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辰时,阳光从慈宁宫的正殿的大门直射了进来,明澈站在那阳光之处,白色的僧衣在金光下泛起神圣的光芒,映衬着那悲悯平静的面容,真真如圣佛临世。只是从有心人望去,那种平静却是灰败的,黯然的,即使那神光潋滟,也带着祭庙里的丝丝暮气,叶姻本心无愧,却不知为甚,低下头,缩在众女的后面。
“薛施主主田宅宫。(1)”明澈的声音淡淡响起,按照相术的分类,人之相貌可以归纳到十二种类型,也即“面相十二宫”,每一种类型又分好坏上下不同等级,明澈却只说每一位的归属,大约是怕给小主们留下心结,并不涉及具体。
太后听了这话,抿嘴对薛月笑道:“你们薛家敢情房子大,田亩多不成?”
薛月其他还可,这话却不敢说多,怕被太后误会自家占田多地,只笑道:“太后娘娘,臣女也不知道咋回事哩。”
紧接着便是武华,明澈见武华痴痴地望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底下是一双痴迷神往的眼眸,便仿佛是那少女从前的摸样——若是从前他只会生出排斥与厌烦,此时反而有些渺茫的悲悯,他无法分辨这心绪,只是习惯性地淡淡道:“武施主应该主迁移宫。”
“迁移宫?这倒是哀家没想到的。”太后眉毛一挑,笑道:“哀家知道了,她家从边城迁到京都,便是这个意思哩。”
陈嬷嬷附和道:“老祖宗说的是。”皱眉却越皱越紧,太后在远处也许看不到,可是她却在武华咫尺之间,这丫头看着圣僧的眼神……太离谱了吧,这都不是凡人对神的膜拜,而是……而是……
只是这种事情想起来便觉得天打雷劈般,陈嬷嬷也不敢多想,只能尽力阻止,走到武华面前,挡住武华看着明澈的视线,对叶姻笑道:“叶主子,该你了。”
叶姻见躲不过,悉悉索索从众人背后走了出来,低首敛眉站在前面,听陈嬷嬷道:“叶主子不要害羞,圣僧这次是相面,方才并没有说出你的宫型,如今倒是要瞧上一瞧。”
叶姻这才抬起头来,她本来是三分笑的那种摸样,只是见了明澈那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若是再笑,未免厚颜无耻没心没肺,抬头来便是一副“和尚,我欠你钱已经还了你不要找我麻烦”的债主表情。却见明澈同时抬眼望着她,平静淡然的表情,似乎与看其他少女并无任何不同,只是一直望着她,望着她,那眼眸空洞洞的十分吓人,看着让人毛骨悚然,背生凉意,她不是怕明澈说出什么不好的相宫来,而是怕……
我擦,圣僧,你一直很理智对不对,不要当众对我抛这种媚眼好不好?昨日已经不是说开了的?黑山老妖可在上面看着啊啊啊,你这是想拍死我的节奏吗?叶姻装出害怕的摸样,哆哆嗦嗦地合十道:“圣僧,难道我的相很不好吗?”
陈嬷嬷听了叶姻这话,面色才有些释然,道:“圣僧,请问叶主子的相是……”
“命宫。”明澈淡淡吐出两个字。
陈嬷嬷听了这话,眼眸眯了起来,嘴角微弯,回身对太后扬声道:“回老祖宗,圣僧说叶主子是命宫。”
太后“哦”了一声,笑了一声道:“这孩子!”其他两人她都有评价,唯独对这叶姻,却再也没有别话。
叶姻吁了口气,不敢抬头看明澈,低头合十慢慢退下,浑身衣襟湿透,只觉得嗖嗖风凉,那空荡荡的眼眸太吓人了,失恋是种病,得治!圣僧您学了那么多高妙的佛理,治这种病应该很容易的吧,再说小叶子我也没有做什么妖孽之行,与您相识相遇纯粹意外,咱们这一世不过君子之交,是吧,是吧……
叶姻拼命缩在众人背后安慰自己,恍惚里听明澈对李嫣道:“李施主,男女宫。”
男女宫?这是什么?叶姻心下好奇,听太后道:“我记得麻衣相法上男女宫的判词是:男女三阳起卧,莹然光彩好儿郎。悬针理乱来侵位,宿债平中不可当。(2)不知圣僧说得是哪种?”
其他少女的面相类型,太后都没有当面询问具体,只有李嫣这种,、竟当众询问,明澈眸光微敛,转过身对太后合十道:“太后,相法之言,说与不说,还是不说的好。”竟是直言拒绝了。
太后也不恼怒,呵呵一笑道:“也是,那就这样吧。”点了点头,对陈嬷嬷道:“你领着她们拜见宫里头那些主子,让她们也瞧瞧。”
陈嬷嬷躬身说了声“是”,对众女道:“主子们请随我来。”众女听了这话,向太后行礼告别,躬身慢慢退出了慈宁宫,这才转过身随着陈嬷嬷一步步向台阶走去。
叶姻此时恨不得逃之夭夭,昨夜说开,他愤怒也罢,憎恶也罢,哪怕对她唾弃,她都不会有什么,偏生他这幅摸样,让她十分害怕,走得分外快些,正一步并作两步下台阶,忽听身后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背后有人扑来,咕噜咕噜,一起摔下了台阶。
“叶主子,武主子!”陈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忙跑过去把武华扶了起来,却见武华额头上嗑得青紫一片,摇摇晃晃,神情迷茫,陈嬷嬷把武华让旁边宫女搀着,俯□看叶姻,见叶姻四肢大开趴在地上,竟毫无声息,脑袋“嗡”地一声,这可是老祖宗最心仪的……
陈嬷嬷本能地抬头向那群战战兢兢的少女望了一眼,又低下头,蹲下来,与两个宫女轻轻把叶姻转过来,见其似乎嗑晕了,但万幸没伤了脸,吁了口气,心道没毁了容就好。
“陈嬷嬷,太后娘娘问问出了什么事?”一名执事太监走了出来,尖着嗓子问道。
陈嬷嬷把叶姻交给一名宫女抱着,躬身回道:“回老祖宗,武主子与叶主子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太监又向前走了几步,见武华被两名宫女搀着,叶姻干脆被抱了起来,知道有些严重,忙转过身回到殿里道:“启禀太后,陈嬷嬷回说,方才两位小主子下台阶的时候摔倒了。”
“哦?”太后十分意外,这年头下个台阶还能摔着的人可不多,尤其还是在慈宁宫,皱眉问道:“可曾有事。”
“好像……”那太监迟疑了下,道:“奴才大略看了看,武主子的额头好像青了,叶主子好像昏了……”
“啊……”太后吃了一惊,道:“这么严重?”
太监点了点头,道:“是。”
太后忖了忖道:“让陈嬷嬷把人送回去,传太医……”
太监躬身道:“是”,退到殿门,转过身走到台阶上,道:“承太后口谕,着陈嬷嬷送两位小主回储秀苑,传太医。”
陈嬷嬷答应了一声,指挥几个宫女用担架抬着叶姻,扶着武华便要回储秀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上了台阶,走进了殿内,躬身道:“启禀太后,那其他的那几位……”
太后迟疑了下,道:“今儿出师不利,还是再选良辰吉日的好。”
陈嬷嬷嘴角一弯,躬身道:“是”,正要退出去,忽听一个声音道:“太后。”抬起头来,正是明澈,见其双手合十,对太后道:“太后,贫僧略懂医术,倒是可以看看两位施主。”
太后心中微微惊异了下,抬头睃了明澈一眼,见其眉目不动,神态淡然,犹豫了下,点头道:“好,圣僧便去看一下,若是……不紧急,就算了。”明澈再怎样,也是位年轻男子,孤男寡女,虽然是众目睽睽,究竟也不太方便,何况这几个少女都是太子妃备选,传出去也不好听。只是她对明澈十分尊重,若是明言拒绝,未免有些小人之心了,因此加了这么一句。
明澈躬身淡淡道:“是”,抬头望了一眼背后几个僧人,明远脸上全是惊诧之色,明理则皱紧了眉头,也不说话,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殿外,看着外面的阳光灿烂,走下台阶,俯身看去,见那少女正躺在担架上,金色的光芒在如玉的脸上泛起点点光辉,此时的她,终于抹去了伤人的锐气,仿佛婴儿般酣睡,那提起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圣僧,叶主子如何?”陈嬷嬷看明澈并不动手,以为他是望闻问切之中的“望”字,吁了口气。
明澈自然知道其意,点头道:“应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圣僧……”一个声音响起,武华见了明澈,精神一震,怔怔地望着明澈道:“您是……神吗?”这话把所有人都问得一愣,陈嬷嬷道:“主子可是摔糊涂了,这是圣僧。”
武华脸上一红,用袖子遮住额头道:“我……是不是很难看……”
“这位施主应该无妨的。”明澈截断她的话,双手合十,对陈嬷嬷道:“叶施主恐怕要歇息几日。”
陈嬷嬷合十道:“谢谢圣僧,我这就送她们回去。”
“嬷嬷,我们不去拜见贵妃她们了吗?”岳瑶忽然开口问道。
陈嬷嬷眯起眼道:“太后娘娘说吉时已过,倒也不着急,改日的好。”听了这话,众女脸上神情各异,有的相信了陈嬷嬷的话,有的则暗中嘀咕,是不是为了伤着的这两人才改了的?
陈嬷嬷担心叶姻的伤势,对明澈合十作礼道:“那我们先去了,圣僧”说着,带着一众人向储秀苑走去。
明澈一直低头合十,并不向那边望去,清风吹过,似乎把他整个人都要吹了过去,她已经说明了,他也明白了,只是听她晕倒了,还是不顾忌地过来探视,也许她说得对,这是心魔,疯了……
“师兄……”明远一步步走了下来,道:“太后娘娘正在等你说盂兰盆会的事情呢。”说着,抬头皱着眉望着远去的那些人,忖了忖,放低了声音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她们再怎样,也是年轻女子,便是真的要济世救人,宫里还有太医……”
“我知道。”明澈淡淡道:“怕出人命罢了。”
明远听了这话,不再劝,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转身回了慈宁宫。
“小姐……”见叶姻睁开眼,大喜,道:“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
叶姻眨了眨眼道:“我怎么了?”
“你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小姐。”萍儿含泪道,转头对隋氏道:“还是你老道,小姐醒了。”
隋氏一笑道:“小姐福大命大,再者,只是碰到了一下,应该无妨。”她们江湖人士人,断腿断脚都是寻常,叶姻从台阶上磕下自然是小事一桩。
“叶主子如何了?”陈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四品官服,萍儿与隋嬷嬷忙起身行礼,陈嬷嬷抿嘴笑道:“老祖宗记挂着叶主子,特传太医院首院张太医来给您瞧瞧哩。”
叶姻忙撑着要坐起来,陈嬷嬷上前扶着她道:“你歇着吧。”说着,让叶姻躺下,褪下她的镯子,把她的手拉出来,垫上手帕,转身对张太医道:“老太医,请。”
那张太医神情严肃,不爱多话,点了点头,坐在床边伸指头诊脉,过了许久,抚须道:“这位小主受到迎头一撞,脑中淤血,因而致昏,幸得其身子素来强健,倒是也无大碍,开血通经活血的方子,吃了两日应该好了的。”
听了这话,萍儿等人还没有说什么,陈嬷嬷先喜道:“这可敢情好……”说着,对叶姻笑道;“主子是个有福的,便是有什么渡厄,也能福大命大化解了去。”
叶姻此时还没完全醒过来,不能理解这话里话外的内涵,勉强笑了笑道:“谢太医,谢嬷嬷。”
张太医站了起来拱手道:“嬷嬷,若是无事,我先回了,回头让药监送药过来。”
陈嬷嬷躬身道:“劳烦太医了。”说着,回身吩咐身后宫女要送,张太医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挎起药箱,出了殿门。
陈嬷嬷见张太医走了,抬头看了看萍儿与隋氏,眯起眼道:“叶主子,别的主子都带了丫头婆子一大堆,你却只带了两个。”
“两个更好用。”叶姻靠在迎风枕上,笑道:“嬷嬷,在精不在多嘛。”她见陈嬷嬷并不跟着张太医出去,知道必有事情,这话是告诉嬷嬷,萍儿与隋氏都是心腹,有话但说无妨。
陈嬷嬷点了点头,坐在叶姻床边,给她盖上薄秋纱织成的锦被,低低问道:“主子,你倒地的时候,可曾感觉有人在推你?”
叶姻心中一凛,她那个时候满心要逃脱明澈的眼目,再加上又困倦不堪,哪里有心思顾忌那些,再说光天火日之下,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底下作怪,那始作俑者的智商……得狠狠充值啊。
“没有。”叶姻仔细回忆了下,摇头道:“我当时想快步赶上嬷嬷,因此越过了薛姐姐与岳妹妹,正要赶到嬷嬷哪里,忽然觉得有人从背后压了过去,向前扑倒之后,便人事不知……”
陈嬷嬷眸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倒也罢了。”
“嬷嬷……”叶姻听了陈嬷嬷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好奇,低声道:“难不成查出有人故意的?”顿了顿忽然道:“便是故意的,也应该在武妹妹身上下手。”
陈嬷嬷赞许地望了叶姻一眼,道:“倒是有些兆头……”
叶姻心中一跳,眼见宫心斗就在眼前,立时恢复了精神,认真忖了忖,那武华自从见到明澈之后,就有些痴痴歪歪,若是当时辞别的时候,心神恍惚,被人利用倒是有可能……
“嬷嬷应该已经打听出,武妹妹旁边应该有谁吧?”叶姻嘴角弯弯,太后的心腹嬷嬷竟跟她商量这种阴私之事,这是太后要定下自己的节奏吗?
陈嬷嬷皱眉道;“当时站在武主子身边有两位,一个是文主子,与武主子本是至交好友,一个是李主子……”
艾玛……又有李嫣?
叶姻心中好笑,穿越女果然桃花朵朵开,什么事都能轮得上,面上却越发凝重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嬷嬷觉得是……”
陈嬷嬷抿了抿嘴道:“没拿到证据之前,奴婢不敢妄猜,只不过有一句话要跟叶主子说……”顿了顿,声音放得越发轻道:“武主子摔下来的时候,本来绝摔不到你身上的……”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心道也是,自己几乎走在最前面,武华又是最后,便是要摔,也不会轮着自己,除非身后的几位少女都会武功,能察觉背后动静,施展绝世武功在措不及防里躲了开来,才轮着自己那招“平沙落雁屁股向后”(1)……
是谁呢?她眯起眼,轻轻道:“嬷嬷,你觉得……是预谋好的?”若不是事前准备,绝不可能一起躲过的。
陈嬷嬷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肯定,毕竟敢在老祖宗眼皮底下作怪的,这天下也没几个,只能说临时起意,因缘巧合,便成现在的局面。”
叶姻飞快地睃了陈嬷嬷一眼,咬着嘴唇道:“嬷嬷,跟你说个实话,若是女孩儿间争风吃醋,这也罢了,不过说几句,过去了就过去了,宫里头……这个不是常见的?只是怕就怕背后有人。”
陈嬷嬷脸色一变,沉吟不语。
叶姻继续道:“太子妃之位,乃天下之重,就怕落到那有心人手里,成了挟制太……”
“好了,我知道了。”陈嬷嬷截住叶姻的话,道:“叶主子深谋远虑,奴婢十分敬佩,只是这朝廷之事,不是我们管的……”
“我知道了。”叶姻忙刹闸,道:“我相信这一切在太后娘娘眼里跟明镜似的。”
陈嬷嬷一笑道,捏住叶姻的手道:“你只要好生养病就是,过几日便是备选了。”顿了顿道:“叶主子也许不知道,老祖宗听说你昏了,竟连参见宫里头的各位主子娘娘也取消的,只说不是吉时。”说着,深深望着叶姻。
叶姻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吃惊的摸样道“竟不去拜见各位主子娘娘了?”说着,怔了怔,仿佛才醒悟过来,含泪道:“叶姻不知……不知该怎么报答老祖宗的恩德。”
陈嬷嬷却不再说话,拍了拍叶姻的手,站了起来,对站在不远处的萍儿与隋氏道:“我留一个丫头在这里,叫庆元,从前在大悲寺曾经服侍过你们主子的,你们若有什么使头跟她说就是。”
萍儿与隋氏低声答道:“是。”隋氏又加了一句道:“嬷嬷想得真是周到哩。”
陈嬷嬷一笑,高声道了声:“庆元!”
庆元早就在殿门前等着,只因为陈嬷嬷有事与叶姻说,不许其他人进殿,这才没有上去厮见,如今听了这召唤,快步走进了殿门,进了西间,颤声道:“嬷嬷。”她已经极力让声音平静一些,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激动来。
“叶主子是你旧时,在这里好生伺候。”陈嬷嬷嘱咐几句,便告辞而去,庆元见陈嬷嬷走了,忙上前拉住叶姻道:“主子……主子……”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萍儿在旁边见庆元如此,“噗嗤”笑道:“主子,你人缘可真好。”
叶姻笑了笑,拉着庆元的手,指着萍儿与隋氏道:“这是萍儿,这是隋嬷嬷,都是极好处的。”庆元上前厮见,说了几句,见叶姻面露疲色,互相对望一眼,萍儿道:“小姐,你歇息吧,一会儿子太医院送来药,再叫您。”
叶姻点了点头道:“好。”
萍儿三人便从内间里退了出来,叶姻一个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陈嬷嬷的话,似乎是暗示这次摔倒并非意外,这些少女里肯定有串通作案的可能——这个并不可怕,既然决心入宫,叶姻早做好了阶级斗争的准备。
难就难在背后这些势力,方才她着意试探,却被陈嬷嬷反击回来,自己背后哪怕有太后,似乎也预示着无能为力的可能,又想着燕王让自己帮助他的人当上太子妃,以及要参父亲的背后势力……辗转反侧了许久,恍惚里,萍儿给自己喂了药,终于沉沉睡去。
朦胧里,仿佛有人站在自己床前,若是从前,叶姻预料到是明澈,肯定眨眼醒来,可昨日已经说明,她便以为是错觉,翻了个身,又沉沉想睡去,便听一声轻轻的声音道:“施主。”
叶姻忽地坐了起来,眼见月华琉璃,那人站在自己床前,神色淡淡,仿佛初见,叶姻皱了皱眉,
昨日都把话讲到那份上了,她以为跟这位的羁绊已经彻底了断,没想到他居然又来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清他的理路了,他让她嫁给太子,自己也在形势逼迫下竞太子妃,他却还与自己纠缠不清,这是……
开始察觉的时候,确实有些窃喜的,嬉皮笑脸不过女儿家的调皮,嘲讽利用也不过是发泄一下记忆里那小小不满,如今却不敢了,叶姻一脸灾难深重,苦大仇深的革命表情,挺直身子仿佛寺庙里泥塑,肃然道:“同志,回头是岸。”
作者有话要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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