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第二封信是薛子青用来打听四方城的风土人情的。末尾还是没忍住骂了几句薛子佩行事乖张,不客气的指点他小心谨慎。

第三封信,薛子青说了一下自己的养子九殿下小薛寿,托他告诉宣和王薛皓,叫他不要挂心,口气比以往温和些。

薛子佩知道周宜暗地里借着自己的名义给薛子青写信,内容一定不堪入目的渗人。但是他没有拦着,就任由她这么干。

后来他觉得薛子青给自己的信口气这么不友善,周宜代替自己写的却是这么肉麻,自己十分吃亏,于是就回了一封信,在信中颇为不耐烦的嫌弃薛子青说话啰嗦。

于是他收到的第四封信,就很短。

他盯着最后一行字,无可奈何的想:虽然字是少了点,但是吧,这个信的内容,还是这么婆婆妈妈。

薛子佩幼年成名,薛家小神童名扬天下,然而一朝得罪兄长,自此从云端跌落谷底。

薛子青恨薛子佩的母亲,恨薛子佩。

薛子佩更恨薛子青。

他名满天下的神童,期待一朝长大之后成就功名霸业。到时候自己也能名扬青史。

然而薛子青心狠手辣,公然于他决裂,绝了他的仕途,更将他埋进雪地里,打伤他的左腿,叫他身体败了,自此再也不能习武。

他原想做个周苍舒那样的清贵公子,做个周嘉那样的儒将。

最终成了一个他低贱的酒徒。

如果不是周宜,如今的薛子佩,还在长安城的小酒馆里,饮酒度日。

他袖着手出了自己小院子的门,撇开了手下仆从,慢吞吞踱步到了关押崔蛟的小木屋。

“竟然是薛小丞相。”崔蛟道,他见有人推门进来,懒洋洋的说道,这些天他倒是没惹事情,老老实实呆着,薛子佩偶尔来找他聊天,他还挺乐意的。

再骄傲清高的人,关了十几天,也没脾气了!只剩下无聊。

尤其是,薛皓还不知道要关他多久。

薛子佩敛眉坐了,朝着他看了看,问道:“你见多识广,崔家的能人不计其数,有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崔蛟道:“你说,若是崔某能认得的,定然知无不言。”

薛子佩想了想,开口道:“有一种病,寻常无事,但若是伤心动气,就会吐血发晕。我查过医术,医术上说这种病需要一种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忘忧灵芝。你见过没?”

崔蛟惊讶的看着薛子佩:“你问的,是不是治大理寺卿,薛子青大人的病?”

薛子佩别扭的点点头。

崔蛟道:“你不知道?”

薛子佩茫然道:“忘忧灵芝长在极寒之地,我怎么会见过。”

崔蛟叹了口气,惊讶道:“我当你是知道的,崔家对朝中的权贵,都有暗探注意,薛子青的病,崔家早就注意了,他根本没有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薛子佩惊悚的看着崔蛟。

崔蛟道:“我原以为,这毒是你薛小丞相下的。”

薛子佩愣了愣,怅然道:“我……我怎么会干这种下毒的事情。”

他有点心虚,他给过薛子青一碗春药。

崔蛟道:“这毒极其歹毒,寻常人根本查不出来,只有在心动的时候才会毒发,平时看起来,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看了一眼薛子佩,淡淡道:“这种毒,叫少年愁,专门对付年轻人,叫他们缠绵病榻。”

“有没有解药。”薛子佩急忙问。

崔蛟摇头:“我不知道,毕竟,这种毒,中的人太少了。”他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薛子佩:“原来中这种毒的人,已经死了。”

薛子佩神色一变,他茫然的走出了小屋子,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书房走。

崔家的人见缝插针的谋取利益,他们一定找过薛子青。

是不是这么多年,他也以为,毒是自己下的?

薛子佩将早上准备的那封回信撕了个粉碎,放在火盆里烧了。那封信里,他极尽嘲讽之能事,说薛子青不做朝廷的一品大员,改行做了媒婆。

他重新写了一封,绑在了信鸽的腿上,放了出去。

周宜出门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四方城的土产,准备带回京城去,回了王宫,就见薛子佩脸色阴郁的靠在宫门上,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嗨嗨,你怎么了?”周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

薛子佩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她:“郡主,你以后,不用帮我写信了。”

“啊!”周宜尴尬的笑了笑。

事情穿帮了!

她一直想要缓和薛子佩和薛子青的关系,奈何薛子佩固执的要死,薛子青还好,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有点苗头要同薛子青复合。

于是周宜干脆就想了个损招来。

看来效果不错啊。周宜拍拍薛子佩的小肩膀:“加油,子佩,过不了多久,你和寺卿大人就能成为兄友弟恭的典范了。”

薛子佩苦笑一声:“他中毒了,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什么?”周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会这样?

寺卿大人正直风华正茂,今年才28岁啊。当初他发病,温青姐姐不是给治好了吗,周宜颤抖的看着薛子佩。

薛子佩苦笑:“我想去一探临淄。”

周宜赶忙道:“好,你去。这里的事情,总能找到别的人来代替,你的消息可靠吗,从哪里来的?”

薛子佩点头:“可靠,是崔蛟告诉我的,这种毒,我其实见过,很久之前,我见过一个人中了这种毒死掉。”

他茫然的道:“会缠绵病榻,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不能下床,吃东西都不能消化,不管吃什么都会吐出来。”

他看着周宜:“他以为,毒是我下的。”

原来这么多年,他这么恨我,还有这个原因。

少年愁乃是世间最最厉害的毒药,他的厉害在于大多数中毒的人,致死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风度翩翩的健康少年,突然有一天得了重病,身体没有之前康建了。

这看起来没有什么稀奇的。毕竟,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这本就是寻常的事情。况且,中毒的人身体也不会突然就衰败下去,他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身体变得脆弱。时常得一些小病。

最后人家就会说,这人底子薄,要好生照顾,等到了一定年岁,伤心动气的时候多了,心事多了,就会吐血,晕倒。

看起来就会是个多思多虑的年轻人,寻常的大夫,也只会在病发的时候嘱咐要调整心绪。注意不要动情动性。

天知道,薛子青其实是个豁达通透的年轻人,他其实,算得上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薛子佩心急火燎的收拾了包裹,带了几个仆从就要往临淄去,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你先不要着急,凡是事缓则圆。”薛皓按下他的肩膀,令他坐下来道,“你急哄哄的跑去临淄,有什么用?”

他柔声劝慰道:“皇叔的毒,发的不快,你贸贸然跑过去要同他重修旧好,他万一一激动,毒发的更重怎么办?”

薛子佩着急道:“殿下,我已经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好,这些日子臣手下调教了几个人,大约能顶一整子,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殿下还可以问崔蛟公子,他……虽然骄纵,但是一心为殿下,断然不会拒绝。臣要赶去临淄,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薛皓气笑了:“你这个傻子,我哪里是担心这里的事情,宣和国能有多大,我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乱子,我是担心你,你这个样子跑去临淄没什么用,我替你休书一封,你去望云山找我师兄林晨,他精通医术,或许有些用,只是他清高的很,你要小心谨慎,亲自去请,不要怠慢了他。”

薛子佩动容的看着薛皓:“殿下。”

薛皓看他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也不知道他是感动的还是急的,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

当日下午,薛子佩就急急忙忙赶去了望云山。

薛皓有些伤感的坐在书房里,铜镜给他端来他喜欢的甜品,他也不吃。

周宜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就算子佩和我都走了,你也用不着去找崔蛟帮忙,宣和国中能人还是很多的。”

薛皓幽幽看了她一眼,灿若星辰的眼睛一闪:“找崔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宫武艺高强,还能在他那里吃了亏?”

“噗!”周宜没忍住笑了出来。

薛皓白了她一眼,闷闷的道:“我是担心皇叔的毒,你知道那个诅咒吗。”

周宜一愣。

薛家在前朝时候就是封疆大吏,家族庞大,子弟优秀。是周,谢,崔三家之后的第四大家族。后来争夺天下的时候,连绵不绝打了很多年,先是八路诸侯裂土称王,再是逐鹿天下。

薛家一直赢到了最后。

但是一直以来,薛家有一个诅咒。

薛家的男人,活不过四十岁。

“那东西,不过是骗人的,怎么能信?”周宜道。

薛皓不说话,歪过头去看书。

自从他的太爷爷裂土称王开始,薛家三代的男人都是早早过世。如今,薛家的男人里,已经没有一个年纪超过四十的人了。

“父皇今年35了。”薛皓将头埋进了臂膀里。

他虽然知道那个不是他的父亲,但是还是改不了口。

周宜道:“你不要乱想,陛下的身体好的很,会长命百岁的。”

薛皓神色萎靡:“京城乱成那样,皇叔又中了毒,我真是怕的很。”他喃喃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四叔。”

周宜当然记得,她一共有四个舅舅,大概是外祖父年轻时候比较风流,这四个舅舅分别是四个夫人生的。其中排行老大的先皇和老四中州往的都是战死的。

老三豫州王是被逼死的。

“我自然记得,四舅英勇绝世,是个爱笑的人,我小时候他喜欢抱着我跑。”周宜道。

薛皓甜甜的笑了笑:“他去世的时候你还小,难为你还记得,四叔临死之前,也曾经频频发病,晕过几回。”

“什么?”周宜瞪大了眼睛。

薛皓嘴巴里发苦道:“这病来的奇怪,我当时就在他的中军大帐里玩,他醒来过后,大夫也是这么说他,不能伤心动气,不可多多思多虑。”他苦笑一声道:“当时父皇还取笑他,说他是看上了某个姑娘,相思成灾了。”

周宜道:“或许是巧合吧。”

薛皓摇头:“四叔已经故去这么多年,许多事情已经不能再知道,但是,若是真有人对薛家的人下了毒,那下一个,会不会是父皇?”

周宜看他那忧心的模样,心疼极了,拉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使劲揉了揉:“薛皓,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

没事的。

她轻声的安慰着薛皓,也安慰着自己。

不会有事的,薛子青不会死的,陛下也不会死的。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薛子青的毒或许还有解药。

她不想薛子青死,这人心地其实善良的很,是个难得的中直之人。这种人,是个很会做官会做人的一个人。他应该还有好长的一生啊,他和薛子佩还没有重归于好呢。

还有陛下,也不能死,他死了,薛皓会很难过的,他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周宜换了身衣衫,茫然的出了王宫。

这是她头一次不带侍女出现在嘈杂的街头。街上的人看她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也不曾对她做什么,顶多是看她长得好看,多看几眼。

原来平日里众星捧月,其实都是多余的。

她走了一会儿,听见街上叫闹的声音,觉得有些烦,就寻了个僻静的摊子,想要吃碗面。

“姑娘,这碗面,二十文钱。”摊主道。

周宜自钱袋摸出了二十文,正要给钱,手递了过去,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姑娘,他骗你的,一碗面哪有二十文的。”

周宜转头一看,这正是那个小书生苏芷萱!

他鼓着脸瞪着摊主,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摊主的摊子本就冷清,见周宜举止,就知道是个大家小姐,独自出来,昧着良心把价格报高了几倍,见苏芷萱突然冒了出来,尴尬的道:“我这面是好面,本就该二十文。”

苏芷萱斯文的脸气的发红:“你胡说,一碗面顶多五文钱!”

周宜笑了笑,拉过来生气的苏芷萱,对着摊主道:“你的面还有吗,我再要一碗面,两碗面二十文,再替这位公子来一碗。”

摊主见这姑娘给了自己个台阶,连声道好,转去后厨下面去了。

周宜看着苏芷萱,笑着问:“巧啊。”

苏芷萱轻声笑道:“哪里巧,我在姑娘的家门口等了姑娘好几日了。”

吃完了面,苏芷萱自他灰白色旧长衫的袖中摸出来一小卷画,递给了周宜。

“看看我画的像不像。”他欣喜的看着周宜,脸上有些期待。眼睛里泛着光。

周宜笑了笑,这书生竟然真的听了薛皓的画给自己画像,不知道这个画什么像什么的小书生,画人像像不像。

这书生画东西那么像,哎,要是自己长得不好看,有瑕疵,是不是也会画出来,那就不好看了。

周宜满腹心事的打开了画卷,也是很期待啊。不知道这个书生的笔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

周宜傻眼了,这画上画的根本就不是她。

是薛皓。

“你……这是美人图?”周宜郁闷的看着苏芷萱。

“不好看吗?”苏芷萱一脸茫然的问。

周宜:“……”

很好看,就是,这美人图难道不是应该画我吗?她郁闷的想。又有点复杂的看了看苏芷萱,对着自己这个美人,这家伙竟然给薛皓画美人图。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啊。

“姑娘,我回去之后画了一天一夜,然后在王宫门口一直等你。总算把你给等出来了。”苏芷萱轻快的道。

“你知道我在王宫,那你知道我是谁?”周宜笑道。

苏芷萱点点头:“我那日差点被箭射死,后来打听了,那里原来是周家的马场,所以姑娘应该就是周家的郡主了,只是不知道与您同行的少年时谁。我画的像吗。”

周宜苦着脸道:“像,很像!”

画上的薛皓骑着骏马,在烈日下居高临下一笑,脸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他神采奕奕,意气风发,仿佛九天来的神仙。他清贵端庄,又有些调皮。

果然是个美人。

美人图上有他,也是不亏。

可是周宜还是觉得有点郁闷,她就想到了崔蛟。

再然后她就不好了,目光幽幽的看着一脸温和斯文的苏芷萱,想要说点什么开解一下这个马上就要走入歧途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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