩剑走出门去,不多时,身后紧跟着三个人——苏萌在看清了三人的面孔之后惊得心底狂跳!几乎不曾从座位上跳起!
为首的女子银发,灰白色的眼瞳,眉宇之间的冰冷秀气像极了自己的师父羽凌!她,她不是那天抓走自己师父的坏女人吗?左右跟着的一男一女果然是风景麒和翼芳,只是他俩脸上略带着些意味深长,不知在想什么。
翼芳还是那副老样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有日子没见到她了,还是老样子,看来她本就是个跛子,而不是临时崴了脚。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过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过于鲁莽,正有些失神,却不想云燃和翼雪莼也早就站了起来,还迎了上来道:“羽圣使,许久不见了。”
羽圣使?苏萌忽然想起这个坏女人当时称呼自己的师父“哥哥”,应该是兄妹无疑。她拿捏着微笑上前,云燃介绍道:“羽圣使,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明神医明澈。拙荆重病,全城的大夫,包括宫里的宋御医都以为不治,可明大夫妙手回春,拙荆已是安然无恙。”
那女人含笑,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翼雪莼,口气一如从前那般期期艾艾的温柔:“大行皇帝之前亦是记挂着夫人的病情!才不是将宋大人遣了出来……谁知……”她忽喉头一阵哽咽,几乎不曾哭起来。这种“忠心耿耿”记挂主君的深情真叫人感动,苏萌耸了耸鼻子冷眼望着她,不想她掏出丝帕,装模作样抹了抹眼泪,又直起了身子道,“尊夫人现在无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