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舌头事件让尉迟不易重新刷新了对蓝霁华的认识,看起来温吞的皇帝发起脾气来也是不好惹的,身为帝王,他自然也有暴戾嗜血的一面,她对蓝霁华陡然有了一点敬畏之心,不敢象从前那样放肆了。
踏进南原的时侯,尉迟不易对生死置之度外,她那时侯想:只要能报仇,便是把命丢在这里也在所不措,可现在,中了这种奇怪邪恶的毒,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她又变得怕死了,更不敢得罪蓝霁华,怕他不保护自己。
她收起从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处处讨好他,并且小心翼翼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蓝霁华很快察觉到尉迟不易的变化,但是没有说什么,他这段时间有点忙,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
倒是康岩龙总在尉迟不易眼前晃悠,自从尉迟不易中了毒,康岩龙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横眉冷对,反而对她嘘寒问暖,看她的时侯,眼睛里总带着一丝怜悯。
尉迟不易是个要强的人,并不喜欢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实在忍无可忍,她拔出短刀,康总管,咱们比一场吧。
康岩龙摇头,不比,我是公子的手下败将。
尉迟不易,以前比试的时侯,便是康岩龙输了,也从不肯主动认输,如今她刚一拔刀,他就认了,但尉迟不易一点也不高兴,她想骂娘,这算什么,还是瞧不起她啊!
康岩龙说,公子还是把刀收起来吧,小心伤了自己。
尉迟不易拿刀指着他,比不比?
不比,公子快把把刀收起来吧,请皇上看到了不好。
尉迟不易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没劲。把刀往刀鞘里一插,出门游荡去了。
南原皇宫很大,还有很多地方尉迟不易没去过,对她来说,探知陌生的风景,是她目前唯一的乐趣。
阳光很烈,好在处处都有绿荫,她在树荫下穿梭,树叶间漏下的光斑象蝴蝶一样在她衣裳上起舞,大的小的,亮晶晶的,她觉得挺有意思,步伐时而快,时而慢,当做好玩的游戏。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侯,看到右手边有一道高高的拱门,以前这道门是关闭的,她从来不知道门那边是什么,可现在,门开了,她探头一看,里头人来人往,穿梭不停,颇为热闹。
她好奇的走进去,原来里面也是宫殿,只是没有外头那些宫殿大,小巧精致,尖尖的金顶,翘起的漂亮飞檐。
这些宫殿离得并不远,她随意一看,竟有七八座之多,再往远看,绿荫里隐约可见金色飞檐,应该比她看到的还要多。
许多穿短衫的男人正在这些宫殿间忙碌着,有的扛着木料,有的搭着高梯刷墙,有的在敲敲打打,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尉迟不易看出来,他们在修缮这些宫殿。
她有些奇怪,宫里除了蓝霁华,并没有别的王族,谁要来住这些宫殿?
她拉住一个进来送水的宫女,这些宫殿修好了给谁住?
那宫女认得她,弯腰行礼,公子还不知道吗?咱们陛下要纳妃了。
尉迟不易啊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宫女掩嘴笑,或许是陛下最近太忙,忘了告诉公子。
尉迟不易有点生气,不是最好的朋友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
公子,您没事吧?宫女关切的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尉迟不易摇了摇头,你忙你的去吧。
宫女头顶着水瓶走了,但尉迟不易总觉得她临走前看自己那一眼跟康岩龙何其相似,都带着怜悯的意味。
康岩龙怜悯她是因为她中了毒,这个宫女怜悯她是为了什么呢?
尉迟不易呆呆站了一会子,转身从拱门走出去,回头看一眼,恍然大悟,这里大概就是南原皇帝的后宫了,以前没住人,封了起来,现在要纳妃,所以打开门修缮宫殿,好迎接蓝霁华的后妃。
尉迟不易没了往前走的兴趣,闷闷不乐的打转回去。
蓝霁华要纳妃了,这个消息象块石头一样堵在她胸口,如果他纳了妃,他们还能做好朋友吗?还能一起睡吗?这个念头一起,尉迟不易的脸红得要滴血,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和蓝霁华的深厚友谊很可能会因为他的那些妃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象心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非常不爽。
她搭耷着头,慢慢走在草地上,几只孔雀正昂首阔步,看到她,纷纷凑上去,尉迟不易天天喂它们,彼此间已经相当熟络了,哪怕没有吃的,尉迟不易摸摸它们的头,跟它们玩一会子也是好的。
但尉迟不易今天显然没这份心思,正烦燥呢,孔雀轻轻啄在她手臂上,她一时恼怒,飞起一脚扫过去,几只孔雀惊得扑着翅膀飞走,有的落在树上,有的落在远处,睁着一双小眼睛,莫名其妙看着她。
身边清静了,尉迟不易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软底的鹿皮鞋,鞋面上镶着一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
她顺着鞋子往上看,看到了蓝霁华面带微笑的脸。
怎么了?他问,好象有点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尉迟不易扯着嘴角象抽风似的呵呵两声,听说陛下要纳妃了,恭喜恭喜啊!
蓝霁华笑看着她,不易,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吧?
怎么会?尉迟不易夸张的大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此一来,陛下终于摆脱了龙阳之癖的嫌疑了!
蓝霁华点头,这么看,我纳妃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啊,尉迟不易说,只是我不明白,陛下先前一直不肯纳妃,现在怎么又想通了呢?
蓝霁华没说话,笑容有点无奈,也有点淡淡的苦涩,不想通怎么办?谁让你去地牢,谁让你去惹女帝,她拿你的命威胁朕,朕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不易,朕若不答应,你就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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