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撑着一把伞,彼此越靠越近。
不经意间,她还轻轻地碰着他的身体。
淋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借着那些许的碰触,感受着他的一丝丝体温,在雨中慢慢地走着。
现在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些弱不惊风,这才淋湿了一会,她就冷得有些颤抖。
虽然只是微弱的颤抖,陈天乐也感受到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早已被雨淋湿了。
急忙停下来用一只手替她拍去头上的雨珠。
她乖巧地停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温热的呼息
,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有了新的暖意。
同时,她也听到一种从没听到过的心跳声。
那是一种穿透力特强的的心跳声,节奏感也超强。
她倾耳细听起来,如痴如醉。
要不是场境不对,她真想闭上眼睛沉醉其间。
“赶紧回去换衣服,看你全身都冰冷。”陈天乐担心地看着她抬高的小脸。
她闭眼轻应。“嗯。”
出来才走了没多久,她居然觉得身体好疲惫。
最近身体怎么这样差?
以前别说是淋雨,就是在水中泡一天也不会有这种弱不惊风的感觉。
她有些昏昏欲睡,她也猜不出来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说只是神智不清吗?那只是属于精神问题,跟她的体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走进电梯的时候,她还是不支的倒进他怀中。
“哪里不舒服吗?”他伸着手指挑开湿贴在她额前的发丝,指腹不断地抚过她略为苍白的脸庞。
女人小产后身体没调养好会很虚,她应该是小产后遗症,陈天乐猜测着,心里不住地责备自已。
“没事。”她弱弱地应了声。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没什么好自责的,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她抬眼看着他,以为这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
在他那张令人不舍移目的俊容上,她再次清楚地看见了他那些擅自加诸在他身上的责任,如同当初在海边之后一模一样。
他还是他,从来不怀疑她,只是把一切后果加诸于自身。
“可馨,真的很抱歉,你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他声音有些低哑。
流连在她苍白面容的眼神仍然有许多化不开的关怀,虽然他一直在矛盾中想要推开她,却还是想要保护她。
只是,他好像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是伤害,不是伤害可馨就是伤害曼琴,所以,他特别的为难,也特别的心痛。
可馨目前的处境来看,真不不适合一个人独自生活,神智是清醒了,可她的记忆还殊缺不全。
流产手术导致的大出血,她的身体没个一年半载是恢复不了的,看来,曼琴将她接回家里来调养是不二之选。
以前,她还有爷爷奶奶疼爱,现在,她真的成了一个孤儿,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了。
以前,他觉得她从小没有爸妈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他觉得她更可怜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两位亲人也走了。
“你为什么总要自责?”她没来由地感到难受,反感地推他的身体。“我又没要你负责,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不要每次都是对我重复一样的话题,我不想听,我说过,你也是受害者,我们都是被李曼妮设计进来的,谁对谁错完全没有定性。”
她才不要听他自责而又自相矛盾的话。
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靠在一个男人怀中,一般说的都是情意绵绵的话,而不是他这样的自责和抱歉。
事情都这份上,说那些话还有什么用?
他忙拉回她,“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以后要学会心平气和,虽然你从没让我对你负责,可我还有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在你身体没恢复之前,你就老老实实住在我家,曼琴和我都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直至你完全康复。”
“然后呢?”她挑衅地看着他。
“然后你可以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和落脚点。”他哽咽着。
“假仁假义!”她受不了又推了他一下,用力过大,自已差点摔倒。
他用力一拉,她重新跌回到他的胸前。
抬首,她怔住了,太近,近到几乎可以闻到他的气息。
她的整颗心都被他的气息给迷住了。
他自责的表情变了画风,在他眼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情愫在闪现,他是爱她的,只是顾虑太多,责任太多,所以才会如此反复无常。
两人静静地凝望着。
可馨没有推开他,他也没有动,相互皆被相映的眼神吸引着,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们才一前一后地走出去。
看他们这般光景走进屋,李曼琴识趣地提着垃圾出门,走时还吩咐陈天乐去拿干毛巾将可馨的头发擦干。
果然,陈天乐十分听话地照做,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替可馨擦头发,一下又一下地擦着,一下又一下地搓揉着湿湿的发丝。
这一切仿佛都不太真实,可馨仿佛觉得走进了梦境里,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
明明深爱着对方,却还要让位将情敌领进家门,而且还处处给出方便和暗示,太不合常理了。
这场极时雨将可馨全身都淋透了,不只是头发,全身都湿湿的,她没敢坐沙发,静静地坐在木椅上让他替她擦干头发。
可她身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有种分不清是在家里,还是在雨中的感觉,就像是活在梦中一样,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两人都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拿着毛巾在头上揉揉拈拈,忽悲又忽喜,没有人告诉她,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如果大家都按常理出牌,她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家中。
走进这个家,可馨的罪恶感在加深,仿佛自已就是一个不道德的第三者,虽然她也是受害者,可她毕竟动了凡心。
她似乎有些明白陈天乐的自责和抱歉,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前妻,他似乎只能愧对可馨,而不是身体有病的前妻。
现在,连她都觉得愧对李曼琴了。
有些后悔走进这里来,该如何走出这片无际的迷惘?她也想不出办法了,走进来才发现这是一片因她而生的泥沼,她每走一步就会越陷越深,真要想轻轻松松地脱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医生有意无意制造出的便利,让她很是乐得享受。
只要他一个深深的眼神,抑或是一个亲切的动作,便又能瓦解她先前的决定,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
在医院的时候,她还只是打算住几天就回老家。
现在,她居然有些贪恋,想要他更多的关怀。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在去留这个问题上,她会耗尽精力,最后有可能败在这种关怀与眼神中。
而作为那个应该敌对的前妻,她不是助自已一臂之力离开他,而是有意无意地伸出援手,让她永远都只能是在原地徘徊,不敢做出任何跨越界限的举动。
她陷入进来,算是真正体会到陈天乐那种心情了。
门开了,李曼琴丢完垃圾回来。
陈天乐和可馨同时转过头去,见她进来就拿起他们两个撑过的那把湿湿的雨伞撑开来,顺便还抖了抖。
那把伞撑开来仿佛展现了刚刚两人的暧昧天地,明明知道在下雨,她却只给他一把伞让他去接可馨,真是用心良苦啊!
有不少水珠滴落到地上,在把伞放到阳台后,李曼琴又拿着拖把出来拖地,甚至还拖到可馨脚边来了。
看到可馨全身湿透的样子,她埋怨道。“天乐,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头发都湿透了,你应该拿吹风机给她吹,这样擦下去要多久才能擦干?”
将手中的拖把一放,转身在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递给陈天乐。“给,动作快点,她身上衣服还没换,女人身体受凉会得病的,而且,这种病还不好治,我稍微少说一句,你就不知道照顾好可馨。”
他惭愧不已,明白曼琴说的女人受凉生病,可馨小产还没满月,都说女人月子里得的病不好医,难怪曼琴会叨叨个不停,只是,她为什么不自已来照顾?非得自作主张地让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照顾?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聆听着烦人的噪音,可馨和陈天乐都是心事重重,各有所思,他手里仿佛拿着的不是吹风机,而是一块烫人的烙铁,他总是不小心吹到自已的手,热呼呼的疼痛感袭来。
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他更加小心翼翼,将她浓密的头发拢到中间再吹,宛如一朵黑云在头顶。
可馨觉得头顶越来越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任他胡乱吹着。
吹着吹着,头顶的重量在减轻,随之而来的烫人。
她隐忍着没有说烫,她不想打破这种由他制造出来的轻微的热烫感。
自已吹头发的时候,早就将吹风机移到别的地方,可他还一个劲地在那里吹。
终于,她快被这种越来越烫人的气息给打败了,头轻轻地偏了下,然后越来越偏移,越来越远……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烫到你了?”说着,便将脸凑得几乎贴近头皮,他在查看有没有烫伤她。
李曼琴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正要退回去。
可馨识趣地站起来主动拉开了两人间的跟离,她在退开一些距离之后,喊住了李曼琴,跟李曼琴讨要板蓝根喝。
李曼琴让她先回房换衣服,并说自已冲好板蓝板端给她喝,嘱咐她不要再跑出去了,外面天气阴晴不定,说她不能再淋雨什么,还特别嘱咐她生病期间要少用凉水,洗手洗脸也要用热水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